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木箱内壁的缝隙,可以瞧见外面的部分景象。我侧躺在箱子里,恰好能够观览一身紫袍折缝分明的简拾遗临风而来,衣袂向后掀了起来,袍袖当风,飘逸俊朗,拂袖抬手,稳而不乱,表情动作都完美地体现着国朝宰相的气度。
在此气度中,瞧不出半点本宫失踪的苗头。因此,本宫看着他这番风采,心中意味就不那么纯粹了。原本还琢磨怎样有尊严有智慧地向外界释放“本宫在此”的信号,此时此刻却不想那么多了。本宫在或不在,似乎并没有多少关系。
简拾遗礼仪十足地表现,在扶桑人眼里自然是另一番景象,从忽然态度恭敬了些的扶桑二皇子言辞中可窥一二。
“阁下便是大曜宰相么?果然名不虚传!大曜钟灵神秀,从无知傻姑到当朝宰执,都是这般的风采过人赏心悦目秀色可餐……”
二皇子身后跟随的文士咳嗽一声,悄悄拉了拉他袖口。
胡乱寒暄一阵后,扶桑皇子一行使者开始在简拾遗带领下,向公主府进发。礼部尚书见使者带着行李车马出发,好心提示可以将行李先行运往使节别院。二皇子费心解释了一遍,由于早年患过某种隐疾,身边之物走到哪里便要带到哪里,否则便缺乏安全感,尤其是这只箱子里安放的小宠花花。
对于如此怪癖,礼部尚书只好退步,命人运送行李一起往公主府。
大长公主府里一切井然有序。使节行李运往偏院过程中,我曲起膝盖撞向箱子木板。“咚”的一声闷响传了出去。
扶桑二皇子正与简拾遗并肩而行,相谈甚欢,听见这一声,两人都回过头来。
“定然是冷落了它,我家小宠不乐意了。”二皇子向着简拾遗露齿一笑,“简相稍候,本王去看看。”
二皇子从容地走来箱子前,蹲下,手指敲了敲木板,笑容无比柔和,“花花,眼下是在别人家,可不许胡闹,不然回去可不给你烧饼吃。”
我曲着膝盖又撞了两下。
二皇子思索片刻,“花花是饿了?渴了?”
我再撞两下。
二皇子继续思索,“花花是内急?”
我接着撞两下。
使节一行中那位一直很淡然的文士弯身道:“殿下,臣以为,她是想跟殿下一起,不愿跟一堆行李一起运往偏院。”
二皇子了然,“奈汀说得有理,花花胆小怯生,本王就带着吧。”
我最后撞了一下,表示你终于答对了。
二皇子又以小宠怯生需带在身边为由,同简拾遗交涉。
天朝皇恩浩荡,准许了扶桑皇子带着一口箱子觐见监国公主。
我被搁到了角落,平生第一次以这种卑微的角度,彻底沦为一个局外人,观量这场外交会晤。
大长公主面前置了垂帘,公主染恙吹不得风,只隐约露出一张俏丽的脸。简拾遗就站在垂帘前几步远,不遥也不近。
扶桑使节唱念国书:“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无恙,扶桑二皇子御镜亲王率使节西渡,瞻仰中土文化,睦邻邦交,问安大曜大长公主殿下。”
赐座后,二皇子御镜亲王临场发挥,滔滔不绝,各种奇形怪状匪夷所思的成语接连吐出,赞美大长公主的美貌。
场面上的话说足后,御镜亲王诚挚地表达了希望娶个老婆回去的最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