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那个大嗓门的女人又走了过来，“你就是那个小狐狸精啊？你还有脸来啊？看看你有多喜欢他是吧？不用来了，人死了谁知道真的假的！”她想拉开谢诺，但谢诺没有动，说：“她是我哥最爱的人。”
“呸！她算个屁啊！”又有几个人走了过来，把杨萧和谢诺围了起来，“赶紧从哪儿来滚哪儿去啊，还有你那个什么哥，赶紧滚！”杨岳在后面看着，握紧了拳头，柳冰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走过去。
杨萧把谢诺拉到了身后，依然是一张不悲不喜的脸，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和他相处了八年，我想再看看他。”
“让她过来，”谢浅扶着老人走了过来，老人用尽全身力气，让所有人都听见，“这是书贤最后的要求。”
“什么要求？书贤就是学傻了，让人一糊弄就没完没了了！”又一个年过半百的人转过头来说。
“让她过来！”老人用最大的声音，近乎在咆哮，浑身颤抖在一起，谢浅连忙把轮椅推过来，想让老人坐下。可老人执意不坐，想要等杨萧过来。
“过来干嘛啊，啊？再让她一气你这身体还受得了吗？”那群人不依不饶，一面骂着杨萧，一面对着老人讲。老人抖如筛糠，再也没有力气争吵，双腿一软，坐了下去，昏倒在轮椅上。众人连忙过去抚摸胸口，打120急救，过了一会儿老人缓了过来，断断续续地说：“让她……过来……”
人们刚想劝阻，人群里一个年轻人说说：“妈你就别吵吵了，让那个女孩过来吧。书贤都这么大了，他自己选的人就让他选吧。”
“你们……先都走……就让谢浅和那孩子留下就行……”老人接着说。众人担心老人再次晕厥，便什么都没说，但也迟迟不肯离去。刚才说话的年轻人给其他几个人使了个眼色，他们拉着各自的父母走了开。
“那女的就是装的！”那个嗓门很高的女人还是不依不饶。
“哎呀，你管她真的装的，赶紧这事完了拉倒，省了姨姥再着急。”年轻人拉着她远离了灵堂，远远的看着他们三个人。老人的抖动轻了一些，但看起来更像是没有力气。谢浅有些紧张，他和自己的哥哥一样，不太了解这位嫂子的性格。他想把谢诺叫过来，可谢诺正在受众人的指责，却没有力气反抗。也难为了这个女生。
“姥姥，我过来了。”杨萧蹲在了轮椅旁边，从谢浅手中结果了老人的双手，轻轻的放在自己的手里。老人抬起手，摸了摸杨萧的脸：“难怪书贤这么喜欢你，长的真俊。”
杨萧没有反驳，只是微微笑着。谢浅在旁边想说两句，见杨萧没有说话，也便不好作声。陪奶奶还是帮帮谢诺，他举棋不定。场面一时沉寂。老人又说：“怎么现在才来呀？”
“嗯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住院了。”杨萧没有隐瞒。老人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大概心里有了答案。杨萧接着说：“书贤早就知道我要来吧。”
“对，他临走前跟我说你一定会来。”老人空洞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
“他这是在赌博。”杨萧轻声说，老人并没有听见。谢浅盯着杨萧，小眼睛睁得很大。“不是吗？”她又说。
“什么不是啊？”老人问。
“哦，没什么，”杨萧又带着笑容看着老人，“书贤和我说过，如果他先走了，他要我照顾家人。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可以吧我当做孙媳，或外孙女都行。”
“她和你说过这些？她和你说过我们家啥样吗？”老人声音大了一些。杨萧的嘴角有些抽搐，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其实他们说好了的，明年杨萧和赵书贤一起看看各自的家人，然而老人的一句话却把她又堵在了门外。
“嗯，我们毕竟在一起八年，”杨萧没有深说，“我们打算明年一起来看您的。”
“明年……”老人眼中的光亮又消失了，有挪到了外孙的身上，似乎忘了杨萧还在身边。谢浅想提醒奶奶一下，杨萧对他使了个眼色，谢浅把手又缩了回来。半晌，老人转过头看杨萧，说：“你要不嫌乎我们你就来，自己来就行，就别叫别人了。我给你做点书贤爱吃的饭菜……”老人自顾自地说着，杨萧脸色却是越来越白。说完了，老人让谢浅送自己上楼，让杨萧和外孙待会。谢浅回头看了一眼杨萧，不知道要不要告个别。
杨萧看了看灵堂，又看了看谢浅。果然像赵书贤说的那样，谢浅真的只能做事后诸葛亮。她跟上了一步，跟谢浅说：“一会儿把谢诺叫下来吧。”谢浅又是一愣，但马上跟上老人的脚步。杨萧正对着赵书贤的照片，脸上已经看不出悲喜。对这个人，她有过嫌弃、埋怨、嘲讽、猜忌，却全是在深深的爱意之中，唯一的恨意是自己的悔恨，和赵书贤撒手人寰的无情。
“你又猜中了，”杨萧轻轻地说，仿佛又是那个不爱说话的女孩子，“而且你没有给我翻盘的机会。你又赢了吧。”
“没有，他输了，”旁边传来谢诺抽泣的声音，“他说要我去当你的伴娘的……”说完她伏在杨萧的肩头无声哭泣。杨萧安慰她，尽管自己有莫名的悲伤，尽管自己只比谢诺年长一岁，但谢诺还是一个小女生，她今天承受了太多了，远远超过她过去承受过的一切。当然，比起她的哥哥嫂子，她还是一个需要疼爱的孩子。
过了一会儿，谢诺止住了哭声，怕是没有力气再哭了。她挽着杨萧的胳膊，静静地站在遗像之前。果然像哥哥说的，值得纪念的日子有很多，但更重要的是那些给你怀念的人。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谢诺杨岳的到来。
“对了，我明天早上的火车回家，就不在这边呆着了。”谢诺轻轻地说。杨萧没有挽留，尽管她担心谢诺在回去的路上出事。她点了点头，说：“你身体还没恢复好吧，让杨岳开车送你回去好吗？我不放心你。”
“不用了，我和谢浅说了让湘媛送我回去。”谢诺看起来轻描淡写地说。杨萧没有作声。片刻，谢诺说：“我不能再受伤了，嫂子。你明知道我喜欢他。”
杨萧倒是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谢诺对杨岳的爱意这么深，同样恨意也这么深。这种特殊的感情才是青春最好的姿态。
“最好的姿态就是这件黑色长裙吧，”杨萧喃喃自语，“赵书贤，你到底想要什么？”
突然，她想起了什么，打开QQ空间，解开了属于赵书贤的那把锁，发了她第一条对所有人可见的说说，也是第一次包括赵书贤：
“看着你的照片，你的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而我的一切却再也回不去了。”
“其实我们走的是岔路，已经没有交集了。”谢诺挽紧了杨萧的小臂，闭上了双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