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地板上,我的尸体躺在床上。
房间的门被打开,黑暗中我看到,那是我熟悉的身形。
我笑了。
然后,我的意识变得混乱。
像快进的电影,一幕幕,我看不清。
然后,眼前是一片温暖的红色。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我睁开了眼睛。太阳透过窗帘的缝隙,狠狠地刺射着我的眼睛。
我的鼻子一冷一热,冷是在吸气,热是在呼气。
我的胸口一起一伏,里面有东西在跳动。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我清楚地记得——
我坐在地板上,我的尸体躺在床上。
难道——这只是一场噩梦?
一场太过真实的,噩梦。
“哥——”
房门被打开,有些急促却仍然软糯的声音在开门的一瞬间戛然而止。世勋全身僵硬地愣在那里,看着我的眼睛复杂而尴尬。
那感觉就像我的脸毁容了。
不会我的脸真的毁容了吧?
我摸摸脸,没问题,又低头看看身体,很显然,有问题。
我本能地拉过被子把全身包住,随手抓过身边的枕头,狠狠地向他砸过去:“滚!你给我滚!出去——”
我发疯一样地扔着我能触摸到的一切,世勋最终只能妥协,房门重新被关上。
我安静下来,蜷缩起身体。其实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但即使是个傻子也能明白我现在的状况。
酸痛的身体,布满脖颈的吻痕,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火烧一般的刺痛。
鹿晗,白痴不白痴,连被人干了都忘了吗?
从地上的裤子口袋里翻出钱包,被放在透明夹层里的奶茶代金券背面的日历被各种颜色的笔划得乱七八糟,最后一个叉号打在3月的第9天。
今天是3月10日,我望天想了想,3月我们要拍摄全队员出演的周末剧,拍摄地在俄罗斯的莫斯科。
所以我现在是在莫斯科,怪不得这么冷。
可是,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怎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我努力地去回忆,但感觉大脑中的记忆好像被撕裂成了无数个碎片,无序地一个个闪过。可惜,我向来都不擅长拼图。思考半天得出的结果只有更加混乱的记忆和阵阵闷痛的脑袋。关于昨天,我好像完完全全地忘了。
房门第二次被打开,还是世勋。他安静地站在门口,有些忐忑地观察着我。
我只是坐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试探地踱进来,将一摞叠得很整齐的衣服放在我身边。
“我不知道你把衣服放在哪里了……这些是我的……很干净,刚从洗衣房拿来……有些大,但应该也能穿……”
我没反应。
他的呼吸极其小心翼翼,转身蹲下,一件一件地捡着散落在地上的,我的衣服。
“我的衣服都是艺兴收着的。”我说。
听到我开口,他的后背有些僵硬。
我看着他蹲在地上的背影,突然有一种很诡异的熟悉感,好像,曾经的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我见到过这样的背影。
他抱着我的衣服,站起身来看着我。
“我去给你拿来……”
我没理他,径自拿他的衣服穿起来。
他停下欲向外走的动作,站在原地。
我继续穿着衣服,心里毛毛的,明明什么都想不起来,却时时刻刻被一种熟悉感笼罩。这让人很不爽,就像光着身子躺在刚长出来的草坪上,又扎又痒。
我粗鲁的穿衣方式让裤子的两条腿缠在一起,怎么挣都挣不开。
世勋默默地走过来将裤腿解开,展平。
我感觉更火大了,把裤子狠狠往地上一摔。
“我靠吴世勋,你矫情个什么?你这样子老子都怀疑是不是你******把老子干了!”
世勋明显地呆住,完全不知所措。
我这句话吼得很没由来,因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我的喉咙像被冻住了,什么都说不出口。
世勋低头摆弄了半天我那团衣服,最后放在床尾的架子上,小声的说了句“哥你换下床单,然后,一起处理了吧……哥哥们快回来了”,然后离开房间,轻轻地关上门。
混乱,混乱。奇怪,奇怪。
我觉得我正站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马路上,四周都是茫茫的白雾,没有真实感。
我忍不住骂脏话。
8:00
我端着盘子到世勋旁边坐下,整个VIP餐厅里只有他一个人,张艺兴吴亦凡他们昨天通宵刚回来,一个个睡得跟死猪一样。
世勋原本在发呆,直到我坐下才看到我,他有些吃惊,但很快低下头。
他的面前摆着咖啡和煎蛋,手中是餐刀,煎蛋很完整,完全没有动过,咖啡已经凉了,因为没有在冒热气。
“如果是因为哥的话而吃不下饭,那哥道歉,今天早上哥有点晕,别走心。”
“没有的事,煎蛋……太生了。”他连忙放下餐刀,拿起咖啡来抿了一口。
“果然还是小孩子。”我拿过他面前的煎蛋,把自己的吐司推给他。
“其实我不很饿。”他慢吞吞地说。
我吃了一口煎蛋,然后抬头看他。
他与我对视了一会,垂下眼睑,无奈,拿起吐司,咬了一口。
终于开始了正常的早餐,食物顺着咽喉滚下去的触感,让我觉得自己稍稍找到了那么点点与真实世界的联系。
“我以为你最起码会问问我是谁。”我用很正常,很平淡的语气开口。
一个煎蛋搞定,我放下刀叉。
世勋的咀嚼顿时停住。
“这很不正常。”
我用面巾纸擦擦嘴。
“……是谁。”
嘴里含着没咽下去的吐司,声音有些含糊,但不知为什么,我听不出来这其中有疑问和求知的成分。
“忘了。”我答。
世勋的咀嚼又停下来,他看着我的眼睛瞪得很大,就好像听到我说我忘了自己叫什么一样。看着他的表情,我突然感觉他好像知道些什么。我犹豫了下,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你也忘了吧。”我说。
“过一会叫那帮人起来。经纪人刚才跟我说中午有通告。我出去一下。”
我解下餐巾,站起来,走人。
“哥!”世勋叫住我。“你去哪里?”
我转身回答:“去死。”
世勋的脸顿时惨白惨白。他慌张地起身向我跑过来,掖在领口的餐巾随着他的动作将盘子刀叉什么的全拉下了桌子,一阵稀里哐当。
我在这个不正常的一天中终于看到了他正常的夸张反应,便对他微微一笑,“玩笑而已。”
他仍不死心地上前,紧紧抓住我的手。那只白皙的手腕上系了根红绳,我刚想嘲笑他娘,却瞥见被他抓住的我的那只手腕上,有着与他一模一样的一根。有些吃瘪地甩开他的手。
“说了开玩笑。中午还有通告呢。而且,我已经忘了的。又不是女人,你当我还得守贞啊?”
好笑地看着他呆滞的表情,我走出餐厅。
我拎着装有我的衣服和床单的黑色塑料袋,快步走在莫斯科的街道上。
脑中一遍遍捋顺着那些记忆的碎片。
我叫鹿晗。
我是中国人。
我在韩国的SM公司做艺人。
我们出道4年,而且很红。
我们接到了全体出演的周播剧。
我们3月1号到达莫斯科。
我和吴世勋应该在9号杀青。
张艺兴说昨天晚上他们是为了给我办庆功PARTY才通宵的。
我不记得我杀青了。
我也不记得我去参加过什么狗屁庆功宴。
可以肯定,我的精神和大脑没出问题,只是单单遗忘了昨天的事而已。
最终我停在公园的湖边,这里空旷得好像荒野,没有一个人。我躲进湖边的灌丛,将那包东西掏出来,一件件剪碎,拿出从餐厅服务台上顺来的油壶,均匀地将油撒在上面,打燃打火机。我盯着飘上天空的缕缕黑烟,祈祷着不要被人发现。
所以我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被人啪啪啪了,可悲的是,我连啪啪啪我的那个人都记不得,报警打官司求偿什么的,全浮云了啊。
12:00
所谓的通告就是经纪人带着我们12个陪一个老总吃饭,地点是一家颇具规模的中国菜馆,因为老总是在韩国发展的中国人。
怪不得韩语发音这么别扭。
我坐在相当于主陪的位置,老总对面,两边是张艺兴和吴世勋。可能由于位置特殊吧,我觉得那老总一直在看我。那种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张艺兴跟我耳语,说那老总是这次周播剧的赞助商,说是觉得戏的前景不错,所以今天突然决定追加投资,加播几集,再把前边因资金限制而拍的不好的部分重新再拍一下。这意味着我们要继续在莫斯科逗留一段时间了。同时,我的戏份增加了不少,从明天开始,我可能会变得比之前更忙。
菜色都精致得夸张,华丽的拼盘看得我这个本土的中国人都认不出什么是什么了。但尝了尝,都是常见的各地名菜,什么宫保鸡丁啊,梅菜扣肉啊,夫妻肺片啊什么的。其中有一道北京烤鸭,做的不亚于全聚德了,或者说,本来就是全聚德空运来的?我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吃过这么正宗的中国菜,怎么觉得,有点想家了呢。
吴世勋坐在我旁边,大部分时间都在发呆,偶尔附和着朴灿烈或者边伯贤笑笑,只有到那道“清炒绿笋”转到他面前时,才拿起筷子夹上一点——我想这是因为这是整张桌上他唯一吃过的菜吧。我记得有一次我们12人到济州岛度假时,我在别墅里给他做过,当时他说很好吃。
我觉得他看着像只可怜巴巴的等着主人回家的小狗。
我将那道北京烤鸭转到我面前,拿起一张饼,放上肉片,葱丝沾酱,也加进去,想了想,又用筷子挑了一点另外一道菜的配酱,抹了抹,然后熟练地卷起来,递给世勋。
世勋有点受宠若惊的样子,迟疑着没有立刻要下去。
“这可是哥家乡的特产,北京全聚德呀!不吃悔一辈子去吧你。”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就像平时那样,笑得特别开心。满脸幸福的小模样,一大口要下去。然而没嚼几下,他的表情就变了。
我很努力地忍着不笑。
他不再咀嚼,费力的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一只手紧紧地捏着鼻子,另一只手捂住眼睛,仰起头,大口的呼气。两只大手把他的小脸挡了个完全,但我仍然可以看到,那在银白色头发之间隐约露出的,绯红的耳朵尖。
我真的忍不住了,装作打喷嚏别过头,无声地大笑起来。
世勋右边的灿烈开始意识到他的不对劲,一边想要掰开他的手,一边用他独特的低音炮问道:“世勋呐,怎么了?吃了什么难吃的了?把手放下来啊!你怎么哭了?”
拉扯中,看到世勋满脸泪痕的样子,朴灿烈夸张地大叫道。顿时,饭桌上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聚集到我们这里。
看着小狗说不出话,止不住泪的窘迫表情,我良心不安啊……
“可能是吃芥末辣到了吧,呵呵,大家不要担心,我带他去漱漱口。”
然后不由分说,拉着哭得稀里哗啦快死掉了的世勋出了包厢。
洗手间。我倚在门上看着世勋剧烈地咳嗽,一遍一遍的用手捧水漱口,但脸上的表情始终没有好起来。
“真是的……怎么这么不能吃辣啊,那么一点点芥末就受不了了。”
我有点后悔,有点心疼,但好笑的成分居多一些……啊,拿什么来拯救我这颗恶劣的恶作剧之心啊。
过了许久,世勋终于关上水龙头,有些脱力地撑着洗手台。
我拿了张纸巾给他擦着脸上,脖子上的水。好吧,现在是真的心疼了。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对芥末这么敏感。“你怎么不吐了啊,吐了就好了啊……”
世勋拿过我手中的纸巾自己继续擦,完全擦好后,将用过的纸巾丢进纸篓,转过身来看着我,红红的眼睛又弯成了月牙。
“因为是哥给的嘛,不是说是家乡特产?我怕我会悔一辈子啊。”
我突然想哭,立刻转身往外走。
“神经病。”
回到桌上,我重新给世勋卷了一个。
世勋连连摆手:“哥,尝过就行了,我真的吃不了辣啊……”
我硬塞到他手里:“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辣啊,吃!”
世勋犹豫着,最终还是拿到嘴边,比起眼睛小小地咬了一口,那表情真是艺术,大有英勇就义之感。
嚼了两下,没有预想中的呛辣,世勋有些奇怪地转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我。
我挑挑眉,示意他吃完。
又咬了一口,真的相信不辣,世勋才大口地吃了起来。
我看着他吃的一脸认真地样子,笑着问他:“好吃吗?”
“好吃!”他埋头含糊地说
“我大北京全聚德,那必然好吃。这可是正宗的味道,要记住哦!”
他停了停动作,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随即气愤地再次把头转向我,估计是想要装作一脸凶狠的样子吧,可是眼睛却又弯成月牙了。
15:00
世勋今天格外地粘我,特别是在中午以后。他好像希望我时时刻刻都处在他的视线范围中。
下午我本来打算待在宾馆睡觉,不是说过度疲劳也会造成失忆吗?说不定我睡一觉醒过来就能记起什么了呢,对吧。
可是吴世勋非要拉着我出去,说要喝奶茶。我不干,他就扁起嘴巴来说这是作为我今天中午整他的赔偿。
吴世勋这个混蛋,他太了解我,所以很快就能戳到我的软肋。
“好吧好吧,哥去。”
吴世勋你个混蛋。
一个中国人一个韩国人突发奇想要买奶茶的结果就是,走了几条街才找到一家貌似是买饮料的店,作为哥哥的中国人本着不能让弟弟花钱的原则硬着头皮对着老板用蹩脚的英语蹦着分不清意思的俄语一阵指手画脚鸡同鸭讲之后买到了2杯巧克力奶茶。
我觉得自己二到极点了,迅速把奶茶往吴世勋手里一扔,逃一样的大步走出店门。
“呃……哥,这是你的那杯。”
“不要!”
“啊?”
“我讨厌巧克力!”因为我死活想不起来香芋用英语怎么说,呃,好吧,不是想不起来,而是根本不会……
“可是……”吴世勋一脸为难。“可是我也喝不了啊……挺贵的这个……”
我最受不了他嘟囔,就拿过另一杯,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难喝死了,老子的钱。
吴世勋呵呵的笑:“哥,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好想跟你一起喝同一种口味的奶茶呢……”
呃——他这句话让我心中诡异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我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手腕上那条跟我一模一样的红绳,回想起他今天对我的各种黏贴粘以及我早上冒出来的那个火星想法。
吴世勋,你昨天是不是跟我告白了?
我想问,但当然是不能问的,只好变了种问法:“世勋呐,你手上的红绳是什么啊?有什么意义吗?你知道,哥不是有点失忆嘛。”是不是你跟我的定情信物啊?
“哥……你不是只忘了昨天的事吗?这个幸运环是我们来的时候在飞机上别人送的。”
“啊?……哦……”
世勋虽然回答了我,但他的反应明显慢半拍,我觉得很不对头。抬起手来仔细端详着那根所谓的“幸运环”。
唔……好像,真的有印象诶。
在来莫斯科的飞机上。
“哥哥哥哥,你是鹿晗吗?”前排的一个小男孩趴在靠背上问我,眼睛亮晶晶的,讲着中国话,三四岁的样子。
“嗯,是我。”我礼貌地向他笑笑。心想这年头这么小的孩子也追星啊,鹿晗你的粉丝真是越来越幼齿了。“小朋友是怎么认识哥哥的呢?”
“你旁边的这个哥哥是世勋吗?”
那个小男孩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看着似乎是被吵醒,迷迷糊糊地摘下眼罩的世勋。我没有介意,因为小孩子就是这样没有逻辑可言,讲话前言不搭后语。
“是啊。”我还是微笑。
“不过世勋哥哥是韩国人,听不懂我们讲话的。”所以你跟我说话就好,不要打扰他了。
“哦。”小男孩点了点头,应该是明白了我的意思,转过头来小声对我说:“哥哥,我最喜欢你们两个了!”
他扔给我2个玻璃纸袋,里面分别有一根红绳,袋子封口处是纸质的商标,正面是有三个大字:幸运环,背面是一堆小字。设计的有点土,看上去必然是地摊货无疑。
“这是我的宝贝!我只给你们一人一个哦!”小男孩把声音压得更小,像是在说个什么小秘密一样,眼睛瞪得大大的,煞有介事的样子很可爱。
“是吗~真是谢谢你咯~”我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
小孩没再跟我多说话,好像是坐在旁边的妈妈说了几句别趴在座位上,危险,还有别打扰别人休息啊之类的。
世勋已经醒过来了,不动声色地看着我和小男孩的互动。
我扔了一个红绳给他。“fangift~”
他拿起来看了看:“这上面写的什么?中国字?”
“嗯。”我靠在他肩膀上,一边念一遍给他翻译。
“幸运环……唔……广州百顺饰品有限公司……产品批号……不适合三岁一下儿童使用……避免吞食……嗯?这个好玩诶!”在程式化的产品说明最后,我看到了一行小字。
“向幸运环许愿吧!本品可实现你的一个愿望,详情请咨询24小时客服,TEL:13146688。”
“哈哈!”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撞倒了世勋的下巴。
“唔……”他好像咬到嘴唇了。“怎么了吗?”
我抱歉地摸摸他的嘴唇,笑着解释:“这个电话号码啊。13146688,一生一世顺顺发发,这么喜感的号,不知道是花多少钱买来的。”
“啊?”
“这是中国人的语言游戏,你不懂的。总之就是很吉利的数字就是了。”
我拆开包装,拉起世勋一只胳膊,将幸运环系在他的手腕上。他一脸不情愿,但也没挣扎几下,任由我折腾。
“人家小弟弟一片好心嘛。呵呵,说不定还能防空难呢~”我好笑地看着我的作品。印象中,小学初中倒有不少女孩子喜欢在手腕上系红绳呢。
“既然这样,那你也要。”他拆开另一个,给我系上。
“呃……用不着吧,我跟你一班飞机,你死不了我也死不了了啊……”
爷才不带,娘死了。
“我听不见,我睡着了。”吴世勋闭上眼睛靠在靠背上。
吴世勋,你个混蛋。
……
回忆结束。
“啊,想起来了,13146688。”我有点小沮丧,说不出为什么。估计是那种从土里挖出块碎瓷片幻想着是个什么古董的时候,被旁边一个大爷来了句“那其实是我家咸菜坛子碎了”的感觉吧。
“奶茶买到了。回去吧。”我说。
走回去太远,我们决定搭的士。
我站在路边,从来来往往的车中寻找着空车,但很不走运,好久好久都没有看到空车经过。
“要不我们还是走回去吧,也不是特别远……”
“再等一分钟。”
可是,仍然没有车。
就在我决定放弃的时候,一辆黑车慢慢停在我面前。
车窗摇下,是中午一起吃饭的那个什么老总。
“好巧啊,鹿晗。”
“呃,您好……”名字是什么来着,名字是什么来着……
“真巧,姜社长。”是世勋。他弯下腰,笑眯眯地向车里的人问好。
“是啊,又见面了,姜社长。”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呃……没……”我一般不喜欢跟公司或者公司的合伙人有太多交集。
“姜社长,我们出来买东西,可惜迷路了,又搭不到的士,您有时间送我们回宾馆吗?”吴世勋硬生生打断我的话。
这家伙疯了?迷路?迷你妹的路啊?!
“当然可以,我现在没什么事。你们上车吧。”姜社长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其实……”
“啊,那真是太谢谢姜社长了!”我的话被又一次打断。
世勋拉着我就往车上走,我想甩开,可又不好动作太大。他的小细胳膊此时此刻有一种不容抗拒的坚定和执着,我最终也没有挣脱开。
坐在车上,我不停地踩他的脚,拧他的胳膊,用眼神询问一个解释。可吴世勋看都没看我一眼,全程都在笑盈盈地跟姜社长谈东扯西。他那种过分的熟络让我心里一阵阵的烦气,几乎都要往某个不好的方向去想了。
吴世勋,你个混蛋。
18:00
作为送我们回宾馆的答谢,世勋执意要请姜社长吃饭,地点在宾馆旁边的一家法式餐厅。一般这种饭局我是绝对不会参加的,但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要跟着了。
这个姜社长的眼神不单纯,我看得出来。偶尔的眼神交汇都让我感觉到他的目光似乎存在很大的信息量。我不能放任世勋跟他单独呆在一起。事实上,在午餐时他并没有表现出对这个姜社长有什么特别的兴趣,而现在,他热情得很反常。很明显的反差总让我有不好的预感。
“你跟你们公司的其他艺人很不一样啊。”
“怎么会不一样呢?”
“艺人们都是看公司的脸色行事,没什么自己的主张,但你居然会私自请我吃饭。”
“呵呵,我是‘老幺’嘛~”世勋的“老幺”说的是不标准的中文。
这是可以的讨好。
姜社长果然被逗得心花怒放。
“不过姜社长不要跟经纪人说哦,否则我一定会被骂的。”
“哦,那这样我可一定要说咯。”
“啊……那我就不付钱!”
“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
世勋一直笑得很灿烂。
我想劈头盖脸地骂他一顿,想狠狠地把他发了疯的脑袋打回正常。
但是,我不能。
我太清楚这个人对公司的重要性,对我们EXO的重要性。如果惹恼了他造成撤资,那我做几辈子牛郎都赔不起公司的亏空了。
“什么时候,鹿晗也会请我吃饭呢?我们之间,也算是熟人了吧。”
话题突然之间转向我。
姜社长晃着杯子里的葡萄酒,一脸高深莫测。
“呃……我……”
我们算什么熟人?
我只能尴尬地笑。
“啊,好冷!”世勋又在明显地帮我圆场。
“这么久我还是用不好刀叉,紧张的手心冰凉啊!”他搓搓手。不好意思地笑笑,从口袋里拿出一副黑色的单层棉质薄手套,问道:“介意我带手套么?冷的有些僵硬呢。”
姜社长的目光从我身上离开,然后对世勋笑笑:“当然不介意。”
世勋利索地带上手套,两手像两只黑色的狼爪,他重新拿起刀叉,但不知是不是手套的缘故,动作更加笨拙了,气恼地一边切着牛排,一边低声埋怨:“这刀也太难用了啊……”“怎么了吗?老幺。”
“这把刀好像太钝了,切不动啊。”
世勋可怜巴巴的晃了晃刀。
“哦,这样啊。”姜社长把他的餐刀递给世勋,“跟我的换一下吧,我这把还好。”
“哇!姜社长真是好人啊!完全善良!”
看着他们的互动,我恶心的要吐了。
“不好意思二位,我有个电话,失陪一下。”
姜社长的离席让原本算是热闹的餐桌变得死一般冷寂。
“给我个解释。”
我问。
“我不知道你要我解释什么。”
他答。
“吴世勋,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咬着牙说。
他沉默。
我压得住声音,却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
“说话啊你,哑巴啦?!”
世勋仍不回答,低着头,安静地摆弄着腕上的红绳。
“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啊?你知不知道在我看来你就像是在……在……”
勾引那个男人上床。
我说不出口。
世勋猛地看向我:“在什么?在勾引他?如果我说没错呢?如果我说我就是想跟他上床,就是想舔他的——”
我愤怒到崩溃,一把将我那杯红酒泼到他的脸上。我感觉自己的全身都在颤抖。
别再说了!不许——再说了!
世勋慢慢睁开眼睛,犀利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他毫不犹豫地伸手,将他那杯酒泼到我的脸上。
冰冷的触感让我完完全全得愣住了。
我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不禁怀疑,这个人真的是吴世勋吗?
“你有资格教训我吗?哥?哈哈——”
他轻蔑地笑。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新戏份是怎么来的?失忆,呵呵,你可真会装啊,哥。”
“凭什么我就不能像你一样,为自己努力努力呢?”
他什么意思?
我完全搞不明白了。
我看着他的脸慢慢向我靠过来,小而薄的唇就这样向我的唇贴近。
我不自控的,僵立在原地。
然而,最后一刻,他停下来了。
“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被他干了多少次,才换来的这4集啊?”
他的语气仿佛是在低声呢喃暧昧的情话,然而那一个个字就像一把把刀,彻底斩断了我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一个结实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他英俊的脸上。
“吴世勋,算我看错你了。”
20:00
我发疯一样地跑回宾馆,狠狠地将自己摔在床上。
我的肺在燃烧。
我的心在燃烧。
我感到不可遏制的,此生从未有过的愤怒。
我是个瞎子!
我是个傻子!白痴!智障!神经病!
我从未想到,自己最信任,最亲近,最要好的人,竟然会是我这辈子最不齿的那一类人。
我想大声吼叫,把我心中的愤恨全都喊出去。
我想把那个叫吴世勋的混蛋开膛破肚,然后好好问问他那颗心,以前那个弯着两道月牙糯糯的叫着我哥的吴世勋,和今天这个对我怒目而视却一脸赔笑的舔着别的男人的脚后跟的吴世勋,究竟******哪个是真的!
“鹿晗?你发什么疯啊,叫你那么多声都不答应。”张艺兴皱着眉头进来,往我床上一坐。
“你去哪儿了啊,打电话也不接,刚才经纪人找你呢。虽然现在没事了……”
“鹿晗你到底怎么了啊,出去一趟回来刚才跟吃了枪火似的,现在又跟死了半截似的。”
“对了,世勋呢?他不跟你一起出去的吗?怎么没回来啊?”
世勋。
这两个字像导火索,让我稍微冷静一点的心再一次被引爆。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