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么下去,不晓得是谁审谁了,我咳嗽一声,再厉声问如意:“即便如此,你难道是爱而不得便要一手毁灭,置你家相爷于死地?”
如意睁着空茫的眼,“当然不是。”
“不是?你可知朝堂变故,不成功便成仁?”
如意收了泪,直勾勾盯着我,那眼里仿佛有道催命符咒,忽然阴森,“圣上杀你也不会杀相爷,你死了,相爷也不会死!”
虚空中一股寒风萦绕脖颈间,激得我打了个寒战,心底透凉。从那阴森的眼中,我仿佛瞧见了自己的未来。
监国公主,几个能有好下场?这道理很清楚,只是被人这么直白地点明,还是第一次,多少有点措手不及。
直到一声耳光脆响,才将我拉回眼前。简拾遗背对着我站在如意跟前,业已收手垂袖,袖摆还在激烈动荡中。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见他压抑极低的嗓音,“不要再试探我的忍耐底线。”以及更低更沉、缥缈或可闻的一声不知是否是错觉:“我要她太平一世,不管用多少人的命去换,用我的也成。”
如意歪倒在地,嘴角淌下血迹,她却神态安静,默默抬起目光,望在简拾遗脸上。
“来人!”简拾遗似是不愿再多看她一眼,蓦然转身,袖摆随之扬了个很大的弧度,坐回椅中,对着恭敬候命的佩剑护卫道,“送她去掖庭,不得与任何掖庭之外的人相见,终生禁锢。”
这样的惩罚,不知如意是料到了还是没料到,她还是哭了出来。
“等等。”这个结果我始料未及,出言阻止,“她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大不了是个偷情报的眼线,毕竟真心伺候了你这么多年。”
简拾遗看着我,“她若是成功,你我还能在这里坐着么?这长安还会如今日这般太平么?这大曜江山还会安定如初么?”
“没发生就是没发生。”我转头摸了茶,慢慢品了一口,“关她去掖庭洗衣浣纱,待有一日,本宫还政,圣上亲政之时,便是她自由身之时。”
本宫令下如山,绝不更改。简拾遗无法,命护卫照办。如意被拉走前,最后痴痴望了一眼。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我感叹一句。
新仇旧恨,皆因爱起。
怪只怪,她是一枚错位的棋子,乱了自己的方向。
简拾遗望着门外如意离去的方向,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
“可是舍不得了?”我揣摩其意。
良久,他道:“有些事情,不能因为你不愿而不做,不能因为慈悲而宽恕,种因得果,代价总是要偿还的。待到将来,是否有人会宽恕你我呢?”
我托腮沉思。
一人闯了进来,“本王的花子酱呢?阿花花——”双臂张开,扑了过来,一脸陶醉。
我在一个混着酒气与脂粉味的怀抱里屏息,“御镜亲王委实热情,见本宫就不必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