夜色浓厚,乌云盖天,这注定是个不眠夜。
白夜一边高速的往禁地赶去,一边哼起了那人教他的一首小曲,若不是他脚下的速度,怕是都会以为他是在闲逛。
白夜。
宫里的一个奇葩。
游手好闲,惹是生非,还爱聊八卦。可谁叫那位看得上他,重用他呢。
当今陛下才四十有余,便率领过十多次军队,把试图侵袭边疆的外敌击退,只是也因为如此,陛下的身子只是四十有余,便烙下了不少病根。
稳当的拐入平常无人问津的禁地,一停下,门前的一个小太监便上前。
“白夜大人,请进。”
白夜点了点头,推开了有点腐烂的木门。
“陛下。”他对着卧躺在床上的男人行了个礼。
那男人虽已灯枯油尽,病入膏肓,但气势磅礴,天子威严尽显。
“白夜。”男人招了招手,把白夜唤到身边。
白夜一反常态的恭敬走近,对着男人喊了声叔叔。
***
“先皇遗诏便是立皇女神乐为帝,先生此般可是要抗命?”白夜笑嘻嘻的倚着墙,怀中抱着一把被白布包裹得密密实实的剑。
“白夜大人的手,伸得有点长了吧。”那人嗤笑一声,“皇女身为女子,难成大事。”
白夜挑了挑眉,“我自当是管不着,只是先生,你也太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吧。女帝念旧情,我可不会。”
那人却用讽刺的目光注视着他。
鲜血溅起,把大地染红。
***
“白夜,你来的太慢了。”少女用扇子掩面,一双赤瞳无喜无悲,犹如白夜手中剑尖滴下的血,彷佛那般的艳丽,只不过是为了掩盖里面的冷。
“嘿嘿。”白夜笑了几声,一些正经样都没有的斜靠在一旁的墙壁,“殿下不是没事么。”
神乐哼了一声,“走吧。”
“是,殿下。”依旧是嬉皮笑脸的答道,白夜正了正身子,口中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依然是那人教他的那首曲子,跟在神乐身后,不远不近,恰好三步之距,就像他一生的位置。
***
陛下终是带了奈落回宫,收了做男宠。
白夜在宫里也常常见神乐带着奈落赏梅,在亭子里下棋茗茶。
只是,那两人看上去怎么都给人一种不协调的感觉,好像是少了些什么,又似是多了些什么。
只是这些与白夜无关。
他只是在晚上溜达时,看见神乐独自在屋顶上赏月。
他只是经过御花园时,看见奈落寂寥的看着远方某处。
不过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夜还是那个游手好闲,诸事八卦的白夜。
他看着他们越走越远,自己站在原地,喝着酒,抱着那人赏赐的剑。
他只是个看客罢了。
***
那一天,奈落终于撑不住,毒发身亡。
他看见陛下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一天。
他知道,她是在为奈落祭奠。
出来后,她很少去赏梅,下棋。
只是几乎每天都会爬上屋顶赏月。
也不知多久了,她也快到尽头了。
她把他唤到书房,与他聊了许久。
说起几年前逃出宫外的事,也已经是七年前。
她叹了口气,“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我自认是福大之人,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爱别离,怨长久,我还是不曾经历。独独是这求不得,放不下,困扰了一生。”
她像是想起什么,赤瞳流光溢彩,视线不自觉的漂移到窗外。
外面正值烈夏,猛烈的阳光灿烂明媚。
她被阳光刺得眯起眼睛。
那一天,是曦玥十年。女帝薨,一生仅有一名男宠,无子嗣。
自此新帝登基,天下再无女帝。
白夜看着眼前的新帝,叹了口气。
他这一生,辅助了三位皇帝。
他助他守住江山、助她收复失地、助他一统天下!
只是有时候呀,他还是会怀念,怀念他在东宫时教他唱小曲,怀念陪着她下南洲,怀念与他在书房里批奏折……
只是……他望向天空,为何他们都走了,而他还存在?
太无聊了……
想着想着,一个样貌狰狞的妖怪却一口把他吃下,没有任何遗憾的,他微笑着,与那妖怪融为一体。
看来,又要活很久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