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靡抬头望了下天空,已经黑了,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也没有前路。她轻笑出声,“是呀!错的又如何?我们已在路上了。天已经黑了,而我们还没有走出去,或许……”她看向被夜色与野草所掩盖的前路,心有所思,“或许,这条路是错的。”
茶靡没有等来十七的回答,回答她的是十七的脚步。他跨过她的身边,走向了那条她也不知是否正确,是否可以出去,是否有尽头的路。
从他背后传来的声音漫无生息,却走进了她的心里。
“路上有你,错了又何妨?”
她看见他缓慢走入黑夜,直到背影快要与黑夜融为一体之时,心中的恐慌如同泉水般喷涌而出,不顾脚下的碎石野草,几步跑到十七身边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很暖,是她在这阴冷黑夜之中唯一的慰藉。即使没有星星月亮的光辉,至少还有夜明珠的照亮;即使有一天她会……至少在这一刻,她真心以待。
“十七,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茶靡停住脚步,静住心神抓住那丝微弱的声音。
十七屏息凝神,借着微弱的夜明珠光晕,向侧边探去。“在那边。”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同步朝着那杂草深处而去。
红榴揉着红肿的脚腕,轻声呼唤着:“有没有人啊?救命啊!……”她不该不经爹的同意跑出来的,这么晚了,又怎会有人来救她?越想越委屈,眼泪哗啦啦的不停往下流。她伸手去擦自己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有谁来救救我?
“这里有细微的哭声。”
“这杂草下难道有人?”
……
细碎的声音穿透黑夜,透过厚重的干枯杂草来到了红榴耳边。眼泪瞬间止住,一双大眼睛在黑夜中亮得出奇。有人来救她了。
她敞开喉咙,拼命的大喊,绝不放弃快到手的浮木。“有人在吗?我在杂草下面。”
当一层层杂草被拨开,一丝光良透了进来。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渴望光明。深处黑暗已久,哪怕是不可抓住的一缕光芒,她也会拼劲全力储藏。
柔和的光映照在他的脸上去,恍如天神下凡。一双锋利的眼眸紧紧的锁住躺在坑中的她,心跳在黑夜中慢慢的扩大。一丝喜悦油然而生,不仅仅是因为她有救了。
红榴强忍住莫名其妙的羞涩问:“你是来救我的吗?”哪知上面的人根本没有理她,反而回头问身后的人:“要救她?”她这才看到从他身后走出的女子,即使黑夜也挡不住的无暇。一丝嫉妒漫上心头,在村子里她可是公认的最漂亮的。原来,只不过是世界太小了。
女子盯了她办晌,一双眼眸明明平静无波。她却觉得她看穿了自己的所有,任何秘密都无处掩藏。她的眼睛让人无法一直直视,红榴不自在的扭开脸,心中的别扭感微微少了这么一点。现在的她就像一个等待宣判的犯人,这种感觉真不爽。
“救。”
终于等来了女子的声音,红榴微微舒了口气,好在不用一个人待在这儿了。现在的她迫切的想要回去,她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爷爷找不到她肯定急惨了。
这个男人的背好宽阔、结实,即使是村里最强壮的男人都没法比。红榴趴在他的背上,偷偷的望了眼男子的侧脸,心中没由来的沮丧。这么完美的男人怎么不是她的呢?她又朝旁边看去,那个冷清的女人面无表情的有什么好。可是若不是她他也不会背我吧,知道这一事实的她更加沮丧了。把脸紧紧的埋在十七的颈窝处。
脖子上突如其来的热气让十七反射性的把背上的人丢出去,只听“啊”的一声,红榴摔落在杂草丛中。她柔柔自己红肿的脚踝,更疼了。想说什么,可是看到他一脸冷然又把话吞了回去。她怎么这么倒霉啊?
茶靡走近,把红榴扶了起来,“抱歉,摔疼你了。”
红榴支吾了一声,她怎么感骂她,现在小命都在她手中捏着呢?
“十七不喜背人,不小心把你摔出去了。接下来让我来背你吧,扶着你不好走。”
明明人家都道歉了,红榴却觉得这女人不是真心的呢?她望了一眼她的小身板,这身体比她还薄弱,真的背得起她。她还是蹦回去吧。于是红榴挥手,“不用不用,我慢慢走回去就可以了。”她朝前路望去,好黑也好远。她要蹦到何时啊!
她的表情一丝不漏的落到茶靡眼里,“姑娘的家想必还有很远,还是我背着你回去吧。”
“其实也不是很远。”说话之间她已被十七扛到背上。
红榴挣扎着想要下来,被十七吼道:“不准再动。”身体立马僵硬在十七背上。
“指路。”
耳边传来沙哑的声音,红榴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连心都开始酥了。她慌乱的指了个方向。
“天这么黑,姑娘确定是这个方向?”
“当然。”红榴立刻反驳茶靡,“这些路我从小到大不知走了多少遍,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
茶靡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红榴,对十七说:“走吧。”
红榴心下悲愤,这么好看的男人怎么就这么听这么冷的女人的话呢?她除了脸长得好看一点有哪点好了。直到后来的她才明白,若是喜欢的人有一丝丝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她都会满心欢喜,心甘情愿的为他做任何事。
这边的人在黑夜中摸索前进,那边的人早已焦躁不安。一个身着麻布衣衫,头发跟胡须一样雪白的老人在木房子里不断的踱步。房门被打开,他欣喜的回头,“红榴你……”看清来人,喜悦瞬间灰飞烟灭,他冲上前焦急的握住来人的手,急切的询问:“是不是找到红榴了?”
“族长,红榴,暂时还没有找到。”
老人听后来回踱步,“这可如何是好?红榴她爹娘走得早,全靠我一人把她拉扯大。如今她不见了,若是……若是出现什么意外,让我百年之后如何去见她爹娘啊……”
“族长,其实你可以……”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话被老人的碎碎念堵了回去,心烦之下,来人大喊一声,“族长。”
老人停住踱步,盯着来人。
“其实您可以掐指算一下,这样不就知道红榴是否平安了吗?”
见老人恍然大悟,来人终于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头顶巨痛。他摸着头,一脸不解,“族长你怎么打我呀?”
老人摸着胡子,瞥了一眼,“打你为什么不早说。”说完闭眼,掐指算着。
“明明是你自己心急得找不着北,还怪我不早说。”来人心里说着。
此时老人睁开了眼,一双眼睛泛着精光。
“族长,怎么了?”
“我们出去的日子快要到了。你下去吩咐他们准备一下。就说,我们等的人要来了。”
“是。”来人转头出了木门,他当然知道他们是谁。那些族长亲自训练的战士,可他不知道的是谁要来了。
老人见来人出去,眉头紧皱,抚摸着胡子叹气。他终于要来了,带着一个变数。天机啊?这么多年他都始终没有参透,就像当初没有参透灭国一样。
上天打了个哈欠,于是天就开始亮了。村子藏在雾气之中,朦朦胧胧的显得格外神秘。
红榴趴在十七的背上,遥遥指着前方,“前面就是我家了。”
茶靡顺着红榴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前方虽朦胧一片,却依稀的可以看见若隐若现的房子在山脚下整齐有序的排列着。
当一丝阳光划过天空,穿透雾气,迷雾渐渐散去,嫩绿的小草上一颗晶莹剔透的露珠顺着修长的叶身而下,滴入泥土。一阵欣喜的呼唤唤醒了沉睡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