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制不同。铜镜虽然一般不大,镜背面积小,但在这一小块天地中,各时代的匠师在纹饰、铭文、外形、划分纹饰的圈带、边缘、钮、钮座等各个方面花样翻新、极尽变化。我们对比不同时代各部位的特征,掌握哪怕是微小的变化,也是区分真镜与仿镜的重要方面。仅举几例:
宋仿唐菱花形、葵花形镜,唐代此类镜均为八出形,而宋代多六出形,即使是八出形,唐末弧边曲度也不尽相同。
金代仿镜中,不管仿哪个朝代,如果有錾刻的官府检验的文字和画押,便极易辨明。
明清仿镜镜缘直齐、棱角分明。钮的差别较大,明代银锭钮居多,明清钮顶平且面积比宋元仿镜大得多,还多在平顶上铸出铭文。
增加内容。前面已提到,在用原镜摹本仿照制模时,当时匠师又加上一些纹饰和铭文。据我们看到的一些资料,所增加的图纹和铭文在内容及形式上,虽然随意性很强,没有非常明确的规律,但从许多仿制镜增加的内容看,增加铭文的占绝大多数,而这些后加的铭文,最多的又是那些铸镜作坊、店铺和匠师的名号,极少数应是铜镜使用者的姓名。
从增加铭文所在位置看,大致有几种不同的情况,视原镜的纹饰内容而定。原镜只有纹样没有铭文的,增加的铭文多在纹饰的一处或两处地方,压住了原纹饰的一部分。原镜内区分纹饰外区为铭文的,增加的图文有的放在纹饰内。原镜没有纹饰仅有铭文的,如果是单圈带铭文镜,增加的铭文则加在原铭文圈带中,如粜是两周圈带铭文的,增加的铭文一般加在外圈铭文中。
粗略地统计一下,增加的铭文有:宫、陈、孙、笪、曹、李、吕、赵、马、祁家、曹铺、孔记、吕造、马青、鲁家造、张家造、李泰山造、李铺青铜、假充李镜真乃猪狗、祁家包换青铜、谢少塘造包换青铜等。
这些增加的内容,有的极明显,有的则比较隐蔽,本来镜子是一个平面,面积不大,可一览无遗,但有时因纹饰复杂和模糊,未深加注意,以至某些重要的著录中也出现失误,将后增加内容的仿制镜定为原时代的镜子。
薄弱环节
在对铜镜进行鉴别、欣赏和学习这方面知识的时候,广大的文物考占工作者和铜镜爱好者,乃至于研究铜镜的专家,都不约而同地感到:战国汉唐镜倒好办,难就难在五代以后的镜子了,正是“辨古容易辨近难”。其他的文物鉴定是否有这种情况,我们不愿妄加评论,铜镜领域的的确确存在着这个问题。
长期以来,古玩收藏家嗜好汉唐镜,提起铜镜必夸汉唐。一是当时对战国镜识别不够,二是对宋以后镜又重视不够,即使入藏,分析研究都差。此风一经形成,影响至今,直到现在才引起学者们的重视。著名学者李学勤说得对:“古镜发展的后一半历史半明半暗,许多疑难说不清楚。”
另一方面,近40年来,汉唐古墓出土了许多铜镜,资料可靠,研究较多,因此汉唐镜,特别是汉镜的分期、类型、发展序列基本清楚,下一步的工作是深入研究了。
相比之下,五代以后铜镜的研究工作还是一个薄弱环节。可以说类型谱系、发展序列、流行年代等基础工作尚未打好,宋辽金元甚至于明朝各朝代的镜子往往分辨不清,同一面镜子,此说辽、金,彼说宋、元,莫衷一是。当然,由于近十几年来研究文章和著录增多,一些镜子已能确定属于哪个朝代。但是不少镜子还难于定格,即使作了识别,结论是否正确,还有待证明(拙著《中国铜镜图典》中有一些镜子便属这种情况)。例如宋镜,北宋有哪些类型,流行先后情况仍很不清楚。宋镜如此,其他朝代的镜子就更不用说了。在最近我们见到的一些镜子资料中,至今还有一部分未能断定出它们所属的时代,特别是那些只有照片、拓本,未有实物的镜子,因不能见其铜质、色泽,又没有相同镜子可资参考,更难鉴定。
问题的严重性还在于:许多文博单位、文物商店以及文物市场上属一这段时期的镜了还较多,因时代不能确定,也不好公诸于世。中国铜镜发展史上这后一半“半暗半明”的历史,什么时候能明晰呢?现在各地不少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人呼吁重视后一段铜镜的研究是有道理的。从整理中国文化遗产、加强学术研究来说,从现实收藏、整理、征集等工作需要来说,加强宋及以后铜镜的研究、鉴定确是当务之急。
为了解决这段时期铜镜的疑难问题,首先是确定“标准镜”,即为鉴定工作提供样子或标准。“标准镜”包括流行时间及类型两个方面。“时间标准”指的是纪年镜和有纪年墓葬出土的镜子,因为它们时代明确,前者标明铸造年代,可以明确时代上限,后者有埋葬时代,至少表明当时还在流行。所谓“标淮类型”实际上是总结同一类镜子在不同朝代的特点。例如龙纹镜,姑且不论唐以前的龙纹,仅就现在人们所熟悉的龙的形象的镜子,唐至清各朝代都有,它们有什么异同呢?又如神仙人物故事镜,目前存在的问题较多,不少镜子难于确定属于哪个朝代。它们是否有规律可循昵?下面将一些学者和我们整理总结的初步成果列出,为研究鉴定铜镜提供某些“标准”。
四、唐宋金几种镜类的鉴别方法
双鱼镜
早期一些著录中有“唐双鱼镜”,从考古发掘资料看,目前还没有发现一面可以定为唐代的双鱼镜,那些传世品“唐双鱼镜”实际上都是金代镜。
还有一些著录中确认为宋、元双鱼镜的镜子,现在看来绝大多数也是金镜,只有极少数是具有宋镜特点的双鱼镜。
前面已提到金代最流行双鱼镜,不算过去的著录,据十多年前的统计,黑龙江省出土20余面。仅金代前期都城黑龙江阿城出土的镜子中,已发表的双鱼镜就有7面,《吉林出土铜镜》收录有14面。主要构图形式有两种,一种内外分区,内区双鱼,外区水草纹,另一种不分区。无论哪种,双鱼肥腴、形态活泼、衬托密集的水曲纹。与宋明双鱼镜体态呆滞,没有水曲纹有明显区别。
龙纹镜
这里指的龙纹不是战国时似爬虫类的蟠螭纹,也不是汉式镜中一角四足似哺乳类动物形态的龙纹,而是身躯较长,盘曲卷折,各部分结构与我们现在熟悉的明清龙形象差不多的龙纹。可分单龙纹与双龙纹。
单龙镜。唐代最流行的龙纹镜是单个盘龙,造型布局基本一致,宋代单龙镜发现极少,金代单龙镜则有多种形式。唐、金单龙镜除形态不同外,龙身盘曲的位置也有异,唐镜龙首均处于镜背的中心位置,金代龙多在镜缘处盘曲,龙首亦多靠近边缘处。
双龙镜。我们说的双龙镜是指以双龙纹为镜子主纹的镜子。目前还没有看到西安、洛阳、扬州等地唐代墓葬中出土这种双龙镜的资料,传世品中倒有几面双龙镜。过去著录中所列“唐双龙镜”实际上几乎都是宋双龙镜。但是由双龙与其他纹饰组合的唐镜却发现了一些,从传世那几面唐双龙镜看,双龙相对,直立,昂首曲颈,或各伸出一前肢,共举一物,或各伸出一前肢相交,一后肢与尾部纠结。
宋双龙镜发现最多,特点突出。虽然有多种不同的镜形,但双龙的姿态和布局基本一致,对称排列,龙头在下,龙身蜿蜒向上,一龙张口,一龙闭嘴,龙下有海水,岸边立一香炉。
金代双龙镜发现较多,一种是二龙头尾倒置作环绕追逐状,与唐宋双龙作左右对称排列不同,但龙的形态稍近唐镜。
八卦镜
传世品较多,墓葬出土品较少,因此也是难于识别的镜类之一。过去著录许多被认为“唐八卦镜”的,现在看来不少应是宋八卦镜,有一些仅凭图形不见实物还难以确定其所属时代。唐代末年及五代时期始流行八卦镜,宋代八卦镜最为流行,但从已公布的资料看,没有发现金朝的八卦镜。
神话传说人物故事镜
神话传说人物故事镜从唐代开始流行,宋及其以后成为铜镜的最主要的题材之一。从目前的研究成果看,许多镜子故事的内容明确,所属的时代清楚。但仍有一部分镜子不能识别所表现的故事内容或不能定其时代,有的镜子则内容和时代均不能断定。应该说这类铜镜最能反映思想文化方面的诸多问题,也最能吸引人们去鉴赏,因此对它们进行鉴别更为迫切。
唐宋金3个朝代都有许多神仙人物故事镜,从其题材看,这比汉镜中主要是西王母、东王公要广泛得多,表现形式也多样化,许多都是在中国流行最广、人们喜闻乐见的,如月宫镜、许由洗耳、巢父饮牛镜、柳毅传书镜、犀牛望月镜等。
唐镜与宋金镜的题材也有明显的不同,例如宋金时期最流行的龟鹤齐寿镜、鹤鹿同春镜、许由巢父镜、犀牛望月镜、海舶镜等,唐代则没有。而唐代最流行的仙骑镜、孔子荣启奇镜、真子飞霜镜,宋金不再铸造。总之,仅就神仙人物故事镑来说,唐与宋金也是两个不同的发展阶段。
宋明清作坊名号镜的鉴别
从宏观上看中国铜镜发展史,学者们认为战国、两汉、隋唐是3个高峰,这三大时期镜子的纹饰题材、表现手法、铭文内容等方面都有着比较鲜明的差别,易于判明。相反,五代以后许多镜子,特别是一些仅具铭文或纹样极简的镜子,反倒难于识别,正如前文提到的那样,这实际上是中国铜镜发展变化上的一大特点。宋与明清带有铸镜作坊和店铺名号镜时有混淆即是一个方面。
宋明清带有铸镜作坊或店铺名号的镜子具有各自的特点,由于过去重视、研究不够,著录中常常定错时代,主要是把明镜定成宋镜。因此总结这些特点也是目前鉴别宋与明(目前我们将清也包含在内)镜的一个重要方面。
铜镜造型方面,宋镜有菱花形、葵花形、圆形、方形、长方形、带柄形及带座形等多种形式。明清镜有圆形和方形,其他形式很少见。
招牌式铭文内容方面,前文中在各自时期都分别提到过,所以从铭文位置、排列形式、常用语汇及作坊业主姓名等4个方面加以比较。
宋镜铭文一般配置在钮一侧或两侧(有柄镜居中),并置于长方形格内,作单行、双行、三行排列。基本内容为铸镜作坊、店铺所在地区州名、业主姓名、广告宣传语等。业主姓氏又多以辈份排行,如石二郎、三郎、十郎、十三郎……广告宣传产品质量时,多爱使用久炼、法炼、工夫、无比、一色等词汇,特别是为避讳将镜子称为照子是最显明特点。铸镜作坊有浙江湖州石家、李家、陆家,江西饶州叶家、许家、周家,江苏建康茆家等,以湖州石家最有名,目前发现的镜子也最多。
明清铭文一般置于平顶钮上,也有一些置于边角部位,几乎都是印章式的小圆形和方形。除了铸镜作坊业主姓名及“造”字外,很少有宣传铜镜的辞汇。铸镜作坊有湖州薛家、李家、陈家等,以薛家最著名。而姓名的称呼方式与宋镜以辈份排行为主完全不同,直接列出姓和名,但稍一注意,这些名字完全是象征性的招牌名称,而不是业主的原名,因为基本上是把仰、敬、思、怀与峰、河、泉、溪加以组合,如薛敬河、薛近(敬)河、薛近峰、薛近泉、薛仰溪、薛思溪等,都在这几个字中转来转去。
对中国古代铜镜的鉴赏到这里便结束了。
随着时代的变化,社会的进步,玻璃镜子的流行,铜镜离开了人们日常生活的范围,失去了照面饰容的功能。但是,它在古代社会生活中的作用和历史价值,并没有使它所具有的光泽暗淡,却更为增彩生辉,进入了中国的艺术宝库之中。
看完这本书以后,您会得到什么呢?您又觉得掌握了些什么呢?
我们企盼着您通过鉴赏铜镜,得到美的享受,增加新的知识。
我们也祝愿您在铜镜的收藏上。更具有目的性、更了解其文化价值和经济价值,以取得更大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