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萧澈一个抽身回转刚刚避过她袭来的爪子,忽地便有一个明显撒娇拔扬的女声在亭外响起,他眉一皱,伸手一带便将醉了的她带进怀中,然后眼风往亭外一扫,眸光顿冷。
只见亭子外面娉娉婷婷立着四位美人,一红一碧一绿一紫,正是府中的那四位侍妾。
此时她们俱都站在亭子外面,面色忧急,身姿楚楚,个个明媚仙妍娇灼绽绽,目光企盼地望着亭中的萧澈,期望他可以下令让她们进入亭中。
亭子外有王府的一列亲卫队紧密护着,若非萧澈允许,任何人不得轻易进出。
萧澈面容沉静不动,微凉目光在四个女人身上一扫,并不示意护卫放行,而是垂眸望向了怀中的女人。
她刚才一直追着萧澈喷吐沫,不妨被他长臂一伸捞进怀中,此时周身又一次充盈着萧澈独有的轻淡华凉之气,她略满意,也不喷吐沫星子了,只乖乖伏在他怀中不动,眼眸微阖,竟是要睡着的样子。
萧澈皱了皱眉,外面的那些女人冒冒失失闯来落雪亭为了什么,他心中是清楚的,无非是来找他讨个公道。而她们之所以胆敢恶人先告状,也无非是仗着自己的喜爱而已。
他又望了怀中的她一眼,沉凝的面容上闪过一丝玩味,忽地伸手,狠狠地将她推出了自己的怀抱。
这女人不是要报仇为自己讨份舒心的吗?此时那些害她的人就在亭外,她若是瞧见了她们四人联手跑来告状,会有什么反应?
她本是晕晕乎乎地倚在萧澈怀中,全身轻飘飘没有力气,忽地被萧澈大力一推,身子急退,脚步一个踉跄,竟是差点摔了个狗啃泥。
幸好那一推之下她惊得清醒了几分,又加上身体反应迅捷,就在她的嘴要啃上地之前,她腰身一扭一挺,堪堪擦着地面又挺直了身子。
脚步站稳,她怒目瞪向萧澈。眸光如潋乌眉轻蹙,带着七分酒意三分恼意,狠狠剜了萧澈一眼。
这人抱也不好好抱,找削啊!
萧澈收到她嗔怨的怒视,含着笑将精致的下颔朝旁边一点,示意她往亭子外看。
她懵懂地随着他的示意朝亭外看去,只一眼,烟雾迷蒙地醉眸便似清亮了几分。
她定定望着亭外的四个女人,不动。
那些女人见她用一种带醉的温吞沉静的目光望着她们,都是不自觉地一凛。要知道这女人外表上从来都是温顺柔和的,只不过在那温顺柔和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狠辣酷冽的心。
只要一想起她白天时对她们做了什么,她们几个便都气愤不已。这女人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一个卑贱至极的街头乞丐,竟敢与她们这些金贵的主子动手较量?
是,她的确是被殿下捡了回来,可进到王府中她也依然是卑贱乞丐,爬上殿下的榻也还是卑贱乞丐,哪怕日后她得了幸被殿下溺爱甚至有了种,她也摆脱不了乞丐这个身份。
更何况,她至今还未曾得了殿下的喜爱,就敢如此猖狂放肆?
朱颜她们越想越愤怒,恨恨地盯着亭中的她,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她仍是和方才一样沉静地立在原地,虽然眼睛发晕头脑发胀,可眼下的情形她还是清楚的。
似乎,她要不妙了。
眼瞧着那几个女人杀气汹汹而来,她唇角挑出一丝冷笑,然后抬脚就走。
她一动,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萧澈与四个女人都紧紧地盯着她的动作,想要看看她面对如此情境会是何种反应。
只见她抬脚,慢吞吞地走到刚才饮酒的玉桌前,然后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地在椅子中坐了,伸手在桌子上一捞,成功地捞到一只金黄喷香的鸡腿,幸福地笑了笑,低头狂啃……
萧澈玩味的笑意僵掉,随即扶了扶额。
四位侍妾八道厉光狠狠地盯着她手中的鸡腿,开始磨牙。
什么东西!
如今她们都杀到这丐女眼前来了,她竟然毫无反应地去啃鸡腿?
啃鸡腿就啃鸡腿,为何还要啃得那般幸福那般欢快那般心满意足喜气洋洋?
朱颜将粉拳一握,扬声便又是一声娇呼:“殿下……”
两个字未完,眸中竟已泪光点点。
与此同时,紫陌碧落绿痕也都换上一副娇弱无依模样,楚楚可怜地望着亭中的萧澈。
萧澈将这些女人娇怜的神情一一收在眼底,目光不经意地往桌边一瞥,那女人的鸡腿已经啃了一半,他压下心中诧郁,抬了抬手,示意护卫放行。
朱颜她们娇呼一声迅速地跑到萧澈身旁,其中朱颜最是性急绿痕最受怜爱,两人一左一右轻轻扯着萧澈的袖袍,语声娇嗲神情凄切,低低婉言要萧澈为她们做主。
四个女人曼声婉转凄凄楚楚地将今日所受惊吓委屈向萧澈添油加醋一番禀说,说得花颜颤颤袅袅堪怜,萧澈任由她们扯着他的衣袖,面色不动地听着,眼风不时扫一眼桌旁的某人。
桌旁的某人一边啃鸡腿一边听那些莺莺燕燕告状,等她们告完了状,她的鸡腿也啃干净了。
遂悠然起身,将手中鸡骨头朝亭外潇洒一掷,“砰”地一声,砸在了某颗倒挂亭顶暗暗偷窥的脑袋上。
某护卫捂头,含恨咽泪。
某殿下勾唇,幸灾乐祸。
某女人抬手,揉了揉脸。
她一张深酡醉颜流丽妩然勾魂点点,眉目嫣然绯色清艳,她抬手在脸上狠狠地揉,想要将自己揉得清醒些。奈何醉了就是醉了,再揉,也揉不出素日的冷静与理智。
只将那妖灼的颜揉得更加媚艳……
萧澈定定望着她艳绝的醉颜,幽深的瞳眸里微光浮动,一闪,又归于沉寂。
四个侍妾瞧见她如斯艳色,瞬间恍了神,待醒过神来,便都恶狠狠地瞧着她。
她见对面的一男四女都盯着自己看,无所谓地掀了掀眉毛,直接开口冲萧澈道:“刚才殿下说不会与我算今日之账,不过现在看来,有些麻烦了呢。如今几位夫人含恨要来算账,殿下以为,这账要怎么算?”
萧澈见她醉眼朦胧思维倒还清晰,不禁长笑一声,抬手,将缠上他臂膀的两只玉手拂掉,尔后盯着她的眼睛,定定地道:“随你。”
这笔账,随她?
她忽地便笑了起来,那笑如一缕春风漾入沉凉肃冽的雪夜,轻暖和煦,一丝杀机也无。
“随我,这事情就好办了。”
话音落,她身形如风,倏地便向四位侍妾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