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思片刻,抬眸,清冷的声音带着平静,平白直述道。
“独孤夜此人心怀大志,有称霸四方之野心,锦绣山庄的经济垄断威胁到了绝色国的经济命脉,若一直被外人把持,必遭大乱,必须要有所压制,以顾国本。”
“主公聪慧,然此子接近主公之意,恐不及此,锦绣山庄钱财之多乃至三国至尊之境,若要开疆扩土,少不了需要大量钱财。”
“而且此时三国关系不似从前的和谐,边疆冲突更是常用之事,如今虽然维系着表面和平,但是如若战乱一起,锦绣山庄支持的国家必将有大量援助之物,不支持的国家必将有所影响,绝色国更是首当其冲。摄政王私自暗探前往他国,此举怕是要拉拢锦绣山庄,遇到主公,实在是意外之获。”
“虽然盛传独孤王爷弑父杀君不一定为真,然而残酷冷血之称也并非空穴来风,此子杀戮果断,能舍小取大,有一代枭雄之风,亦有王者之气。
……然而他对主公的柔情,也不见得全部虚假,但是主子既然告诉了他真实身份,那么他知情之后是否会有阴谋算计,就不得而知了。”
男子条理清晰,说话如珠玉轻鸣,令人心神皆怡,英俊的棱角在如月华般的气质下变得柔和,风度卓然,彬彬有礼宛如书生。
男子身上似有若无的萦绕着神秘异域的异香,像夏日奇异果树成熟落地的芬芳,混合着冷寒烟所煮的氤氲着雾气的茶饮,点燃了一室清新之气。
然而,听闻此言,冷寒烟瞳孔却是一缩,看向柳赫的眼里隐约有锐利之色滑过,他竟然知道独孤夜离开绝色国,曾经前往锦绣山庄之事,也知道她告诉了他她的真实身份之事?
如此隐秘之事,他从何得知?就连她的心腹也不知。
防备顿起,半眯着凤眸,眼中凌厉暗光闪过。
抬眸,凤眸中潋滟光芒似有若无:“先生是否知道过多?知道过多秘密的人似乎都不太长寿。”
柳赫挑眉,风雅的脸上快速闪过一丝错愕,她在警告他?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真不愧是那个人的后代,够嚣张,也够洒脱。
“主公无需担忧,赫承蒙锦绣山庄之恩,自是不会做两面三刀,背信弃义之事。”
“说来惭愧,赫师承碧云山神算一派,本该经世济民,心怀百姓,造福一方。岂料年轻时年轻气盛,执念过深,终是害人害己。
如今只希望余生择一明主,尽绵薄之力惠及民生,补偿因果之债。
锦绣山庄乃天下富可敌国之势力,虽然权势滔天,然而历代庄主心怀百姓,怀有仁义德之心,乃赫之明主。”
柳赫的眼注视着冷寒烟,满是虔诚,似乎所言不虚。
不置可否的勾了勾唇,细密的睫毛掩住了冷寒烟变幻莫测的眼神。
“先生为锦绣山庄十数年尽心尽责,清雅自然是信得过的先生为山庄之心。只是清雅的事情,先生似乎太过于清楚,让清雅不解,莫非先生也是靠一指神算,了解清雅的一举一动,恩?”
转移话题?
谁主天下,与她何干?前尘往事,与她何关?
忠诚于山庄?她要的,可不是忠诚于山庄,而是信服与她的影卫和谋士,是绝对的忠诚,绝对的没有疑点。
男子修长莹白的手轻轻抚摸着一纸素宣,好看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浅薄的笑容,不深,却很惊艳。
“主子可否听清赫所言,赫师承碧云山,乃神算一派的弟子。”
“自然。”神算一派?
这不足以解释为何他会知道她的行踪。
世上万事,启能皆在掌控之中。
他,很可疑。
“赫不才,也是锦绣山庄前暗影血卫首领。”
冷寒烟敲打着木桌的手指一停,没有说话,一双凤眸上下打量着柳赫。
暗影血卫……首领,这代表了什么。
眼前这个温文尔雅,似乎肩不能抗的男子一手训练出了铁血孤绝的暗影血卫?培育了一群出手必沾血光的刀锋下属?锦绣山庄三大王牌之一?
“先生能力卓绝,不愧世人所言。”如果是暗影血卫监视着她,那么为什么她的行为会被他所知,便可说得通。
暗影血卫向来神出鬼没,武功卓绝,各有奇巧特技,但是只听命于一人,世人皆未曾见过其真面目,因为几乎没有人能在这只暗杀队伍中逃脱。
只知道这些影卫都是隶属于一神秘组织,谨遵血影尊令。血影令现,暗影血卫出。
鲜少有人知道,这一闻名天下的暗影卫实际上听命于锦绣山庄。
只是,为何这一势力会托付于柳赫手中?
“主公不必防备与我,赫乃主公亲生父亲的故交。”
波澜不惊的眼眸终于掀起巨浪,后又回归平静。
冷寒烟抿唇无言,看着柳赫一副胸有万千沟壑,了解天下一副真相的模样不甚愉悦。
这人话语不少,说话也带着感情色彩,可就是给她一种,他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的感觉,就连这般令她心神俱颤的消息,也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浇灭了心中的热火。
明明感觉有什么秘密就在指尖之下,触手可及,明明该有带着揭晓秘密的诡秘颤栗不安之情,却令她产生了无比的镇定与清明。
“我的父亲,不是锦绣山庄的庄主柳傲天吗?”
语气平淡,似乎说的是确定无疑的事实。
“呵……”悦耳的笑声在耳畔响起。
挑眉,看见柳赫不加掩饰的笑意。
“莫非不是?”
“你都是如此欺骗自己的吗?”
柳赫这一次没有叫主公,冷寒烟也是第一次认真的打量柳赫此人,莫名不爽,她看不透他。
皱眉,没有说话。
“既然主公如此认为,也不无关系,如此,赫便不再多言。”片刻之间,男子又恢复了儒雅,似乎刚才调笑与她的人并非是他。
轻悠悠的瞥了一眼柳赫,说话说一半,如此,是要她求他说?
一般人被掉了胃口是不是心痒痒的,恨得牙酸?
只是冷寒烟却也只是淡定一笑,似乎刚才两人没有聊过身份这一话题。
柳傲天不是她生父的事情,到底有多少人知晓?到底又有多少歼细探子希望挖掘秘辛?这柳赫,又是否是可信之人?她不确定,宁愿错失一次得知真相的机会,她也不想冒险。
“既然先生不愿,那便不讲。”纷嫩晶莹的红唇勾勒出无谓的弧度。
圆润泛着光泽的指甲染上了茶水,顺着指尖落在桌面上,形成一颗米粒大小的水珠。
耐心,她有的是。
柳赫被茶的烟雾缭绕着的眼眸划过一丝波动:“主公可以信赫的。”
是吗?眼里没有怀疑也没有波动,冷寒烟手中的茶杯透着幽绿的光芒,一同她眼中诡秘神秘的色彩。
可是,她……向来……只相信,她自己。
端起木桌上的另一个茶杯,抿了一口茶,眼里闪过异色。
“此乃御雪飘香,采自于荒山雪域。”
“茶中,极品。”
冷寒烟笑:“自然,先生配的上它。”
有价无市的极品茶叶?是他的身价?
“承蒙主公看得起。”
“先生不必与我打太极,虽我无法全然信任与你,但是既然暗影血卫曾经在你手中,便说明,我父亲是信任你的。”
所以,她可用他,只是不能全然信他。
柳赫皱眉,剑眉紧蹙,眼里带着细微的犹豫。
“傲天,是你的堂叔。”
她的亲生父亲,那般人物,专有的名称,怎么可以被别人所有。
终于,还是他先认输。
此女之心智,比他料想的还要深一分。
如此,甚好。
“先生,与我生父似乎私交甚笃。”
勾唇一笑,她就是故意刺激他,不说,就拐弯抹角让他说,打太极,谁不会?
只是,此人似乎对她叫柳傲天父亲有些反感?
柳赫放下手中的茶杯,指腹细微的摩擦着杯盏的纹路,深深的看了一眼冷寒烟。
“你和凌风不一样,和雪柳也不一样,你到底像谁?”
没有否认,也没有正面回答冷寒烟的问题。
像是再问冷寒烟,更多的,却像是在问自己。
凤眸一凝,他果真认识她的父母,桌下一手悄无声息的握成拳,指尖深深嵌入柔软的掌心,带出一层红晕。
“先生果真认得他们,既然熟知,先生不觉得我与他们皆有几分相似么?”
如此,又是在怀疑些什么呢?
柳赫认真的打量了冷寒烟一番,抿唇没有说话。
哪里不同呢?气质,神韵?脾气,秉性?可是世界上皆是不同之人,到底是哪里又说不上的不对劲。
看着柳赫顾自深思,冷寒烟卷翘浓密的睫毛微微的颤动,掩去眼中的笑意。
拿起桌上的薄宣纸,微扫了一眼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有些分神。
“先生,似乎还没为清雅解惑。”
眉心微动,柳赫没有多说,指尖伸入茶杯,在冷寒烟微带着惊讶的目光下,莹白的手指在木桌上画起了图案。
“此是何物?”
复杂难懂,不甚了解其中有何玄妙之处,挑眉问道。
“此乃近一月的天空幻图,乃这片大陆的未来运势。”
“先生不必夜观夜象便能预测未来?”
那岂不是比轩辕北野那个人形妖孽也要技高一筹?
不过到是也不奇怪,毕竟年纪摆在那儿,虽然柳赫看着风华无限,双十年华,实际上却是轩辕北野年纪的两倍有余。
“呵……自然是每日观夜相,夜像在心中。”
“嗯哼。”冷寒烟仔细的观察着桌上的图案,依旧一无所获。
“此图,便是答案。”
答案?这和独孤夜,风无忧,轩辕北野,凌烨有何关系?
不会是,逗她玩吧?
让一个不会破虚修仙,占卜之术的人去看星空图?能看出什么?
“记住这幅图,它会对你有所帮助。”
“先生不是说这是近来一月的运势,对我有何帮助?”
“此乃天机,不可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