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甫拉着陆余看着边上篮子里的两个婴儿,“这是你弟弟?”
“是妹妹。”陆余略带些怒气的说道,同时试图再次挣脱林甫满是老茧的手,不过那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两个都是?”林甫问道。路上他已经从李玄口中得知了陆余的身世。知道他不是自己的亲孙子,虽然依旧喜爱,但还是有点芥蒂。见院子里还有两个婴儿。他又有了点希望。
“都是。左边的是林窈。是我家的。右边是林窕,二哥家的。”林牧抢先回应道,见林甫神色有些黯然,林牧心里却暗自舒了一口气。他深知自己的父亲,如果自己生了个儿子,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带回去培养。毕竟自己已经没法光明正大的继承江河林的掌门之位了。
“孙女啊。也好,也好。”林甫嘴里说着好,但谁都看的出来他现在有些失落。握着陆余的手更紧了。突然,林甫蹲下身子,开始有力的摸着陆余的全身。陆余全力的反抗着,还是只能束手就擒。
林牧自然知道自家父亲在想什么,赶忙说道,“父亲大人,余儿是大哥养着的。”话中的意思便是提醒父亲,陆余是张丰的,不能算是他的孩子,无法去继承这掌门之位。
“好啊,筋骨打的不错,是一块练武的料。”林甫只作没听到。一只手把着陆余左手上的脉搏,一只手用力的摁着陆余的尾椎骨,一直向上摸到后脑勺。“虽算不上天生武躯,但也是上上等的好体格。而且小小年纪能把无常索命步练到一息三步,想来悟性也是极佳的。”林甫是边摸边说,越说越喜。
“父亲!”林牧忍不住大声的叫道。
“吵什么吵!出去厮混几年,连规矩都没了吗!”林甫怒喝道。之前重逢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余儿不是您的孙子!”林牧冷冷的说道。语气生分了许多。
“他不是,难道你是!”林甫的声音是越说越大。
“余儿本就和我没有半点血缘,你若想找继承人,从门中弟子找出一位天赋异禀的来不也一样。”
“难道你没当它是你儿子?你若没把他当儿子一样,我便不把他当孙子看。”林甫的牛脾气也上来了,大声说道。陆余抬起头看着林牧,神色有些不自然。
杨韵看着陆余的神色顿时感到心疼,赶紧在身后用力的戳了戳林牧,深怕林牧一气之下说出什么来。
“我。”林牧感到十分无奈,从小就这样,自己根本无法和父亲交流,否则也不会年少就离开江河林独自闯荡江湖。“余儿虽非我亲生,却更甚之。”
陆余顿时满脸笑容。小孩子嘛,还是很容易满足的。大人就不了。
“你是我儿子,他是你儿子,他便是我孙子。继承我江河林有何不可!”林甫得意的冷哼了一声,大声说道。
杨韵等人本也想着上前解释,但是碍于林甫地位气势摆在那里,谁都不好意思开口。唯一能说的林牧也被说的哑口无言。
陆余虽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事,但他清楚的是自己很有可能被人贩子爷爷给带走。也是满脸的怒气,挣扎的更是频繁,只是并没有用。
“自然是不可的!”张丰肩扛着一根鱼竿,手里拿着用稻草吊起的一尾大鱼,悠哉的靠在门杆子上。
“大哥。”“大哥。”“大哥。”“大哥。”“大爹!”五声叫的是一声比一声欣喜。
“如何不可!”林甫怒问。他本就不喜张丰。厌其是杀手,而且原本是朝廷的人,于江湖不合。更厌其带坏了自己的儿子林牧。
“若他只是林牧的儿子,自然可继承你江河林,但他还是我的儿子,莫不是他还要去当杀手!”张丰丝毫不给林甫面子。他是清楚林牧当年如何离开江河林的。放下鱼竿和鱼,张丰走过去拉着陆余,想把他拉回来。
林甫自然不允,也不松手。陆余夹在中间,被拉扯的很难受。
“哼,若是让余儿留下这里,还不让你教坏了。”
“若是让你带走,难道让他十年后也离家出走,做个无父无家的江湖浪人!”张丰毫不示弱的说道。谁也没有想到,平时沉默的张丰现在说起来是字字戳中林甫心里的痛楚。让林甫是气血攻心。
“你!”林甫顿时感觉心口一闷退了几步。
杨韵赶紧走过去和独眼的赵管家扶住林甫轻轻的拍打着他胸口,助他缓缓气。她可不想落一个“坏儿媳”的名头。
“先别争了,老爷子难得来一趟,走山路也走累了吧。先休息休息。也要午时了,等下尝尝韵儿的手艺,那是御厨也不及的。”毕竟是在宫中呆了多年,萧凄还是很能看场面的。这一说话也暂时打断了院中的尴尬。
这冬天也没什绿菜,蔬菜只有萝卜。倒是肉荤挺多的,都是山上的野味。杨韵可以说是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来做这桌菜。一道是江南著名的糖醋桂鱼。用的便是张丰刚钓上来的,甚是新鲜。一道是萝卜鸡骨汤,俗话说冬天萝卜赛人参,这汤一端上来冒着大把大把的热气,在这寒冬里看着就开胃啊。一道是白玉砖,硕大的萝卜被挖空,中间倒入之前的鸡汤,汤中漂浮的是一块块白嫩的豆腐,仔细一看,豆腐上还有花纹呢,可见杨韵之用心。还有无骨的鸡肉吵笋干,清蒸的熊掌,最后还有腌咸菜,即使是普通的腌咸菜,杨韵也特意的从新摆盘,尽可能的看起来顺眼。配菜的酒是七年前他们埋下的状元红,总共就四坛,杨韵还是忍痛挖出了一坛。
不过可惜的这一桌的好菜啊。林甫是注定不会注意的,在饭桌上,林甫和中原三义正式开始了陆余争夺战。倒是当事人陆余吃的是不亦乐乎。三娘平时做菜就很好吃,没想到还是藏着掖着的水平。今天吃的才叫人间美味啊。
陆余平时饭量就很大,小小年纪就能吃一大碗,今天更甚。只见他盛了一碗饭,浇上热气腾腾萝卜汤,加上几块豆腐,一勺咸菜,大把的鸡肉。然后拿着碗用特制的大勺子巴拉巴拉几口,这一大碗饭就没了。然后又是重复之前的动作,盛饭,浇汤,夹菜,巴拉巴拉,又是一碗饭。接连三碗下肚,陆余才满意的摸了摸滚圆的肚子,满意的下了桌。而后又看见了放在桌角的那坛酒,想到之前二爹的不舍。陆余偷偷摸摸的走了过去,拿起边上的小碗舀了一碗,想到之前在乌商县的酒肆里看见那些人都是一饮而尽的,陆余也有样学样的一干而尽。结果自己难受的咳了一番,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然后直接倒在了院子的雪地中。
不过陆余的举动并没有人察觉,所有人都关注着饭桌上的交流。
林甫虽为前辈,却甚是无赖。其实自己本不占理,最后竟还和张丰他们立下了一个九年之约。
九年之后,若林牧有儿子,便让其子去江河林继承掌门之位。若没有,便让陆余来。想着林牧天生眼疾,所以当初并没有学江河林的武功。林甫也不怕泄露,当场拿出纸和笔,画下了江河林的不传功法,瀚海听潮功。还有搏浪手,惊涛指,流溪掌,天瀑劲,滴水冥。吩咐三人要好好的教导陆余练功。
想着朝廷定有密探在不远处跟着自己,待久了会引起怀疑。林甫最后看了一眼儿子和睡在外面地上的陆余。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摆了摆手就带着独眼的赵管家走了。
下了山回到马车,果然发现有几个随从有意无意的盯着自己看。林甫顿时哭了出来,抱着赵管家哭的是惊天动地。边哭边说,这是附近的最后一座山了,也没找到儿子,看来是再也找不到了。
之后又假装不甘心的在回中原的路上又钻了几座山。才在赵管家的劝说下放弃,安心的回到江河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