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最是默默无闻,与世无争的文学院,今天早上还未放学就爆发着一阵又一阵的低声窃语,楼梯过道间,女生们纷纷摘下眼镜,掏出镜子梳妆打扮,搔首弄姿。
林笑额间的长刘海,遮住了眼镜,看不出表情,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四楼走廊间,看着楼下,众星捧月般的队形朝着这边前行。
中间那人,她自是再熟悉不过。
她的少爷,司寇大人,那个如同魔鬼般的存在。
时间最是飘渺,转眼间,在司家已不知不觉地呆了四个年头,明明才十八岁,正值妙龄芳华,为何会有那么多的感慨。
初遇他时,她正离家出走,独自一人在路上徘徊,抬头不经意间,看到了他。那时候的他,也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同的是他的身边站满了管家仆人。
他也在离家出走么?
可是他身边的人都在苦苦劝说着他别走。
那时候,他眼里遮不住的愤恨跟悲伤吸引了她的目光。
看着他试图甩开一众管家仆人,最后被赶过来的保镖们包抄围截,他深邃的眼眸里竟是满满的讥笑跟嘲讽。这样的眼神,她最熟悉不过,林笑的眼眸有一瞬闪过一丝担忧。
下一刻,他一把推开后面的保镖,一头撞向路边橱柜的玻璃窗,顿时满脸的鲜血直流。原本英俊的脸上被碎裂的玻璃划出了一道道深深浅浅的血痕,满目的狰狞惊悚。那些围上来的保镖竟也吓坏了,哆嗦着把躺在地上的他扛走,后面跟上来的管家仆人显然还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那一天,残阳也变得狰狞,他的眼里看不见她,她在路边缓缓飘过,风过无痕。
本来要迈出的脚步顿住了,她回头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出神,连自己也觉得诧异,不过一面之缘,她居然开始好奇这个人。
他受伤了。
她有何尝不是?
如今母亲去了,父亲却又婚娶了。
世事无常,人心不古。
对于这个世界,她以为她早已看透了。
奈何,看到他有一种看到同类的莫名激动。
好想,走近他。
也许好奇本来就是一种错,让她踏进沼泽,越陷越深。
再见到他,他是司家少爷,而她,不过司家的女仆新手。
他被四肢固定在病床上,脸上的疤痕几乎都消失不见了,只余额角那一道较深的伤疤,他睁着明亮的眼睛看着她的靠近,本来阴郁的眼底闪过不可思议。
他居然被他家的一个小女仆戳伤疤了。
看着他怒目相向,她却异常淡定地收回了手指,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不过觉得这样一张脸可惜了,本来皮肤白皙,五官俊朗,奈何额角的一道疤像是在提醒,生人勿进。看不惯他眼底阴郁狠淚的眼神,她终于忍不住伸手戳他的额头,想要他换个表情。震惊似乎还不错,至少她心满意足地走开了。
柳姨在司家做下人很长时间了,可是从没见过少爷真正开心过。她端茶过去给少爷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少爷的表情没有平日的寒冷和阴霾,虽被捆绑在床上,嘴角却隐隐含笑,莫不是受了刺激,精神开始分裂了。忍着心底满满的疼痛,柳姨帮忙松开了捆绑少爷手脚的绳子,扶着他坐了起来。
递给少爷的清茶,他不接,劈头盖脸的却来了一句:“我发现,我的敌人特别多。”
柳姨手一抖,捧茶的双手差点没把茶摔了。
少爷,你这是在逗我吗?
这个家,那个管家仆人没有遭过你的暗算残害啊,便是下手的不是你,祸害的源头可从来都没变。
这一次,虽然是少爷反抗挣扎,自己打破玻璃,划伤了脸。可是一众保镖,管家仆人全都被家主棒打或责罚,无一轻饶。
少爷肯消停,他们就该痛哭流涕,感恩叩拜了。不曾想到上苍有好生之德,她家少爷终于投降:“我不跑了,给我准备吃的。”
曾经只是因为好奇,踏进了司家大宅,奈何她的去留,不再由她。
当年,被柳姨带到了他的面前,那个人前人后脾气古怪叼专的他,终于抬头瞥了她一眼,嘴角始终浅浅笑着。
明明才第二次见,她却是分明感受到他笑得很是意味深长,不怀好意。
后来证明,她的确没有猜错。
原来,他有很强的受虐倾向,之前那一戳,让他发现了一个新的玩偶。
同类的气息是那么的令人迷醉。
如果他早已深陷地狱,可不可以再贪心一点,拉一个人陪他。
他一直很想撕下她的面具。
他说,林笑,你就不能对我笑一下吗?
他不止一次对她说,你的血是冷的。
而她,却只是始终神色淡淡,呆呆地看着他。
胸前被某人的手肘所撞,传来一阵剧痛,双手抱胸,轻轻揉着,蓬头垢脸的少女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林笑缓缓回过神来,司寇撞完人后,居然头也不回地大步向前走去。前面,出来一位文学院的大美女邱家千金,邱彤云。
“哇,原来司家少爷看上邱大美女了。”
“今天早上,莫非跟司家少爷同行的就是邱彤云?”
“也有可能哦。”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
“我不管我不管,秀恩爱,死得快。”
“。。”
前面围了一堆人,叽叽喳喳地讨论得热火朝天。
看着她跟他十指相扣,并肩同行,林笑掩去眼角莫名的苍凉,淡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