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水的旅行和采访中,我们不论是在市区、县城,还是在乡镇,处处都让人感到这里行商的风气很浓。市区和县城的主要街道上商贾云集,人流如潮;小镇的集市上车马盈衢,货聚万家,购销两旺。我们也像沐浴在这浓浓的商风中,不由得想去发掘这股商风的源头和发展过程。
天水朋友无意间的一句话,更加坚定了我们的想法。他说,天水商风自古浓,说不定天水还是中国商业的源头呢。他特别说,天水行商之人中不少业绩显赫,对社会贡献颇大的人士。北京中鸿天房地产有限公司总经理潘石屹就是天水人的骄傲与自豪。他大学毕业后曾在国家部委的大机关做过公务员,但他不恋铁交椅,毅然辞职下海经商,从为别人打工到自己做老板,现在已成为享誉海内外的房地产大亨。潘石屹开发的万通新世界广场和万通发展大厦等项目,被誉为是京城房地产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之后开发的现代城总面积更是多达48万平方米,其风格另类前卫,创下了北京销售楼盘的最高记录。而他为家乡捐资助学的义举,更是成为乡亲们永久的念想。
听此一语,我们联想到了许多,想到上古时,先民在为一头牛和五只羊的交易在结绳;想到了商人祖师朱陶公象在政坛上一样地在商场上潇洒;富商吕不韦又弃商从政,施展着自己的政治抱负;陆上丝绸之路上清脆的驼铃在耳边回响,海上丝绸之路上的征帆在眼前飘过;运河上桅帆连云,城乡间车马嚣尘;商业使城市繁荣,商业使要津变成商埠;遍布各地的商人们修建了会馆,尽情的现示着商人们的富有,而赵公明、比干、关云长等四大财神又心安理得的地享受着商人们的供奉;我们想起了晋商、徽商独领风骚的得意;我们也感叹着边疆马帮和山区货郎们的艰辛;我们赞叹海外游子富甲一方的收获,也同悲于他们飘流四海的凄楚……
我们认为,商业活动是人类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项活动,研究伏羲文化对商业的影响,探讨商业之源也是必要的。
天水朋友见我们要了解天水的商风之源,建议我们去天水市的秦安县,因为秦安的商业在天水最具代表性。他说,天水人,包括市辖二区五县的人民都善经商,但秦安人自有特色。
我们顺从朋友的建议再一次来到秦安。直接找到朋友推荐的一位秦安通——老货郎子王忠武先生。
在一个不太大的院落里,我们找到了这位王老先生,他年纪在六十开外,个儿不高,脸色红润,身体硬朗,精神饱满,一看就知道是一位有知识、心胸宽广的人。收拾得干净利落的堂屋里,长条桌上除了家常物,还有几十本书,有《史记》《易经》《中国通史》以及其它书。我们向老者作了自我介绍,并把两位年轻人介绍引荐的情况告诉他。我们说:“听说您老对伏羲、周易和历史很有研究,我们专程来陇城登门求教了。”
王老先生说:“别听那些人瞎吹,我不过看看书混混日子,能弄出什么东西来。不过你们来了也是好事,孔圣人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那我们就好好谝一谝。”
我们问:“秦安商风很浓厚,那么秦安商贸的历史发展情况是怎样的,它的源头在何时?”
他说:“秦安行商起于何时具体不好下结论。你说,伏羲时代有没有交换物品的情况,如果说部落实行的是分配制,那么部落之间有没有交易;结绳记事记什么,大人记大事,小人记小事,记不记交易的事,都不好说,所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难以肯定,但我们推想那时部落之间有交易也是说得过去的,站得住理的,但不能肯定它就是正式的源头。再说晚一点,史书上说神农创立‘日中而市’,但他初起于何地,这个办法推行范围有多大,却没有记载。但我想我们这一带作为中国最早开发的地区,至神农时,应该有多余的产品需要拿出来去交易的。至少,秦安行商之风是受到神农日中而市的影响是不能怀疑的吧。
“秦安行商至少始于秦是可以肯定的,因为在秦安出土了秦权,这就是证据。这个东西我见过,拳头般大小,像个实心的钟,上面还有秦二世诏书铭文,内容记不清了,大概意思说衡器标准不一致的,一律要以它为标准,这就是秦始皇统一度量衡并依法推行的证据。这个权出土于我们乡的上袁村,他说在当时在陇西郡已经在执行秦的衡器。那么说,在此前,衡器不统一,这正说明秦安经商在统一衡器以前就有了。当然,这也是推断,但这个源头正式地应该说在秦代,并可以说这时人们已经进入了货币交换的新时代。
汉代秦立,至于武帝,丝路凿空,并从成纪自东向西穿越而过,中西方商贸往来频繁,使成纪集市贸易初具雏形,特别是凉州刺史部治设置于陇城,使这一带成为陇右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和第一重镇,促进了成纪集市贸易的发展并达到昌盛时期。至唐时,吐蕃未占成纪时,驼队如云,马帮如阵,铃声悠悠的情景还时时可现。
宋金时期,秦安一带宋金茶马互市贸易非常活跃。金正隆二年(1157年)秦安正式名县,县城市场贸易出现新气象,日杂百货相继出现,生活日用品品种增加、数量增多,并创办了专营饲草料的‘草市’和杂货的‘墟市’,也带动了餐饮和旅社业的发展,酒店、饭馆、客栈相继出现,也为贸易业的发展提供了方便。至明清时,秦安县有12个镇,适应了日益发展的集市贸易的需要,也证明当时秦安商业是很发达的。
“至民国初期,秦安商业还是发展着的,也很活跃,商贩遍及城乡,商品繁多涉及20多个行业,城乡有600多家商铺。
“历史是一本内容丰富的教科书,它告诉我们当政治清明,工农业发展兴旺时,商业贸易也就随之发展,并推动工农业的发展。当天灾频繁,政治黑暗,战争不断时,工农业生产受到破坏,商业也就会遭受刨伤。这样的例子很多:
“陇城街亭之役使当时发展的比较好的商业局面受到严重破坏。
天宝之后,吐蕃频侵,使秦安一带商贸受到严重打击,丝路断绝,商队无踪。
民国十七年大旱,十八年大饥,商业濒于灭绝。马仲英陷城,更加雪上加霜。
“政治上的腐败对商业的打击也是令人发指的。民国初期还在发展的商业虽然经历了天灾和马仲英人祸之患,但由于公路的修建沟通渐有复苏。但到了民国三十七年前后,政治黑暗,工农业不振,物价飞涨,秦安商业落入了衰败的境地。这就是秦安商业发展的大概历史过程。”
我们问:“秦安解放以后商贸业发展如何?”
王忠武说:新中国成立后,人民政府采取对市场整顿,稳定物价,打击垄断投机,扶持私营工商业等措施,使秦安商业得到恢复和发展。到1953年全县有商贩1725户,从业人员达1885人,资金达36.1万元,其中县城开业户占全县总户数的40.3%。
从1953年开始,国家实行粮、棉、油统购统销,生猪派购,主要农副产品统一收购,统一国营贸易,国营合作商业发展,占领了城乡市场,自由贸易市场逐渐萎缩。
1956年开始进行私营工商业改造,以至到1958年商业机构精简,关闭集市贸易。到1966年以后的“割资本主义尾巴”,使六十年代初允许开放的九个集市削减到了六个。国营商业独家经营的局面形成。这些做法,使秦安自古就有的民间经商的风气受到压抑,也使公私两损,其损失是不可低估的。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秦安的商业发展走上了快车道。1978年以后,粮食市场放开,允许社员农副产品上市交易;1980午后恢复传统集日,进一步开放集市贸易,陆续放开各种凭票凭证供应的商品,逐步取消了限制供应的禁令。
进入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全县集市贸易空前发展,日益活跃。县城主要街道上店铺林立,接邻毗次,摊位相连,各种时兴货物接踵而至,新式商铺乘兴开张,甚至豪华酒店、饭店等如雨后春笋,整个闹市区白天车龙马水,晚上华灯彻夜,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繁荣景象。
在琳琅满目的小商品市场里,从小百货到小五金,从鞋帽袜到毛线绒线,从小工艺品到地方产品应有尽有。在小商品市场,随处可见背包的,推车的,来批发货的或购买货物的,真有些商贾如云,人流如潮的感觉。这里的货物除满足本地零售商的供应外,还远销青海、宁夏、内蒙古、新疆、西藏、云南甚至到中印、中尼、中缅、中俄接壤地带,供销已形成庞大的网络。秦安小商品市场是甘肃十大特色市场之一,连续几年被省、市、县评为“文明集贸市场”,还曾被国家工商局评为国家级文明市场。
我们又问:“人们说秦安人善于经商,特别是过去的货郎子也很有名气,你能不能给我们介绍一下货郎子的情况。”
王忠武沉思着,他点了一支烟,喝了一口茶,像是要让烟茶引出他要讲的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