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一泼冷水将被捆绑在阴暗牢房刑架上的安瑜浇醒,浑身上下酸痛至极,如此一泼冷水,让她十分吃不消。费劲力气将眼皮抬起,便见到昏暗的房间里背着她站着一人,身姿挺拔,雍容华贵。
安瑜尝试着用混沌的脑袋思考着现在情形。忽然,一张带血的面庞闪过脑海,那双璀璨的眸子带着无尽情义,缓缓阖上。“子殊!“惊呼出声,陡然睁大的双眼里装满了震惊悲痛。
“他已经死了“,那人转过身来,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尸体在前院,若你能将将军令交出,我便将他,哦,还有将军府一家老小,都统统还给你,带你去将他们好好葬了。“
还在震惊中的安瑜听了这话,心中一滞,喉头一哽,一大口血就吐了出来。鲜血顺着嘴角流向脖颈,混着已经凝固的血液,甚是狰狞。那人皱了眉,用帕子掩了口鼻,仍是用狭长的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安瑜闭了眼,心下悲愤交加。眼前这个男人,曾经许她一生一世,又说为了他们的幸福,让她委屈做一个安夫人。等她惊觉他的目的,已为时已晚。
她不是没有察觉,只是她仍是无法忘怀那时总角之交的俊美儿郎,那棵桃树下,落英缤纷,带着甜腻的粉色气息,似一幅颇有意境的风景画。修长的俏儿郎如画中点睛一笔,漂亮的桃花眼,在飘零的桃花中,像磁石将她吸引,挑逗的音调,不紧不慢“姑娘,你的裙子脏了“。
那时的两小无猜,天真幼稚,到了现在完全变了味,两家人相互厮杀,如今他竟为了一个将军令杀她满门,将她逼迫自此。
见她垂着头阖着眼不说话,苏柘有许不耐烦。隔着帕子捏着她的脸,强迫她抬头睁眼。“噗“一口血水喷在苏柘白净如玉的脸上,安瑜张狂大笑,怒瞪苏柘那张令她厌恶的脸。
苏柘倒是料到她会如此,也不后退,看着她疯了一般大笑,加大了手上力度。脸被手钳制住,安瑜笑不出来了,就只是瞪着他。
苏柘慢慢放开了手,拿起帕子擦拭。“念在夫妻一场,交出将军令,我便赐你痛快,让你早些与你家人团聚,否则,我对付女人的法子你是知道的,到时,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安瑜一声冷哼,虽已恩断义绝,但论关系,你苏哲可还是我安家的女婿!
“苏柘,我脾性你又不是不知,有什么就放马过来吧,我安瑜从没有怕过谁!吃你的软饭去吧!“
苏柘眯了眯眼,也不反驳,也好,瞧不起我,就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衣袖一挥,苏柘大步离去。
没过多久,一阵忙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安瑜心下了然,终于来了。苏柘对付女人的法子,不过就是用男人来羞辱,安瑜觉得,到这个份上了,再怎么样的事也无法让她有丝毫情绪。
毕竟,心已死。
让她没想到的是,那群人并不朝她走来,而是匆匆略过,未几时,火光从四周燃起,迅速蔓延,熊熊火焰瞬间烧到安瑜的刑架,好在束缚安瑜的是粗大的麻绳,还未烧到皮肉绳子就断了。安瑜赶紧挣脱刑架,缓了一下被绑麻的身体,就奋力踹开牢门,冲了出去。
避开烧坏的楼梯,她一路来到地面上,才看见这里一片狼藉,尸体陈横,寥无人踪。借着火光辨别了一下,发现这是御林军府,隔壁就是皇宫,此时皇宫高耸的城门,已是布满火光,墙门大开,上面插着与齐国军旗不同颜色的旗帜。
是蜀国,蜀国派兵夜袭了,看来皇宫已被攻破,再无回转余地。
也难怪,齐国本就皇族内讧,国库亏空,又逢冬季暴雪,各地冻灾,民不潦生。各个国家也正蠢蠢欲动,这时候,安将军府又被陷害,满门凌迟,对其他大国而言,齐国最后的威胁也没了。离齐国最近的蜀国,此时即刻攻进,直捣黄龙,必能取胜。
齐国气数已尽,她也不觉可惜,只是安家一家忠烈之士,未能壮烈的死在战场上,却不明不白的死于皇族阴谋......
宫中虽然看着火光冲天,但十分静谧,宫里人怕是早已得到消息秘密转移,按苏柘的谨慎的性子,没有可能在这样的危机情况还有闲心审问她,就是说,他这个驸马爷也被皇家抛弃了。
看来大家都没落得好处啊。
她不再思詂,转身前往前院,果然,火光凌乱的前院除了被砍杀的士兵,安家一家一百二十三口,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地上。
还有,还有她的子殊。
走过去依依看了家人的相貌,最后停在被箭穿心的谢子殊身边,黑铁制的箭头和半截箭身还露在胸膛上,搬运时又伸出来了些。
这么多人里,她只欠他最多,他也是因她而死。
缓缓的蹲下身,轻柔抚摸他的脸庞,他还是那样好看,闭着眼也还是有着一丝洒脱不羁的神情,像睡着了一样,只是脸色更苍白了些。
此时,安瑜的泪,才像断了的弦一样大颗滴落,冒着热气。
“子殊,这世我欠你太多,若有来世,我定当第一个寻着你,不让你受那十年相思之苦,若有来世,请你一定要原谅我,不要再丢下我一人。“
嘴角勾了甜甜笑意,用力俯身,让那箭头刺入她的心脏,她趴在谢子殊的身上,血如泉涌,****了二人的衣裳。
安瑜扣着谢子殊的手,十指交合。
这样,我们来世便能再会了吧。
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安瑜也阖上了沉沉的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