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锦绣的心蓦然抽疼了一下,她自觉这不是她自己的感受,像是她身体本能的反应,应该是身体原主残存在这具身体里对江氏的记忆。
“你说什么?”
二太太曾氏见成功引起了姚锦绣的关注,微抬起下巴,敷满脂粉的脸上略显出得意之色,“就如王妃你听到的那样?”
姚锦绣脸色微变,她曾听二哥姚锦睿提起过,江氏是因为生她的身体原主的时候落下了病根,在她身体原主不到三个月的时候病死的,后来没过多久,老太太谢氏做主,让大老爷姚启辉娶了大太太谢氏进门,这里面难道有什么缘故?
“我娘不是病死的吗?”姚锦绣紧盯住二太太曾氏,想从她的脸上探寻出一丝答案。
二太太曾氏讽刺地一笑,“你娘生你的时候确实有些凶险,但是你知道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意外吗?你娘怀你的时候明明还不足月,还差半个月时间,你娘为什么会不小心摔了一跤突然发作。她拼尽全力把你生下来,身体受了大亏损,但还不至于没了性命,那又是为什么会缠绵病榻三个月最后药石罔效丢了性命?这些你都想过吗?”
江氏死的时候姚锦绣还不到三个月,姚锦睿也才三岁多,一个是襁褓里的婴儿不知世事,一个是记事不全的小孩儿,哪里会清楚记得其中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就是在年幼姚锦睿的心里,也只是简单的记得自己的母亲在生妹妹的时候伤了身子,然后就生了病,没过多久就病逝了,留下他成了没娘的孩子,完全没有意思到其中暗藏的凶险和危机。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姚锦睿和姚锦绣都长大了,再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曾怀疑过江氏的死因,然而时过境迁,很多事物都已经改变,两个人能找到的信息少之又少,根本无从查起。现在二太太曾氏当面提起来,不得不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听二婶这么说,难道我母亲不是病死的,而是有人害了她?”姚锦绣故意套她的话。
二太太曾氏微挑了一下眉,“王妃想必也知道我家如今的情况,实在是举步维艰,日子难过,王妃和王爷本事了得,不如帮帮你二叔,让他不至于每日在见闲得发慌,你觉得呢?”
二太太曾氏的算盘打得好,这是在跟姚锦绣谈条件了,如果姚锦绣想要知道事情真相,就要答应二太太曾氏的条件,与其说是让她和陆瑾明帮忙,不如说她是以此为要挟更合适些。
姚锦绣又不是傻了,会答应她才有鬼,谁知道这一次答应她之后,她还会不会提出更无礼的条件来,她对二房的人信不过。
“二婶,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小,很多事我都不知道,二哥那时候只是个三岁多的小孩,也是很多事都不记得,你现在来跟我说我母亲去世的事情有蹊跷,这都过了十几年的时间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难道要我们去开棺验尸吗?你不觉得很可笑?”
还跟我提要求,美得你!
姚锦绣不打算再理会她,克制住内激荡翻滚的情绪,面无表情地绕开她往前走,她要装作满不在乎,无动于衷,才不会引起二太太曾氏的怀疑。
挺直了背脊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
“我有人证!”身后传来二太太曾氏急切的声音,“有人能证明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就知道会这样!姚锦绣抬起的那一只脚终于落了下去。她越是表现得满不在乎,二太太曾氏就会越沉不住气,她有求于她,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跟她耗,为了让她动心,就会急切地把她自己手中有足够分量的底牌拿出来,以求能打动姚锦绣。
姚锦绣微微侧了一下身,“既然如此,那你就把人证带来见我,否则一切免谈。”
撂下这句话,姚锦绣再不迟疑,头也不回地走了。
由于发生了这么一件闹心的事情,姚锦绣原本因为姚锦睿中举而喜悦的心情都荡然无存了,情绪低落,又不想让姚锦睿发现她的异样,只好让珍珠去给姚锦睿说了一声,“王府里还有事她要先回去了”。
姚锦睿想留她,追出到大门外姚锦绣都已经上了马车了,两个人隔着马车窗帘,姚锦绣只道改日再过来探望二哥和父亲。姚锦睿只好应下来,目送她远去。
直到回了秦王府,姚锦绣的心情都没有恢复过来,闷闷不乐地坐在房间里,脑海里反复回响着二太太曾氏说过的话,江氏根本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一想到这一点儿,她的胸口就一阵撕裂的疼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都说母女连心,是江氏用血肉铸就了这具身体,赋予了她生命,她和江氏血脉相连,尽管江氏已经过世十多年了,但是她和她的血肉联系是断不了磨灭不了的。江氏惨死,她不能坐视不管,誓要查清楚真相,还江氏一个公道。
晚上陆瑾明陪姚锦绣用膳的时候,发觉她比往日的话少了,膳也用得不香,便放下碗筷问她怎么了,“今天放榜,你二哥中了进士,我怎么看你不高兴呢?”
“二哥中了进士我当然高兴。我烦恼的不是二哥,而是二房一家。”姚锦绣挑了几粒米饭放到嘴里,嚼了几下也没什么滋味儿,一点儿胃口都没有,索性也放下碗筷。
“二房又做妖呢?”陆瑾明已经了解了二房那一家人的德性,典型的作死专业户,不该掺和的事上赶着去掺和,不该结交的人偏要去结交,实在搞不懂他们那一家人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二婶倒没有做妖,而是说了一些有关我娘死因的事情。”姚锦绣心里难受得紧,把白日里在姚府里发生的事仔细地跟陆瑾明说了一遍,“你说,到底是谁害死了我母亲?”
陆瑾明心疼地摸摸姚锦绣的脸,把她拥进怀里,轻抚她的背,“不要难过,你难过我会心疼的。”温柔地亲了一下她的眉眼,安慰道:“既然二太太曾氏说她有人证,那就等她把人证找来见过再说。你现在也不要想太多,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总要一点一滴仔细查清楚,不是她说几句话我们就要信了她。这件事你就放心交给我去办,你就不要太烦心了。你一天到晚愁眉不展的,看得我都要跟着你一起难受死了。”
陆瑾明抓起姚锦绣的手按在他的心口处,一双深邃黝黑的眼睛凝视着姚锦绣,满是关切之情,“你摸摸看我的心,是不是跟你跳动的一样,你要是难过,我也会一起难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是不分彼此的。”
姚锦绣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来,“你就会哄我。”
能把你哄笑也好啊。陆瑾明心想。
“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会叫人去查清楚,你就只管安心等我的消息就好了。”陆瑾明认真道。
“好。”姚锦绣双手圈住陆瑾明的腰,头埋进他的怀里。陆瑾明伸手抱住她,疼惜地道:“你以前就是一个人撑得太辛苦了,现在你已经嫁给我了,就要习惯依靠我,让我照顾你,替你撑起所有的一切。”
姚锦绣埋在陆瑾明怀里的肩头微微颤抖,眼泪止不住从眼眶里渗出来,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好容易才把姚锦绣哄好,等她夜里睡着了,陆瑾明又从床上起来,吩咐了暗卫去盯紧二房的人,又另外派了人去联系听风阁的人去查有关江氏当年的死因。两边人分头行动。不用多久就会有消息传回来。
接下来的几日,姚锦绣还是跟往常一样处理府里的事情,抽空查一查商铺的账,接待一下前来拜访的客人,跟玉容郡主和王润珠写信。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会试补考,王润昭考了一甲第三名探花,这把王家一家人高兴坏了,这几日前去王家道喜恭贺的人络绎不绝,给王润昭说亲的人家也是快把王家的门槛都踏破了。
而另一个门庭若市的人家则是陈家,一致被所有人看好的陈昱霖果然不负众望考了一甲第一名状元,这便是时隔四十年之后又一个三元及第之人,外界对陈昱霖的评价急剧攀升到又一个高峰,几乎把他像张大学士的接班人一样看待了。
其实在之前会试漏题案发生后,陈阁老又遭到了皇上的训斥,陈家已经被众人视同为要沉寂下去了,没想到才消声了一个月而已,因为陈昱霖高中了状元,陈家又再一次以一种强势之姿进入大众视野,真是应了那句话,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像陈家这种大家族,东边不亮,西边亮,如果不能一次打死了,就总有翻身的时候,让人万万不可小觑。
陆瑾明依旧早出晚归,一天到晚忙得要命。有时候到了半夜,姚锦绣都睡醒了一觉了陆瑾明才回来。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都在忙什么。姚锦绣知道他的事都很重要,也不好过问太多。
这天夜里,姚锦绣睡到半夜,被陆瑾明摇醒过来,她打了个呵欠,迷迷糊糊地问:“什么时辰了?”
“时间正好,刚到子时。”陆瑾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笑意,“快起来,带你去个地方。”
“嗯?”姚锦绣不明所以地偏头看他。
“去了就知道了。”她迷糊的样子太可爱了,陆瑾明好笑,屈起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站起身去取了衣物过来给她穿上,头发也不用梳了,只简单在脑后挽了个髻,抱起她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