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回京的路上,沐喵喵却是连给乔慕雪补身体捉弄的心情都没有了,整日里都闷闷不乐的呆在马车里,杨义都会乖乖的陪在她的身边。
陌北离自始自终都是一事淡然的样子,从不过问他们的事情,整日里多半的时候都是闭目养神。
高无庸却明显沉默了下来,他整日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和高无庸心事重重相似的还有苗靖,在回京之前苗靖提出再让凌渊虹派人去找楚白衣,凌渊虹却道:“寻了这么久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想来他是出事了,若是他没事的话,等他伤好之后自然会来寻我们。”
苗靖虽然觉得凌渊虹的话有道理,但是他和楚白衣一直伺候凌渊虹已经有几年,此时楚白衣这般消失不见,苗靖的心里终究是无比担心。
一行人各怀心思的进了京,而京城里也因为凌渊虹南下赈灾各种流言四处传。
而这些流言分成两大派,一派认为凌渊虹这一次南下赈灾劳苦功高,没带一文钱南下,却解决了极大的事情,凌渊虹在处理这些事情的本事已经呈现出他极为卓越的能力,认为他是诸君的最佳人选。
另一派则认为他这一次南下虽然是做出一些事情,却行事太过狠毒,先是斩杀了镇南侯,然后便又用威吓的办法恐吓一众大臣,紧接着为了筹银子还软禁了一众富商,行事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口性是无论如何也做不了诸君。
对于这些传言,皇帝听在耳中,心里自有他的计较。
等到凌渊虹进京的这一日,皇帝去了皇后的宫里,他到的时候,皇后正在绣着什么东西,她听到皇帝驾到的消息之后便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接嫁。
皇帝直接在主位上坐下,拿起皇后的绣品看了看后道:“朕听说你的眼睛不太好,这样细致的活让绣衣局的人去做就好。”
皇后微微一笑道:“宫里岁月静长,臣妾想着左右无事,便拿着花样绣一绣,也好打发时间。”
皇帝幽幽叹了一口气后道:“如今京中肯安下心来刺绣的妃嫔怕也只有你一人了,你这个福字绣得也是极好的。”
皇后笑了笑后问道:“皇上谬赞了。”
皇帝对皇后一直没有太深的感情,平日里极少到皇后这里,上次皇帝到皇后这里来的时候还是凌渊虹和乔慕雪大婚之后来敬茶的那一日。
后宫的妃嫔无论是谁听到皇帝来到她们的宫里,都是极致的欢喜的,只有皇后永远都是面色淡淡,恭敬有礼之余却又稍显淡漠。
皇帝看了她一眼道:“平日里朕来皇后这里来得及,以前也甚少来看看渊虹,却不知皇后将渊虹教得如此之好,他这一次南下赈灾,可以说是立了大功。”
皇后与皇帝是多年的夫妻,虽然此时已无感情,但是皇后却也花了极多的心思研究皇帝的心思,她一下子就听出来皇帝的话里含有太多试探的意思。
她当下叹了一口气道:“论到教渊虹,臣妾实不敢说半名居功的话,渊虹自小就善良懂事,平日里待一众兄弟姐妹也极为和气。他的性子一直都极软,平日里对下人都舍不得喝斥一句。只是他素来聪明,身子又极弱,一年里倒有大半的时间是卧病在床的。老天爷关上了一扇门,却又会为人打开另一扇窗,因着他的体弱多病,倒有许多的时间看书。依臣妾的本事,自也没有法子教他,教他的只有书。”
皇帝听到皇后的这一番话后有些不自在,他这些年来对凌渊虹说不上有什么关心,凌渊虹虽然小的时候也和其它的皇子一样有太傅教导授课,却又因为病弱那些课一年也难得去上几节。
而他也从来没有再请人去教导过凌渊虹,对这个儿子,皇帝的心里终究有三分内疚。
他当下淡淡地道:“渊虹的确是极聪明的孩子,听皇后的语气,似乎知道渊虹在南方的事情呢?”
“这几日宫里四处都在传渊虹的事情。”皇后微微一笑道:“臣妾倒也有听说了一些,臣妾虽然不在南方,在听到那些传言的时候却又觉得好笑。”
“好笑?”皇帝有些不解地问道:“哪里好笑呢?”
皇后缓缓地道:“渊虹这一次南下,只怕除了皇上看好他之外,朝中的大臣无一人看好他,怕是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此时见他拖着病弱之躯将一应事情处理的妥妥当当,且做到了许多极富经验的大臣所做不到的事情,再加上他是皇子身份,会有人看不顺眼也实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只是皇上何等精明,那些事情哪一件是皇上看不透的?”
皇帝笑了笑后道:“皇后有何见解?”
皇后缓缓地道:“臣妾是看着渊虹长大的,说他残暴臣妾是无论如何也不信的,镇南侯是什么样的人,皇上想来也是知晓的,他若没有犯下大错,渊虹是不可能出手斩杀于他。至于二公主的死,臣妾倒觉得有些婉惜,这孩子臣妾也是看着长大的,性子最是软弱,镇南侯又养了那么多的妾室,想来她的日子也是极不好过的,这傻孩子,怎么就走了那条绝路,不管镇南侯犯下什么事情,皇宫永远都是她的家,她是能回来的。”
皇帝听皇后并没有说凌渊虹的事情,而是扯到了二公主的身上,当下不由得看了皇后一眼,皇后轻声道:“之前二公主没有出九嫁的时候,和渊虹的感情极好,此次渊虹去了镇南侯府,却没有料到竟是永别。”
皇帝不紧不慢地道:“二丫头的死,是皇室之辱。”
皇后幽幽地道:“但是她终究是皇上的女儿,是渊虹的妹妹。”
皇帝轻轻点了一下头,却又看了皇后一眼道:“皇后觉得朕应该如何处理二丫头的事情?”
皇后轻声道:“不管怎么说,她终究是皇上的女儿,这般枉死在外,让人心疼,只不知渊虹有没有将她的骨灰带回。”
皇帝听到这里面色缓和了些,他轻声道:“朕当年将她嫁给镇南侯终究有些过了。”
皇帝素来是无错的,他这般说话便表示他承认了当年的错处。
皇后听到皇帝的话微微有些吃惊,却轻声道:“这哪里能怪皇上,二公主的性子一向绵软,而镇南侯却是个纨绔子弟,当年皇上是从大局考虑才会将二公主下嫁的。”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幽幽地叹了一大口气,却再也没有问起皇后对凌渊虹这一次南下之事的看法,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皇帝便离开了。
皇后把皇帝送出去后眸子里已经满是寒意,她冷笑了一声,明珠轻声道:“皇后娘娘,皇上到底是何心思?”
“他能有什么心思,不过是在担心几个儿子会再起争端罢了。”皇后不紧不慢地道:“之前二皇子去了,如今二公主也去了,皇上虽然有不少的皇子皇女,但是天底下做父母的没有人愿意白发人送黑发人。”
明珠的眼里有了一分了然,轻声道:“皇后娘娘方才只说了谨王的品性,并没有对这件事情的看法,反倒一直在说二公主的事情,想来是在提醒皇上,传闻之事是可信可不信的,事情的真相还得王爷回京之后才知。”
皇后淡淡地道:“本宫与皇上做了几十年的夫妻,有多深的感情谈不上,却熟知他的性子,此时他只怕还在想二皇子的死,还有二公主的死。”
明珠有些担心地道:“皇上会不会觉得是王爷逼死了二公主?”
皇后不紧不慢地道:“所以本宫才会说二公主的事情之说先说了渊虹的本性,其实对于那些流言皇上未必信,却因为二公主的死让他的心里有了诸多的猜疑,本宫这般直接说出这件事情,皇上必定会有其它的想法,纵然对渊虹还有疑心,却也只是疑心罢了。”
明珠闻言微笑道:“还是皇后娘娘高明,这一次王爷南下赈灾,可以说是立下大功,皇上的心里应该还是高兴的。”
“是啊。”皇后的眼里透出了几分淡淡笑意道:“当初渊虹自请南下赈灾的时候,我的心里也是极担心的,却也知道那其实是一个极好的选择。渊虹这些年来滔光养晦,朝中的大臣虽然知道他有才,却不知他的能力,这一次绝对会让朝臣们刮目相看,就能皇上,怕也得细细想一番了。”
“皇后娘娘说的是。”明珠含笑道:“王爷这一次的确是做得极为漂亮,只是如此一来,只怕会更加危险,朝中还有很多人容不下他。”
皇后不紧不慢地道:“渊虹已经长大了,他若是再没有自保之力,便是本宫的错了,他也就没有资格去问鼎那个位置。”
明珠轻声道:“的确如此,历来那个位置都是坐在万千的枯骨之上的。”
她说到这里见皇后的眸子里冷了下来,她问道:“皇后娘娘在担忧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