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永是个书呆子,心又粗,自然没发现别人在议论什么,照常嘻嘻哈哈跟在南姝后头。
离心岛的冬天格外冷,海风刺骨,到十二月末时已下了好几场雪。岛上路滑难行,顾夜永没再让司机送他,每天走路去学校,没有人再跟着,一下子便利许多,顾夜永总是“顺路”绕到叶南姝家附近的小路上等她,两人结伴一道去学校。叶南姝起先怕人发现,总是跟他拉开一段距离,没一会他就自动地贴上来,南姝没办法,后来也就随他去了。放学后,两人来到灯塔,顾夜永穿着厚厚的羊绒大衣,仍旧被冻得直搓着手,“这岛上的鬼天气,真要冻死人。”叶南姝习惯了冷天,倒不觉得什么,她先过去掀开炉子看了看,里面火已经很小了,她换了两个煤球,把水炉放上去烧水。喝点热水可以暖和一些。她穿一件大红色的棉袄,套在校服外头,她很少穿这样鲜亮的颜色,火光映
着,显得脸色红扑扑的,十分可爱,顾夜永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叶南姝抬头发现他傻看着自己,说道:“怎么还不把书掏出来?”“南姝,我们坐一会再做功课。”他满脑子奇怪的想法,叶南姝跟他相识久了渐渐了解,也不多说什么,退一
步在炉子旁的小凳上坐下来,顾夜永也从床上起身,坐到另一张小凳子上。这儿都是两人陆续带上来的东西,小屋在他们的布置下已经越来越像个家了,过日子要用的东西几乎都备齐了。
顾夜永道:“快过年了你有什么打算?”
“一样过。”叶南姝道,又问,“你几时回城?”
“考完试就走。”
南姝“嗯”了一声不再说话,沉默了一会,想到这些天冯宝珠在班上那些言
行,心里挣扎了一番,问他:“夜永,冯宝珠在班上说的都是真的吗?”“她说什么?”他浑然不知,一脸无辜,叶南姝倒不好说下去了,“也没什么。”顾夜永见她欲言又止,已猜到两三分,“是不是她说了些跟我有关的话?”“没有。”顾夜永有些生气,宝珠做事张扬跋扈,性子又霸道,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
受,他为了爸妈,对她平时的任性行为一再忍让,她却一再地去碰他的底线,“不管她说什么你都别信,我跟她什么事都不会有。”
他这么解释,倒让叶南姝尴尬起来,“我也不是要插手你跟她之间的事,只不过她最近常常去你家,又在班上说些有的没的话,同学们都在议论,我才问一句。”
顾夜永道:“她去我家是因为他爸跟我爸生意上有往来,平时大人们约出来一起吃饭,她也跟着来,两家走动频繁,她也就顺道多来了两道,平时过去也就是吃饭看电视,都是我妈在招呼她。”
叶南姝没再问下去,屋子里静下来,望着她贞静的面容,顾夜永有种无力感,她就像一块冰,无论他做什么,她总是这么无动于衷,他有时候很佩服她这副石头心肠,可以永远的冷冷地做个局外人。
一时壶烧开了,叶南姝忙着找杯子,倒茶叶加水,便将这茬揭了过去。顾夜永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子。叶南姝正在倒水,感觉到背后冷风,说:“不是说冷?怎么还开窗子?”顾夜永说:“有时候我倒希望你能跟她一样,做什么都不顾一切。”叶南姝正往杯子里倒水,氤氲的热气扑上来,熏热了眼眶,看着热水杯子翻滚出小小的浪花,什么都没说。
期末考很快来临,叶南姝成绩斐然,一跃到了班上前十名,顾夜永替她高兴,叶南姝自己也暗暗高兴,她知道按她的成绩,稳可以过二本分数线。
崔老师在班上表扬了一番后,宣布学校明天放假,又让几个男生抱来厚厚一摞资料,是一些大学的资料,让他们假期里抽空提前看看,要上哪个学校,好心里有个数,艺考生和是要提前做准备的。
那年头艺考的学生本来就不多,岛上更是不起眼,叶南姝没往那方向想,只想挑个可以让她远离离心岛的大学,再不回来。一想到就要离开这里,便兴奋得睡不着,可想到这些日子叶芬独坐灯下的背影,又觉十分可怜,这些年她们母女吵吵闹闹的,到底一起相依为命过了这么多年,她走了,剩下她一个岂不可怜?
念头一转,心里也跟着犹豫起来。顾夜永在背后拿指头戳她,叶南姝将身子靠到他桌上,没转身,问:“什么事?”“我明天走。”“嗯。”“你来送我吗?”叶南姝想了想说:“不了,明天下午有事。”顾夜永有些失落,“我大概要开学才能回来,一个月呢!”“嗯。”她冷漠态度常常让顾夜永有些失落,摸不透她心里的想法,但真要往透了想,又有些却步,如果结果不如想象中美好,他倒宁愿不知道的好,至少现在还能跟她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