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2001年的时候,18岁的倪雯独闯深圳,和很多南下寻梦的年轻人一样,她心里也有一个梦,出人头地。没有工作经验的她,在餐馆当服务员,在工厂前台接电话,在商场门口发传单,累了的时候,举起晒黑的胳膊擦擦头上的汗水。那一年的夏天,有一个25岁的东北男人出现在深圳火车站,他离开家乡,背起行囊,到这个城市寻梦来了,冥冥中注定了什么,这个南方小女子与这个北方大男人同一年到深圳。
倪雯现在还记得,那是一个叫美利成的工厂,一间快要倒闭的工厂,有饭吃有地方住,有没有工资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的重要,她在这间公司做前台文员。每天接无数的电话,经常有一些讨债的电话打进来,老板不在,找不到老板接电话的债主会生气的骂接电话的倪雯,年纪轻轻的她经常接到恐吓电话。还没有适应工作环境的她,晚上睡着了,在梦中听到电话响,伸出手,在被子上到处摸电话,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做梦接电话了,夜里无数次的听见电话响,无数次的在被单上摸电话,无数次的从梦中醒来。
何清是办公室主任,山东人,能干漂亮,她很喜欢新来的这个小姑娘,做事认真,乖巧可爱,所以她也非常关照倪雯。中午吃饭的时候,何清主动坐到了倪雯对面,何清一脸微笑,问:“新来的吗?多大了?”
倪雯怯怯地说:“我刚来没几天,请多关照,今年18岁。”
何清笑了,说:“十八的姑娘一枝花,果然不假。”故意调侃她。
倪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默默的吃饭,不出声。
何清大方地说:“我叫何清,以后有事可以问我,年轻不要怕吃苦,重要的是学经验。”看着她的样子,又好笑又可爱。
倪雯高兴地说:“好,谢谢清清姐。”
何清表情有些夸张地说:“头一回听人叫我清清姐,挺好听,大家都叫我何姐,还是你叫的好听呀。”
倪雯抬起头,望着何清甜甜的笑;这个时候何清才发现这丫头长的水灵灵的,笑的时候还有两个酒窝。那以后,何清有空就教倪雯学电脑,打字,打印文件,制表,而倪雯在何清忙的时候帮她倒杯水,何清下班晚的时候,帮她打好饭送到宿舍。
周六周日休息的时候,她们一起逛街,工厂的后面是一个大大的池塘,晚上工厂里的工人都喜欢去池塘边吹风,扶着栏杆,迎面吹来凉爽的风,还夹杂着一点腥臭的味道,确切的说这是一个鱼池,里面养了很多鱼,看着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多欢快多自由。
工作了三个月,工厂一直没有开支,何清说:“你走吧,你电脑进步不少,会打字,能制表,虽然慢点,去别的地方找个有工资拿的普通文员做。”
倪雯摇摇头说:“清清姐,我们一起走吧。”她舍不得何清,几个月来她一直象亲姐姐一样对自己。
何清笑着说:“我都28岁了,等工厂被拍卖,有钱发工资了,我拿着钱就回家嫁人了。”她说的是实话,她打工这么多年了,也想回家嫁人了。
倪雯扁着嘴说:“我舍不得你。”说完眼泪就下来了
何清伸出手,摸摸她的头,说:“傻丫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以后混好了,能记得你清清姐就行了。”何清看她这副模样,心里一阵酸,搂着她的肩,轻拍着安慰她。
倪雯认真的说:“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对我的好。”
第二天,倪雯开始出去找工作,往返于人才市场。离职的倪雯每天晚上还是回工厂的宿舍住,每晚何清都会在工厂的门口等她,看着她疲惫地回来,何清会笑脸相迎,轻轻的拥抱一下她,给她信心和勇气。然后陪她一起进宿舍,保安看见何清带着人进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回到宿舍,何清给她留了饭,打饭的时候她总是让厨房阿姨多给一点,然后留出一大部分给倪雯晚上回来吃,她知道倪雯中午肯定没舍得吃饭。半个月后,倪雯顺利找到新工作,进了一间正规的工厂做报关文员,主要负责报关单的整理和供应商转厂数量核对,月薪800元,包吃包住。
那一夜,何清和倪雯高兴坏了,还是在那个池塘边上,还是有很多的人,还是有风迎面吹来,但那一晚她们很开心,因为她们看到希望,她们知道:明天会更好。
想想当初的自己,要求并不高,一步一步走到现在,总想有个机会出头了,真的不想错过这次机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