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还有不多几日的假期,方子明在安排好必要的学习之余,好好享受了几顿龙虾大餐,还自告奋勇地为他心血来潮想到的几个新式菜肴实践了一番。也不尽是满意的结果,不知道是否因为用的猪蹄汤料的缘故,做成的仿“鸡汁土豆泥”味道很奇怪,一点都没有想像中的鲜美。
实在有损“美食大厨”的招牌啊——不忍就此倒掉浪费,加入一些酱油搅拌,再滴上点小磨麻油,总算口感好受些。但这个菜名,方子明已经不好意思介绍了。
每回做了父母没尝过的菜式,方子明总要很臭屁地、以资深美食家的姿态,从菜名到用料再到口味以及营养等多个角度,把自己的成果夸得简直天上人间绝无仅有。好在没有丰富的食材可供他随心所欲地炮制,所以也相对减少了失手的几率——统共也就萝卜白菜土豆黄瓜番茄等常见几种,想多翻点新鲜花样出来,不比整首歌出来简单多少。
当然,这比较也就相对方子明而言,若是被不明真相的人听到,定要以为这傻小孩,脑袋撞墙了还是凉水喝噎着了,怎么自言自语的说疯话呢。
是不是疯话,施亮算比较知情的一个。一两天就能弹出完整优美的乐曲,并填上精彩绝伦的词,听方子明轻轻缓缓地弹唱,怎么不让施亮产生错觉呢,似乎写首好听的歌真的很简单呢。
尤其是方子明回答他说“灵感”,有了灵感,自然就能弹能写出来。只是这个“灵感”在方子明身上的表现太掉价了,完全是招之即来型的,让人怀疑方子明是否塞了什么好处给那“灵感”,否则又怎会如此乖顺呢?还有那些歌,实在太好听了,比之从收音机里听到港台歌星的还要出色——嗯,这个评价,只能说方子明在施亮心目中的形象一向太过高大,如何公允就难说了。
但是李云飞已经有了切身的体会。
总算暂时脱出李老爷子管辖范围的他,回到学校里,又当起了他的“校园歌手”。不过一开始,他没有骚包地到处显摆,只是报名参加了一年一度“迎新晚会”的节目选拔。负责节目筛选的两位是学生会文艺部的女生,对这位中文系的音乐热爱分子早有见识,虽然吉他水平只能说一般,不过演唱实力不错,在学校的文艺活动中表现十分活跃,再加上外形俊朗,算得上是个校草级人物。
“李云飞,这次唱谁的歌啊?不会又是王杰的吧?”彼此也都熟悉,一个女生笑着问道。去年的迎元旦晚会上,李云飞唱了一首王杰的《是否我真的一无所有》,模仿王杰哀怨的嘶声呐喊很成功,迷倒了不少女同胞。今年的五四活动中,唱的还是王杰的歌,《为了爱梦一生》,凄风苦雨般的演绎,极尽煽情之能事。说起来,李云飞的一点小名气,还真离不开王杰的功劳呢。
“这次啊,改了改了,老唱王杰的话,别人还以为我失恋成瘾了呢,跟我的阳光形象差别太大啊。”李云飞呵呵笑着说。
“呵呵,阳光哦,对了,今天天气是挺不错的,哈哈!”
一句话,就把李云飞说得有点对不上了。别看他参加活动挺积极的,其实他的性格比较偏内向,尤其是跟女孩子打交道,李云飞嫩的很,虽然没到一看见女生就脸红的地步,但平时基本不怎么主动搭讪的。怎么说,就是纯情小处男一个吧。这也是环境使然,学校里虽说有不少看对了眼出双入对的,但绝对没有后来大学校园那般开放,就是平时约着见个面,在校园里一起逛荡而已。牵手的话,基本算是情投意合了,再进一步的,少之又少。
李云飞有点小尴尬地嘿嘿傻笑,挠挠脑袋,进门时的莫大勇气,此时基本上已经跑得差不多了。也是他太老实了点,看起来高高大大的,但稍熟悉点的,很喜欢跟他开玩笑。说穿了,也就看他好欺负,无伤大雅,不过好玩而已。
“美女,是不是觉得我家大李站在前面,感觉更灿烂啊?”陪同李云飞一起过来的舍友比他要能说多了,可惜这个大李经常与文艺社团的女生接触,至今还没个女朋友,实在太浪费大好资源了。平日宿舍众兄弟聊天打屁时挺能说会道的,怎么见了女生就脸皮薄了呢?
“那个,我朋友给写了首歌,我自己很喜欢,名字叫《孤鸟的歌》。”
“听这歌名,挺装的嘛。不过听上去好像还是失恋的意思吧?”
“又不是我写的,歌名的事情我哪知道,而且这歌格局可不是失恋这么小的事。安静,安静,那个,我唱啦?”李云飞挺感谢兄弟在一旁帮忙的,不过嘴上是不会说的。他向两位女“裁判”示意准备试唱了。
越过翻腾的山梁
飞过高耸的海洋
你假装看透了生活
只是和最初聚少离多
也期待一场相遇
不会醒来又分离
如果你说别再出发
他会杀死过去
别害怕别害怕
只是悲欢离合的梦啊
相信吧相信吧
听他唱完这首歌
总有一天我会变成一只不再垂涎自由的鸟
你的笼子里陪着你衰老
就算孤岛已没有四季
也没人提及你的美丽
我还是要飞去那里
别害怕别害怕
只是多愁善感的梦啊
相信吧相信吧
当你唱起这首歌
总有一天我会放弃天空步履蹒跚
你在你的未来双鬓斑白
所有那些过往悲伤的离别再与你无缘
亲吻你最后的时光
永远有多远
我们不知道
未来在哪里
一起找
……
简单的吉他和弦,配上这简单朴素的歌词情境,令人伤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在座的几位都有过高中毕业时的分离,对那段时光、往事、真挚友情,谁能轻易悄悄忘记?还有自己对未来的向往和迷茫,谁心底不曾有过?
一曲结束,众人整齐的掌声中,李云飞发现对面其中一个女生眼里饱含着泪光,一眨眼,滴下了晶莹的泪水。李云飞骇了一跳,心想不会吧,怎么把她给唱哭了,哥还指望着在晚会上大显身手呢!
他正心怀惴惴呢,却见那女生抹了抹泪痕,向他展颜一笑。
“李云飞,这首歌真的很好听,是我听过的最喜欢的!《孤鸟的歌》是吧,恭喜你,周六晚上好好表现哦!”
“我说大李兄弟,不厚道哦,有这么好听的歌居然藏着掖着,也不给兄弟们先听听!嘿嘿,等会儿回到宿舍,小心被讨伐哦!”
一出门,李云飞就被无良舍友给讹上了。唉,谁让他这事做的确实不太地道呢,如果被宿舍的其他几人知道,不会把泡开水、买早餐、洗袜子的活都扔他头上吧?嗯,还可能性还真的很大。
“别啊,我不是心里不太有底吗,老说我唱的跟狼嚎似的,不担心被你们笑话嘛!走,天气热,哥们请吃冷饮,管够,行了吧?”李云飞想到一人在宿舍孤军奋战的悲惨情景,不禁一阵哆嗦。失策啊,应该独自出门才对,现在也没别的法子了,先把这位仁兄安抚好,免得他回去“挑拨滋事”,招架不过来的。
李云飞也只能顾头不顾尾了。至于晚会后众兄弟如何数落,只好到时见招拆招了。要是实在群情激愤,就只有大出血一顿酒菜伺候了。不然,把另一首唱给他们先听听?可那是要为以后活动做准备的,暴露太早的话,就成不了杀手锏了。纠结,真是纠结。
还没到晚会开始呢,关于一首特别动听的歌曲的传闻,通过当时在场几位的宣传,已经被不少人知晓了。据说是特别给学生时代做的歌曲,唱得最是窝心不过,甚至有感动落泪的。
听到的虽然不会十分相信,传言么,终是带有夸张的成分,但心里怎么都会有点期待。李云飞宿舍的几位也有听说,好在那位仁兄吃人的嘴短,使得他们并不知道那首据说怎么怎么好听的歌就是李云飞唱的。
当然,答案终将会揭晓。周六晚上的演出,李云飞被排得比较后,是倒数第三个才出场。但他的一曲低吟浅唱,却给台下坐着的千百师生带来了无比的震撼!从李云飞吉他拨动逐渐减少嘈杂的会场,在他开始唱到开头部分“只是和最初聚少离多/也期待一场相遇”时,全场寂静,只有李云飞充满感情的歌声在回荡,似乎清淡至极的词曲,却是每词每句都是湿漉漉的回忆,沉甸甸的友谊!
这个属于大一、读研新生的夜晚,不少老师和同学被这首歌引出了眼泪。为高考的痛苦挣扎和奋斗,只不过几个月而已,却似乎被埋到了深处。尤其是一些研究生,四年同窗,打打闹闹、甘苦与共的日子,仿佛就浮现在了眼前。毕业前的抱头痛哭,车站里的挥手凝望,从此天南海北,从此各奔东西,踏上旅途为了明天去奋斗,点点滴滴,却又如何忘记!
一直到主持节目的女生上台鼻子有点塞地感谢李云飞的演唱,众人的情绪才稍有收敛。
可以说,幸好方子明的表演比较靠后,因为他几乎毁了这台晚会,大家都悲悲戚戚的,与“迎新大联欢”的宗旨实在不符合。但是从大家雷鸣般的掌声来看,方子明的表现无疑是最精彩的,相信在场的每一位师生,都会记住这个夜晚,记住这一首歌,唱给每一位莘莘学子的《孤鸟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