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5月12日14点28分,CD风和日丽阳光明媚。
耗子这几天的设计任务颇重,早早到办公室专心绘图。
本来是下午两点三十分才上班的办公室同事正纷纷说笑着走进办公室,气氛跟往日没有半分异常。
突然耗子觉得自己办公桌上的电脑开始上下跳动起来,本来在屏幕上点住的一笔线条被画得歪歪扭扭,耗子一阵不满,大声喝道:“不要摇桌子!”,扭头一看,自己办公桌周围并没有一个人。
跳动越来越厉害,耗子立刻明白了过来。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大喊道:“地震了!”尖叫呐喊声瞬间响成一片。
大约十秒钟之后,震动渐渐平复下来。耗子知道接下来传来的地震横波才是最恐怖的,一个箭步冲向办公室中最近的承重柱,紧紧靠着柱脚,将自己的座椅拉过来用手死死扶住,还没站稳,伴随着轰隆隆的巨大声响激烈的摇晃瞬间传来。
办公室同事也是纷纷找角落迅速蹲下,耗子将一名站立不稳害怕得大哭的女同事拉到身边,眼看着办公室内的电脑,饮水机,文件被剧烈的摇晃洒落一地,墙面逐渐开裂,而且裂缝越来越大,办公室大楼在10楼这个高度的摇摆幅度绝对超过一米五,死亡的恐惧威胁瞬间笼罩全身。
“婷猪儿,不要怕,你可要挺住了!如果我死了,不知道你会不会来送送我呢?”耗子发现,在死亡威胁的时候,自己心中想的不是辛芹,而是婷猪儿。所有的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能够忘记婷猪儿的天真想法一瞬间消失无踪,原来自己爱的还是婷猪儿!
“如果我能够活着,我就不会再骗自己了!奥迪男也好,亿万富翁也好,我紫浩岂能不战而退?”耗子的心神已经全部牵挂在了婷猪儿的身上,如果能够活着出去,耗子几乎就有了再世为人的感觉。生命不可重来,与其这样痛苦地伤心一生,还不如找婷猪儿努力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剧烈的摇晃持续了差不多有一分钟终于停止了下来,办公室中5名同事两人受轻伤,一名是被饮水机砸中,一名是在摇晃中没站住脚摔倒,但都不妨碍行动。
摇晃刚一停止,耗子就开始拨打婷猪儿的电话,电话响了三声之后终于接通。耗子知道这时候不是述说衷肠的时候,直接了当问道:“婷猪儿,你在哪里?”
婷猪儿的声音惊恐中带着哭声,“我在广汉,我要马上回家!”
“我到你家中找你,不要乱跑。。”耗子还没有说完,嘟嘟的忙音传来,再拨打之后电话就一直处于忙音状态。
电梯自然是不能使用,此时的楼梯中人满为患,不过幸好大家都是一个设计院,都懂得谦让之理,有组织的快速下楼。
好不容易下到楼下,其余人都向一块空旷之地跑去,耗子却直直飞奔向停车场。启动车子就迅速向城北方向飞驰。
现在正是抢时间的时候,稍微慢得几分钟,根本就没有任何出城的可能。心急如焚的耗子根本就没有管任何的交通规则,也不知道违章了多少次一路飞驰。
十多分钟之后,耗子终于出了三环。从耗子的办公室到北三环其实仅仅不到三公里,平常五分钟的车程今天走了十多分钟,大量的车流向城外密集出逃。
心神完全集中的耗子不断拨打着电话,但是无论是母亲还是婷猪儿的电话都是一片忙音。14点50分耗子才想起来打开收音机,仔细地听了十多分钟广播之后耗子才知道,地震中心在汶川,自己老家没事,但什邡是重灾区,耗子的心不由一紧。
婷猪儿的家离什邡直线距离只有七公里,不知道有没有事?不知道她会怕成什么样子?奥迪帅哥不知道是不是在陪着她?这些问题不断在耗子的脑中盘旋。想到一向软弱自卑天真没有主见的婷猪儿此时的样子,耗子心中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使他恨不得长出翅膀立刻飞到婷猪儿的身边。
偏偏此时前方的车流非常缓慢,整整两个小时之后耗子仅仅前行了不到四十五公里,距离婷猪儿家还有十五公里的样子,前面道路已经彻底堵死,震天的汽车喇叭声响成一片。
焦急地等待了十多分钟,耗子还没有看到前方车流有丝毫移动的痕迹!猛地一打方向,油门狠踩,车子就向右侧的路埂爬去。将车停在路埂之外绿化带的一块杂草地之中,耗子锁好车门,迈开大步就向婷猪儿家的方向慢慢跑去。
一口气跑了大约十公里,耗子累得停了下来缓缓前进。走得百米,稍微恢复一些的耗子又开始慢跑起来。
从这里到什邡的大路已经被大量车流双向堵死,一路上跑去耗子看见了至少不下五起车祸,不少警察忙的满头大汗。直到婷猪儿家的分岔口,车子的长龙走还遥遥没有尽头。
离婷猪儿越越近,耗子就越发紧张,他不知道如果看见婷猪儿与奥迪帅哥正在一起他应该怎么办,对婷猪儿的担心和几乎要将他压的崩溃掉的思念是驱使他榨干全部潜力坚持前进去见婷猪儿的唯一原因。
婷猪儿是骑自行车回家的,下午三点半就回到家中。家中的围墙垮塌了半边,那片老旧房屋很多地方都已经开裂,随时都可能垮塌,但幸好新修不久的住房这边仅仅是开裂了两条小缝,没有大碍。但是由于担心余震,一家人根本就不敢在屋里久待。
地震刚过半分钟婷猪儿就接到耗子的电话,大半年的思念在那一瞬间爆发开来,她根本就没有听见耗子说要来找她的话就断开了信号。一向自卑什么事都向最坏处想的婷猪儿在那时候接到耗子的电话,心里的感觉不是欢喜而是担心。耗子的办公室在十楼,摇晃肯定很厉害,她第一感觉就是耗子是不是受伤了,是不是有什么危险,是不是伤的很重。。。。如果耗子那时候的话是临别的遗言,婷猪儿根本不敢继续向下想下去。
脚步踉跄的耗子在晚上天刚刚开始入黑的时候终于到了婷猪儿家。看见婷猪儿正一个人坐在一块空旷的田埂边固执地不断折磨着手机,耗子的心就是疼得厉害“那个开着奥迪的家伙居然没有陪着她!”。
轻轻的呼喊一声,“婷猪儿。。。。”耗子竟然哽咽得再也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正一遍又一遍拨打耗子电话的婷猪儿猛然间听到耗子的声音,全身的汗毛一下子咋竖起来。难道耗子真的死了?他的魂魄是来向自己告别?天真的婷猪儿一向胆小,对鬼魂的相信是深入到骨子里的。什么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思邓论无神论在没有上过大学的她的心中都是浮云,远不如近邻长辈间偶尔谈论的怪力乱神来得实在。
惊骇之下的婷猪儿顺着声音的来源一看,狼狈不堪的耗子此时汗水已经湿透了全身,俊美的脸上沾满了泥土,往日整理的整整齐齐的短平头已经显得有些灰扑扑地。本来心神就还有些恍惚的婷猪儿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耗子,你是来向我告别的?”
“什么告别?”耗子莫名其妙。
“你不用跟我告别,你等着我,我马上来找你!”婷猪儿越发相信耗子已经去世,心脏根本就不能承受如此巨大的打击。她哪里会想到耗子在道路完全堵死的情况下还坚持步行走到自己家来。耗子此时出现在这里,不是鬼魂是什么?此时的婷猪儿已经有了殉情之心。
耗子见婷猪儿说得莫名其妙,往日婷猪儿看见自己自是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但此时她既然是别人的女人,那自当别论,因此也没有在意。
“我就是来看看你,他对你还好吗?”耗子缓缓在婷猪儿身边坐了下来。
“你说谁?”已经决定殉情的婷猪儿一点都不怕耗子的鬼魂,边哭边疑惑问道。
“就是他啊,你男朋友!”耗子的声音中充满着酸酸的味道。
“我哪里有什么男朋友?你等着,我马上就来找你!”婷猪儿竟然一下子不哭了,仔细思考着要找一个不疼的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上吊太难看,割腕太疼,猛然想起前段时间因为失眠买的安眠药还有一些,婷猪儿大喜,就要起身回去找找。
耗子见婷猪儿已经开始胡言乱语起来,而且还急着要回到危险的屋里,显然已经有些不正常。“难道是被吓的”,大惊之下的耗子一阵心疼,放肆地紧紧拉住婷猪儿的手,一只手摸向婷猪儿的额头,“没发烧,是不是碰着了?”
耗子拉着婷猪儿手的一瞬间,婷猪儿所有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眼泪一下子又流了出来,因为她感到了耗子手心的温度。耗子没死,耗子正活生生地在她眼前,因为鬼魂是没有体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