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慕雪溜进了一家寻常的农家,偷了一件衣裳,然后再用锅灰将脸抹黑,再寻了块狗皮膏药贴住了半边脸,另半边脸上再用泥巴捏了几个点放上去,她再将衣服撕破好几个口子,再在地下打几个滚,顿时她的身上便又脏又乱,那模样像极了乞丐。
她再在路边捡了一个破碗,然后便混进了千源城。
她知道凌逸枫这段日子一直都住在千源城里的驿站里,她决定先到那里看看情况。
她从后街走出来的时候,见青山正陪着乔府的那个管事走了出来,她直接低着头蹲在墙角里要饭,这里原本就繁华,多了一个乞丐实在是不显眼,两人也没有多看她一眼便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
乔慕雪见两人一走,便直接从驿站的后门溜了进去,她原本就身手敏捷,驿站的守卫也不算多,她进去的时候没有被人发现,她脑袋飞快的分析着凌逸枫会将阿三等人关在哪里。
驿站只有十余个房间,一边是厢房,另一边是给下人住的偏房,最里面是柴房和厨房,此时是大白天,大门口还有几个守卫,她不可能将每间房间都看个遍。
她听得门口有动静,忙转身进了一边的厢房,厢房里并没有人,她轻轻将门关上,然后便听得凌逸枫的声音传来:“人送走呢?”
“属下将他送进了柳府。”是青山的声音。
乔慕雪很快就明白方才青山将乔府派来寻她的管事送出了门,此时已经回来了。
凌逸枫轻哼了一声,青山却轻声道:“王爷,你说乔姑娘会不会回大皇子那里?”
“她不会去大哥那里。”凌逸枫缓缓地道:“昨夜里她半夜离开千源城,说是要去找大哥,却让车夫将马车朝南驶出,所以她绝计不会去找大哥。”
青山有些不解地道:“她只是个大家闺秀,也知道乔府很快就会派人来接她进京,京城在北方,想来她也不是去京城回乔府,那她要去哪里?”
“她哪里算得上大家闺秀。”凌逸枫轻叹一口气道:“她根本就是一只小野猫。”
乔慕雪听到他这样的评价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却也想明白他昨夜里最初为何那么笃定她会跟他一起走,原来已经猜到她并不是去剑竹山庄,因为她不去剑竹山庄,想来凌渊虹就猜她并不喜欢凌渊虹。
青山轻声道:“她只是乔相最不得宠的女儿罢了,对王爷并没有什么助益,王爷实没必要在她的身上花太多的心思。”
凌逸枫轻声道:“但是她终究是乔相的女儿。”
乔慕雪一时间没品出来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青山也有些惊诧地道:“王爷若是想拉拢乔相的话,乔府还有好几个小姐,个个都端庄娴雅,如今也是适婚的年纪,实没有必要在她的身上花这么多的心思。”
凌逸枫微微沉吟一番后轻叹了一口气道:“她这样的女子又岂是那些养在深闺大院里的女子所能及得上的,不说别的,就说昨夜里她在我们那到精细的布局之下还能逃走,证明她除了胆大心细之外,心思也无比缜密,这样的女子若是能全心全意为我谋划,我能省很多心。”
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心里却又有了一抹异样的感觉,他也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他真的只想要她的谋划吗?他难道就没有一点为她动心吗?
乔慕雪听到他这句话心里却觉得无比恶心,他大爷的,这个渣男!她原本以为凌逸枫这样算计于她不过是在打凌渊虹的脸,可是如今才知道他竟是这番心思。
青山看了凌逸枫一眼道:“王爷,京中的贵女之中也不乏优秀的,她终究是在小地方长大的,论气质的品行只怕都不如京中的那些贵女,她的性子又野,依她这副样子就算是进了京只怕也得闯下不小的祸来。”
“这个就是你不懂了。”凌逸枫轻声道:“她的性子是野,但是如果她真心上一个人,那必定会全心全意,规矩那些东西不过是学来的,难得的是她的那分心智。”
青山听他这么一说倒也不好再劝,只低低地道:“王爷,她如今已经走了,这一走她只怕是不会再回来了,王爷以后也不必再在她的身上花心思。”
凌逸枫却笑道:“你错了,她其实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只要她的几个丫环还在我的手上她就一定会回来。也许她这会已经进了千源城了,青山你记住,她若是回来的话你不要为难她,她的性子有些倔,只能循循引着,越是用强她就越是反抗,我不但要得到她的人,还要得到她的心。”
乔慕雪在心里开始骂娘,却又听得凌逸枫道:“所以那两个丫环和一个混混都好生看着,千万不要让他们跑了。”
青山应一声。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青山扭头一看,却见乔府的管事张齐走了进来。
张齐的去而复返让凌逸枫皱起了眉头,青山问道:“管事有事?”
张齐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脸上堆了一脸的笑意,他朝凌逸枫行了个礼后道:“方才走的时候不小心把东西落在这里了,方才走到半路才想起来,所以只好再回来打扰王爷一回。”
凌逸枫笑道:“张管事客气了,你尽管去找便是。”
张齐又告了一声罪,青山便引着张齐去了乔慕雪所有的厢房。
乔慕雪在屋子里听到脚步声是朝她所在的房间而来,她不由得一惊,这间厢房并不大,并没有藏身之地,她原打算钻进床底下的,却见那张床的褥子铺得齐床沿,并没有留苏垂下,她就算是躲进去也很容易被发现。
听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心里一急抬头一看,见到了高高的房梁。
她当即借着板凳一跃而起,双脚一勾便勾上了房梁,然后身体再一侧贴到了房顶下,这间厢房构造和千源城寻常的厢房有些差别,这间屋子并没有阁楼,虽然有房梁,但是房梁并不高,她知道若只伏在房梁之上只怕会被他们发现,所以只能跃到高高的房顶下。
她一手撑着屋顶的这一边,脚却撑在那一边,赫然是一副铁板桥的模样。
她才跃上去,青山便已经引着张齐走了进来。
张齐一进来便朝床上看去,他走以床畔将枕头一掀,乔慕雪在上面看得真切,张齐将枕头拉开之后下面一片空空荡荡,却从他的袖袍里滑下来一个青色的荷包。
张齐将荷包拿起来道:“还真落在这里了。”
青山也在旁笑了笑,此时凌逸枫也跟着进了屋,看到张齐手里的荷包眸光微动,却又笑着问道:“想来这个荷包对张管事很是重要。”
张齐笑道:“倒也说不上是多重要,只是这是皇后赏给贱内的,实是贱内的福气,我这次到千源城来接二小姐,二小姐就要嫁给大皇子,所以就从贱内那里将这荷包要过来想沾沾皇后娘娘的福气。”
他是乔府的大总管,在乔府并不低,但是在上位者的眼里他还是个奴才。
皇后在他出门之前去过一次乔府,当时张齐的媳妇捡到皇后的一支簪子,原物归还后皇后对张齐的媳妇百般夸奖,除了赏了那支簪子之外,还赏一个荷包,那荷包里原本还有一锭重十两的金子,如今那锭金子自然早就拿了出来。
凌逸枫听到张齐的话后眸光冷了些,眼里却含了一分笑意道:“张管事家的能得到母后和赏赐,的确让人羡慕,母后平日里很少赏赐于人,想来张管事家的的确很是出众。”
乔慕雪在房梁上听着却觉得这两人说话都似乎另有所指,她也有些想不明白张齐为何没有将荷包落下却要假装落下。
只是她此时并不清楚京中繁杂的局势,只能听着,而她此时身体半吊在空中,此时撑得有些久了,也觉得有些吃力。
她不由得在心里祈祷他们说几句话就赶紧出去,仲夏的天气原本就颇为炎热,再加之昨夜大雨今日初霁,天也就更加的闷热了。她的额前很快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手也开始微微的抖了起来。
张齐笑道:“哪里有什么出众的,只是皇后娘娘抬爱罢了。”
凌逸枫淡淡一笑,张齐却又道:“我今天下午想到剑竹山庄去看看大皇子,不知道王爷有没有空一起去?”
凌逸枫笑了笑道:“我也有几日没有见到大哥了,甚是想念,只是如柳府的案子还没有结,怕是不能和张管事一起去了,张管事见到大皇兄请代我向他问声好。”
“这是自然。”张齐的眼里俱是浓浓笑意道:“说到柳府的事情,我心里还有些疑问,既然柳府被抄了家,柳老爷也问了罪,柳府的嫡系都关进了大牢,为何柳府却没有被抄家?”
乔慕雪听到这里顿时明白这才是张齐回来的真正原因,她的心里不由得有些气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