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断定与欣赏是不可分割的,因为就对铜镜的认识来看,鉴定与欣赏的内容完全一致,也就是都要去探讨铜镜的价值。铜镜作为中华古代文物的一种,其价值体现在历史价值、科学价值、艺术价值三个方面。历史价值即铜镜能告诉我们哪些历史问题;科学价值即其在科学发展史上的地位与作用,这两者似乎是一个问题;艺术价值是其给我们现代人带来的视、知觉享受。鉴定偏重于探索其历史价值、科学价值,而欣赏则偏重于其艺术价值。我们说鉴定与欣赏的不可分割,还在于没有鉴定便无从欣赏,也就是说假如你连一枚铜镜的年代都搞不清楚的话,又能欣赏到些什么呢?
我们所见的铜镜,多数是建国后出土的,对这些铜镜,只要了解其出土情况,将之与其他物品作比照,判断其年代还是比较容易的。但是铜镜是耐用物品,也许唐人会用汉镜随葬的,这样便使断代增加了一定难度。还有,大量的传世品也需断代,由此,我们必须根据铜镜的特点加以综合考虑,才会有正确的结论,一般要考虑如下几个方面:
铸造技术这一方面主要靠现代科技来完成,如铜镜配料各个时期有差别;炼铜技术程序也有不同;镜范的制作各有特点。这些差异可用于断代分析。
形制态征主要有三个方面,一是铜镜的厚薄、大小;二是形状,如唐以前多是圆形,唐中期及宋代形状趋于复杂化;三是镜钮与钮座,春秋以前是弓形(拱形、桥形)钮,无钮座,战国及西汉早期多是弓形弦钮、圆或方钮座,新莽以后基本上全是半圆球形钮,钮座也各有不同等等。
纹饰特点首先是在花纹制作上带来的风格各有差别,如地纹与主纹,线条式与宽带式,剔地式与浮雕式等;其次是布局格式上的不同,如内外分区式、左右对称式、上下分段式、环绕式等;第三是花纹题材上的差异,如战国蟠螭纹,汉代草叶纹、规矩纹,魏晋夔纹,隋唐瑞兽纹、花鸟纹,宋代花枝纹等等。这些是铜镜断代的主要依据。
铭文特点根据铭文断代是最简便的方法,除一些纪年号铜镜不用我们判断以外,其他的铭文我们先应看其格式,如钮座式、直行式、圈带式及方框式;其次看其内容,如祈求高官厚禄铭文,羡神慕仙铭文,表情言意铭文,纪名纪号铭文等;第三是看其书体与文体,如字体上的篆、隶、楷书,文体上的骈文、诗体等等。
各方面特征的综合断代要正确无误,还必须将制造技术、形制、花纹、铭文等各方面进行综合比较。如各个时期的铜镜,由于铸造技术的高低和合金成分的不同,在铜镜质地、铜色等方面就表现出不同的特征。铜镜的形制,圆形的铜镜始终都沿用,只是钮、钮座、缘等部位在发生变化。纹饰和铭文方面,同种花纹、同种内容的铭文也往往沿用较长时间,即使早晚有些变化,有时也很细微。因此,仅靠某一方面的特征,要准确判断某一铜镜的时代和期别,是不容易把握的。只有对铜镜本身各方面的特征做综合观察分析,才可能鉴别得较准确。尤其是仿制铜镜的断代,更需要综合观察分析。所见铜镜实物中,仿制铜镜的数量是较多的。如唐仿汉镜、宋仿汉唐镜、金元仿汉唐宋镜,明清仿汉唐宋镜等。对这些仿制镜的断代较为困难,因此必须把各方面特征仔细比较。一般仿制镜总有一些漏洞可以观察到,如宋仿镜有时直接用汉唐铜镜翻模成范,使得花纹、铭文一如汉唐,但其铸铜比例与汉唐不同,因为含锡量低,含锌、铅量高,使得铜质黄中闪红,便与汉唐的银白色不同了。又如有的明仿镜,既有汉唐花纹,又带有宋镜形制,铭文语句与字体也有矛盾,其仿制镜特征就暴露出来了。总之,不管什么时候的仿制镜,总会存有一些仿造时代的特点,只要仔细观察,认真分析,就能辨别得出。
下面我们对中国古代铜镜进行分期,并分叙各时代铜镜的特征及流行种类。
一、西周及其以前的铜镜
西周及其以前是中国铜镜的初创期
齐家文化铜镜
目前发现齐家文化的两面铜镜,均圆形平板状,拱形钮。一面出土于甘肃广河齐家坪,素面;另一面出土于青海省贵南县尕马台,直径8.9厘米,背饰七角星形纹,其间又填以平行斜线,钮已损坏,镜缘处有两个梨形小孔。因为较为粗糙,含锡量又低,所以仅仅算是具备了铜镜的样式,很可能是佩饰,不一定有照容作用。
商代铜镜
商代铜镜目前共发现有五面。早在1934年,河南安阳就发现了一面商代铜镜,但当时许多专家对此持怀疑态度。1976年,殷墟妇好墓发掘中出土有四面铜镜,得到了学术界的普遍认可,并据此对1934年安阳出土的一面铜镜亦作了肯定。根据各方面情况分析,这些铜镜已基本具备了照容功能。
五面铜镜均圆形,正面近平,镜身较薄,背面正中有一拱形钮,形制比较原始。妇好墓出土的46件可分为大、中、小三型:大型1件,径12.5厘米,厚0.4厘米,钮高1厘米,背面周缘饰凸弦纹两周,之内是一周排列整齐的小钉纹,中心部位饰叶脉纹。中型2件,径11.8厘米,厚0.2厘米,钮高0.8厘米。镜面微凸,背饰弦纹6周,其间填充细密的短直径线。小型l件,径7.1厘米,厚0.2厘米,钮高0.4厘米。背饰弦纹5周,间填斜行短线。
西周铜镜
西周铜镜现已发现的数量不到20面,出土地在北方的陕西、河南、北京、内蒙古等地。均呈圆形,形体较小,直径多在6—8厘米。镜面有的为平面,有的作弧凸面,背无钮座,这均与商代铜镜相近。但是钮的形式多样化,除了弓形外,还有橄榄形,长方形,半环形等等。这时的铜镜以素镜为主,特别是早期,尚未发现有纹饰。如1975年陕西凤翔彪角公社新庄河大队出土一面,直径7.2厘米,胎厚0.2厘米,钮长0.8厘米,镜面微凸,镜身轻薄,制作较粗糙。西周中期铜镜上常见花纹,仍是传统的几何图案如弦纹、重环纹等。1972年,陕西扶风刘家铜器窑藏中出土一面铜镜,圆形,直径8厘米,背面近缘处饰一周重环纹,弓形钮(《考古与文物》1980年4期)。根据伴出器物推定其为西周中晚期。至西周晚期才有虎、鹿、鸟等图形打破了传统的风格。1957年河南三门峡上村岭虢国墓地出土一面铜镜,径6.7厘米,厚0.35厘米,钮高0.25厘米;背有两个平行的弓形钮,刻有两虎一鹿一鸟,应属西周晚期。
商周时期铜镜合金以红铜为主,锡、铅成分极少。红铜通常是容易生锈的,因此这一时期的铜镜一般锈蚀较严重。这也是该时期铜镜特征的一个重要方面。
二、春秋战国铜镜
春秋战国时期,随着社会经济的迅猛发展,铸镜业出现了一个崭新的局面。
春秋时期的铜镜,目前发现的数量很少。一般认为,春秋早期铜镜沿袭西周中晚期的镜型和纹饰,春秋中晚期的铜镜仍以素镜为主。
战国时代的铜镜,过去多发现于江淮流域,而尤以安徽、湖南地区出土者最多。这种造型优美、技艺精绝的所谓“楚式镜”(或“淮式镜”),代表了战国铜镜制作技术的高水平,在我国古代铜镜发展史上占据重要地位。新中国成立后,在湖南长沙、衡阳,湖北宜昌等地楚墓中又有新的重要发现。在陕西、河南、四川、河北、内蒙古、山东,安徽等省也有许多战国铜镜出土。这些铜镜都具有鲜明的时代特点和不同的艺术风格,对于研究战国时期铜镜工艺的发展及其相关问题,提供了宝贵资料。
这一时期铜镜的含铜量高,含锡量较低,含铅量不固定,因此,其胎质较软,铜色泛红。
战国时期的铜镜主要是圆形,个别也有方形的。镜身较薄,镜面平直,镜钮细小,多为弓形,有的上饰三道弦纹,又称弦钮。还有少量刻花小钮和镂孔钮。钮座常见的有方形和圆形两种,座内多素地。素卷缘或平缘。
铜镜中除素镜外,镜背都有花纹图案。纹饰大都承袭了先秦青铜器的艺术风格,图案花纹在严肃拘谨之中含有周密整齐之感。最常见的有以下几种:蟠螭纹,羽状纹,云纹,花叶纹,山字纹,菱形花格纹,龙凤纹,兽纹,连弧纹,雷纹,以及少数饕餮纹和狩猎纹等。纹饰布局大致有四种形式:一是纯地纹装饰,多采用一种或几种花纹,通过细线条勾连成各种不同的纹饰,布施稠密,无主题花纹。这种布置方法在时代上较早一些。二是既有地纹又有主纹的两层花纹装饰。常以羽状纹、云纹、弯形蟠螭纹作地纹,其上作出花叶、龙凤等主题花纹。这种重叠布置法多见于战国中期。三是在地纹与主纹之间夹饰一层简单的纹饰,出现三层花纹装饰,有宾有主,层次分明。四是浅浮雕、镂孔等不同的雕刻装饰图案,作四分法或环绕式布置。此外,还有彩绘、错金银和嵌绿松石的。其纹饰同样具有自由活泼、生动流畅的风格。
这个时期常见的铜镜有如下诸种。
素镜圆形,制作不精。钮作弓形、圆形或菱形,一般都很细小。有少数弓钮较宽,上饰弦纹三道。均无钮座。个别的边缘稍稍卷起。直径多为7—10厘米。铜色一般呈青灰或黄灰色。这类铜镜的背面完全没有纹饰,所以叫素镜。有的只饰凸弦纹一至数周,与一般铸有花的铜镜迥然不同,后者又叫弦纹镜。如传为安徽寿县出土的一面,作圆形,三弦钮,镜背饰有三周突起的凹面宽弦纹带。
羽状纹镜圆形。弓形小钮,圆形或方形钮座。素卷缘或平缘。直径在10厘米左右。花纹单层布施,纹饰细密。另有变形羽状纹镜,花纹线条粗放而流利,这类铜镜出现并流行于战国早、中期,战国晚期少见。
蟠螭纹镜圆形。弓形小钮,圆钮座。窄平缘。一般以云雷纹为地,主体花纹为蟠螭纹,常见的是蟠螭互相缠绕在一起。如洛阳中州路M2719出土一面小蟠螭纹镜,直径10.8厘米,壁厚0.15厘米,在钮座旁和边缘内侧各有一圈贝纹带,其时代约当战国早期。稍晚的蟠螭纹镜,镜体较大,变化也趋于复杂。有的作三弦钮,圆钮座,座外一圈宽凹弦纹,云雷纹地,其上排列三对缠绕的蟠螭纹。有的在圆钮座外伸出对称的四个有柄叶纹,所分四区内各为一蟠螭纹,细云纹地。还有些蟠螭的尾部作菱形折叠,或者身躯由菱形连接起来。还有一采用透雕手法做成,多个蟠螭互相蟠纠一起。
饕餮纹镜多作圆形,也偶见方形。圆形者作弓弦钮,无钮座。有的为素卷窄缘,有的素缘较宽。一般直径为9厘米左右。其纹饰特征是,以不甚清晰的云雷纹为地,再以线条刻画出双目、粗眉、长鼻的饕餮面两个,相对布施于钮之上下,占据整个画面。纹路低平,不甚明晰。此类铜镜在河南、河北、陕西等地有出土。
兽纹镜圆形。弓形弦钮,圆钮座。素卷缘。直径多在10—20厘米之间,也有较小或较大者。常见有羽状地纹。主纹多是用凸线条或双线勾勒四只或五只长尾兽,以四兽为多见,作四分法布置。1952年在湖南长沙市笠坡744号墓出土的一件兽纹镜还饰有彩绘。有的兽纹形体比较大,数兽或不分区、或分两区布施于镜背,无地纹,风格粗犷。如山西长治分水岭战国中期墓和四川成都京川饭店战国墓出土者,钮座外以1周宽凸棱将镜背分为两区,内区环绕布施三只首尾相接的小兽,兽弓腰躯体,尾垂卷,外区环以五只虎形普,八兽身躯皆密饰小乳钉纹,构图生动活泼。兽纹镜出现于战国中期,到了晚期,兽纹变化很多,多简化为流云状图案,长沙楚墓出土多品。
凤鸟纹镜圆形。弓形弦钮或小钮,双重方钮座或连弧钮座,素卷缘。细云雷纹为地,主纹为凤鸟。凤鸟的数量及布局有别。有的仅有四凤或四鸟,有的为四凤和四鸟,均作对称式布局,其间填以折叠式菱形纹或叶纹,画面清晰活泼。四凤四鸟纹镜的布局是,四凤纹布施于双重方钮座的四角,四凤之间有四鸟纹,鸟纹之外各有一与镜缘相连的折叠式菱形纹。
山字纹镜有人也叫“丁”字镜或“┬”字纹镜。圆形。三弦钮,钮座有方形和圆形两种,方形的居多。素卷缘。大小不等,大的直径约19厘米,小的直径11厘米左右。纹饰分两层,地纹为羽状纹或云纹,主纹由三至六个“山”字纹组成。四山纹镜是四个“山”字,作四分法布置,“山”字之间及钮座的四角填以花叶纹。山字纹镜中,四山镜比较多见,时代最早。可能出现于春秋晚期。三山镜的“山”字之间各饰一兽纹。五山纹镜和六山纹镜一般都作环绕式布置,圆形钮座,“山”字之间亦填以叶形纹等。这几种山字镜较四字镜出现时代为晚,约出现于战国中期。山字纹镜从春秋晚期出现,流行于战国早、中期,沿用到战国晚期,是楚镜中具有代表性的一种镜子。出土数量最多,尤其是四山镜最为常见,在湖南长沙、衡阳、常德、韶山及安徽寿县、河北易县、河南洛阳、内蒙古包头等地都有出土。这类铜镜流传地区甚广,远在朝鲜平壤、俄罗斯乌拉河流域的巴泽雷克古墓中也有发现。
花叶纹镜圆形。弓形弦钮,钮座有圆形和方形两种。素卷缘。直径8—12.5厘米,边厚0.25厘米左右。纹饰分二层:地纹多为羽状纹,间或用云纹等;主纹为花叶纹,有的像团扇,有的似桃形,有的则作花瓣状,富于变化,图案简洁,有三叶、四叶、十二叶(瓣)等。其中以四叶最为常见,多作四分法置于钮座四角或四方。此类镜流行于战国的中期,其中四叶镜出现于战国的早期。主要流行地区为湖南、安微一带,在中原地区亦有发现。
菱纹镜又叫方连纹镜。圆形。弓形弦钮,钮座有圆形和方形两种,圆形多见。素卷缘。直径多为12—21厘米,边厚约0.8厘米。羽状地纹,主纹为凹形宽线条组成的菱形纹,在菱纹之间隙及钮座的四周夹饰花叶纹。有的由四个菱纹作环绕式布置,菱纹的四角又连以半菱形。菱纹镜流行于战国中、晚期。多发现于湖南、湖北及安徽境内,四川、陕西等地偶见。
连弧纹镜圆形。弓形弦钮,圆钮座。素卷缘。直径多在12—14厘米之间,边厚0.4—0.5厘米。制作较精。主纹由宽平凸起的六至十二条内向弧线相连而成,以八弧纹为常见。纹饰布局一般为三层:第一层为云雷纹地;第三层为主纹,系用宽凸线组成的连弧纹;第二层系用龙纹或凤纹盘绕在主纹周围。有些为素地,出现时代早到战国中期。流行于战国晚期。此类镜在长沙、洛阳等地有出土。
除上述诸种外,春秋战国时还有禽兽纹镜、羽鳞纹镜、云雷纹镜等等。另外,这一时期还有一些特种工艺镜,如彩绘镜、金银错镜及透雕镜等,虽然为数不多,但代表了铜镜工艺的发展水平。
三、秦汉铜镜
秦统一六国后,为了进一步加强中央集权制,巩固封建统治,在经济、文化等方面采取了许多相应措施,大大提高了社会生产力,为西汉时期科学技术的辉煌发展创造了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