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木屋的时候,本·格恩拉住我的胳膊,让我停下来,他看见了国旗,有些迟疑。
“啊,那边肯定是你的朋友们了。”
“也许是反叛分子呢!”
“不可能,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西尔弗一定会挂髅旗的,这一点也不用怀疑,我了解他,所以,那边一定是你的朋友。他们刚才可能打胜了,他们上了岸,驻扎进了以前弗林德建的那个木屋。弗林德可是个很有头脑的家伙,除了朗姆酒,谁也不是他的对手,他谁也不怕,不过,西尔弗?嗯,西尔弗那个伪君子。”
“那我就更应该快点跟我的朋友会合了。”我说。
“等等,朋友,别忙。你是个好孩子,我看不走眼,但你毕竟是个孩子,而我本·格恩可是个大人,那里就算有朗姆酒,我也不会去的,要不就是看到了你说的那位绅士,并且得到了他的保证。你可不要忘了我跟你说的那些话,‘对真正的绅士一百个放心’。记住,‘一百个放心爷,还有,说完了别忘了宁他一把。”接着,他调皮地又拧了一把。如果你们需要我本·格恩,你知道去哪找我,吉姆,就在你今天碰到我的地方。不过要记住,找我的人手里必须拿一件白色的东西,而且必须是一个人来。你得这么说,‘本·格恩这么要求自然有他的道理。’”
“好吧袁我可以走了吗?”我问。
可他还是不放心:
“千万别忘了袁你得说‘一百个放心’袁‘自有他的道理’袁特别是‘自有他的道理’袁要像国家元首谈话那样严肃。”
最后他说:“行了袁吉姆,你先走吧。噢,还有,吉姆,你如果见到西尔弗,不会出卖我格恩吧?你快说‘不会’!吉姆袁如果海盗们敢在岸上宿营袁我叫他们的老婆明天早上都变成寡妇,好不好?”他信心十足地说。
正在这时,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话,接着,一颗炮弹穿过丛林落到了沙地上袁离我们谈话的地方还不至一百码远。
我俩撒腿就跑袁不过方向不同袁就这样分手了。
整整一个钟头的工夫袁频繁的炮声震撼着这个岛,炮弹接连不断地穿过丛林,这些炮弹就像长了眼睛似的跟踪着我,逼得我东躲西藏。在炮击临近结束的时候,我虽然还是不敢冒险向炮弹落得最密集的寨子的方向跑袁但是我多少又重新鼓起了勇气,向东经过一段很长的迂回,向岸边的树林摸去。
太阳落下了,微风徐徐吹来袁在林子里盘旋着,吹得树叶子哗哗作响。水面上波光粼粼,潮水退去,沙滩都露了出来。白天酷热的空气迅速凉了下来,我穿着短袖觉得有些冷了。
我的“伊斯班约拉号”还停在原来的地方,可它的桅杆顶上真的挂起了黑白两色的骷髅旗。
就在我张望的时候,红光一闪,炮声又响了,又一颗圆铁弹呼啸着从天空飞过,到此,这一天的炮击终于停止了。
我在地上趴了一会,观察着炮击后海盗们的忙碌袁我发现他们在离木屋不太远的地方用斧头砍着什么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我们的小舢舨!他们要彻底断我们的后路。
在小河入海口一侧柏树林里,他们点燃起了一大堆篝火,一只小划子在小尖角和大船之间来来往往。海盗们兴高采烈、吆五喝六,高兴得像孩子似的。但从行为举止可以看出,是酒精让他们成了这个样子。
我想,现在可以向木屋的地方前进了。我观察了一下,我现在呆的地方是一个伸入海中的沙滩,在大船的东面,落潮时从这可以直接走到貼髅岛上。我起身的时候,看到在沙尖嘴下面更远的地方矗立着一堵孤零零的岩壁,它位于低矮的灌木丛中,相当高,颜色特别白。我马上想到这可能就是本·葛恩谈到的那块白岩石,而说不定哪天真用得上那条小船,那我就知道到哪去找了。
我沿着树林走到了木栅栏的外面,朋友们都很高兴,热烈地欢迎我。
我讲述一下在岛上这段时间的经历,观察起木屋来,木屋前面有走廊,走廊下面有一股细细的泉水,泉水涌入一个特古怪的蓄水池,池子是用船上做饭的大铁锅做成的。在大铁锅里渗出水流的地方,贴着地长着一些低矮的植物和草丛,在沙地中突兀得很显眼。
木栅栏外面是又高又大的森林,往内陆大都是枞树,朝海岸的树则很杂。
李甫西他们认为木栅栏离树林太近了,不利于防守。
这屋子除了构架外,里面几乎空空荡荡,但是在一个角落里,有一块石板,摆放成炉床的样子,还有只陈旧生锈的铁篓子,装柴禾生火用。
刚刚我说过的那凉飕飕的晚风,从这草草钉成的房子的每一个缝隙里钻进来,在地板上持续不断地喷洒着沙雨。我们的眼睛里是沙子,牙齿里是沙子袁晚饭里是沙子袁沙子还在锅底的泉水中跳着舞袁整个就像快要烧开的麦片粥一样。我们在木屋里做饭,烟囱是屋顶的一个方洞,它只能让一小部分烟出去,而其余大部分烟还憋在屋子里袁呛得我们一边咳嗽一边淌眼泪。
格雷的脸上缠上了绷带,老汤姆·雷卓斯则依旧盖着国旗袁直挺挺地躺在那,大家还没来得及将他埋葬。
斯莫列特船长为大家分了工,我们分成两个小组轮流值班。第一个小组是大夫、格雷和我,居利劳尼、亨德和乔伊斯是第二组。
大家虽都很累了,但还是要有两个人去砍柴,有两个人去埋葬雷卓斯,李甫西从大夫变成了厨子,我成了个看门的。
李甫西一次又一次地走到门口来换换空气,休息休息他的眼睛,因为他被烟熏得头昏脑涨的袁而每次他过来的时候袁总是跟我说句话。
“吉姆袁斯莫列特船长的确很有才能袁比我强。”
第二次袁他出来沉默了半晌,然后把头侧向一边看着我。
“本·格恩算个英雄吧?”
“我不清楚,他脑子可能有些不太正常。”
“一个人在荒岛上呆了三年袁除了啃指甲还能做什么,我们还指望他跟我们有完全一样的健全的思维袁这不可能。他说他很想吃干酪,是吗?”
“对,先生,他十分想吃。”
“好吧袁吉姆袁你见过我的那个鼻烟盒吗?我并不吸鼻烟袁那里面装的也不是鼻烟,而是一块意大利的干酪,有营养也很可口。”
“我看袁就把这块干酪送给本·格恩吧!”
吃晚饭前,我们把老汤姆安葬在了沙地。大家脱帽致哀袁在微风中矗立了一会儿。
我们砍了些柴火,可船长还是认为不够,他摇了摇头,然后对我们说:“明天得加把劲多弄些回来。”
晚饭是一点腌肉和一杯掺了水的烈性白兰地。
饭后,三个领导人聚在一起讨论起下一步的计划。
他们也是一筹莫展,储存的食物太少了,在接应船到来之前,我们会被饿死不战自败。唯一的希望就是消灭船上的那帮海盗了,直到他们降下骷髅旗,自己开着“伊斯班约拉号”跑掉。
他们已从十九人减少到十五人,其中有两个受了伤,在大炮边上被居利劳尼打中的那个家伙,不死也是重伤。所以,以后的交战中,我们都要小心谨慎,尽量多干掉几个。
对我们有利的因素还有朗姆酒和天气。这帮家伙把自己沉入了朗姆酒中,虽然我们远在他们半英里之外,可直到深夜,还能听到他们的暄闹声。而从气候角度讲,李甫西大夫认为,像他们这样在沼泽地里宿营,缺医少药,用不了一周,他们就会有一半人病倒。
他是医生,他还说院“只要我们不先被他们干掉,他们就得自己开船滚蛋。那船很好,我想,他们还会回到海上重操旧业接着当海盗的。”
“那是我丢掉的第一艘船。”斯莫列特船长遗憾地说。
这一天,我们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大家都太累了,我上床之后,刚挨到枕头就进入了梦想。
第二天早上,当我被一声枪响和说话声吵醒时,别人早就起来了,已经吃过了早饭,还抱了比昨天多了一半的柴禾回来。
“外边有一面白旗!”值班的大叫。
接着又是一声惊呼:“是西尔弗来了。”
听到这个,我一跃而起,使劲揉了揉眼睛,跑到了墙上的一个射击孔前,果真看到了西尔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