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考上剑桥了，你会等我吗？”江涵几乎是贴在我耳边说的，他嘴里的气直呼到我耳朵里，痒痒的。于是从右耳到脸上又开始烧起来。我微笑着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男生之间又喝了好多酒才肯罢休。大家各自打道回府。
“会等我吗？”江涵的话一直回响在我的耳边。我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直到空气又变成一团灯光。
这就是结果吗？
我很想问罂粟，你的幸福是一种终结吗？就像童话里说的那样，最终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你也从此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吗？
我知道，母亲不是那样的。
菲菲看着我说，“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我看着她的目光，点点头。“那样也好，防止以后双方的美好形象会毁灭，这样也好。”她说完，淡淡的叹了口气。
“百儿，高考的时候不要激动，好好考。”
“你怎么说的跟留遗言似的。”她没有理会我继续说道，“我想好了，想去当个花店的学徒，等时间长了，挣钱了，然后就开个书店。写写书，到处旅游旅游。”
“那你的日子还不错啊，以后我就投靠你去。”
“恩。”她低下头去，回答的声音沉闷沉闷的。“我不想上学，不喜欢上学。”“你知道为什么吗？”
“以前上幼儿园的时候，我会和小朋友打架，后来被告状，老师用手里的教棍狠狠地敲在我脑袋上，没有问谁对谁错。只是因为那个孩子是幼儿园老师家的孩子。上小学的时候，我成绩不好，有一次因为一件事和一个成绩好的女同学打架，被老师罚站，看着别的小朋友都背着书包回家了，但是我却不能。那个女生出办公室的时候向我做了个鬼脸。她后来直接在我面前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惹我！我看着天都黑掉了，没有人来接我。老师最后走的时候，天完全黑了下去，走廊里黑黢黢的。我一个人在那里哭，我很害怕，很怕黑。连现在都是。回家的时候，我一个人走在路上，我好希望路短一点，有个路灯，或者更好的，我妈还有我姐我妹来接我。可是他们没有。快要到家的时候，我看见我妈站在小路上等我。我当时就哭了。她什么也没有说。我回家的时候，我姐说，我去问隔壁的小雅，她说你因为和同学打架被老师罚站，所以妈在小路上等了你两个多小时。我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可是我看到书的时候我觉得头很晕，会拉肚子。但是当我读小说的时候我可以一天都沉浸在书里。”
我牵着她的手，在路上默默的行走。我没有说一句话，听着她把埋藏在心底的话一一说出来。
“我不喜欢学习，看到别人学习认真的时候我都很鄙视。我没有目标，我只会做自己喜欢的。我妈和我讲，看你自己高兴，自己选择吧。有时候在想，家就是一个庇护的场所，无论什么时候，都可以在里面。那里一直有爱。还记得高二的时候有一个男生学习很努力，记的笔记也很认真，那会坐得离我们都不远。但是每次考试的成绩怎么也考不好。但是他从来没有灰心过。我真的很佩服他。但是我做不到。人不一定需要通过学习来取得成功。学习只是一种捷径。百儿，你知道为什么我和你做朋友吗？”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以前说过，我不会和成绩好的人做朋友的。但是你和他们不一样，你的家庭就和别人不一样，承受的比别人多。这就是上天为什么公平吧！我有一个好的家庭，没有好的成绩，但是我很快乐，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是你就不一样。你没有得到完整的爱，你的心很冷，你必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但是你能够在学习上突出，很独立，有自己的想法。特别是被一个男生爱那么多年。但是，百儿我想问你一句话，你，真的有爱过一个人吗？”
“你真的有爱过一个人吗？”我怔怔的看着前方的路。我问自己，你真的有爱过一个人吗？母亲，对她的爱是先天的，几乎是自然而然的，是血液承载的亲情的爱。父亲，我不爱他，我从来没有在谁面前提及过他，包括他的死。菲菲，只是作为一个朋友，像她说的，失去她我照样可以活得很快乐。江亚，或者我只是遗憾没有接纳过他，喜欢在他面前的自由，那个是真的我。那么，江涵呢？我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
“你真正爱过一个人吗？”
或者没有，我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我的心近乎残酷，我只爱我自己。爱我自己胜过他人。
我突然觉得自己可悲起来。
和菲菲分手回家。坐在空荡荡的家里，四周的空气都在回荡。我和母亲说，到时候我会去CD然后我们一起回来。
“那填报志愿的事怎么办？”
“到时间的时候再回来。”
“想好了要到哪里的学校吗？”母亲在电话那头问我。
“恩。”
我翻开旧的信件，一股霉味钻入鼻孔。这个习惯还是我跟菲菲学的。
看那些定格在瞬间的东西，如照片一样，穿越时间和空间，仿佛心与心的对话。
高考如期而至。备战了这么久，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考好。坐在教室的时候，我还是很激动，心跳的很快，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一点一点变快。直到最后。走出考场的时候，人群在眼前扩散又聚拢，人流几乎是向一个方向涌去。我伫立其间，有一种很想笑的感觉，于是，我就笑了。菲菲看向我，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是要哭了呢！”
“你有没有后悔上高中？”我没有看向她，直接问了出来。
“没有啊，有什么好后悔的。我要把高中结束掉。这就是我的目标。”
我扑哧一笑，“恩！目标宏伟装大！”
因为我是在江涵的学校考试的，结束的时候，站在门口等他。“我们还要回去复习，就先走了。你也好好复习吧。”我跟他讲。
“要好好看书啊。把我给你的重点多看看，心里有个基本框架，再把这个框架扩大，我相信你的。”他说完，嘿嘿的望着我笑。
我也笑，然后拉着菲菲就回到寝室。考试期间很轻松。由于封考场，复习的时候本来是安排在操场，大家都嫌热，集体抗议，学校才同意到寝室复习。然而，一到宿舍，该复习的时候就会不自觉的想要睡觉，或者索性出去吃个好吃的，再或者拿本小说偷偷读了起来。复习的事情早就抛到脑后了。后来上大学的时候听到一个复读的朋友说，“只有阴沟里翻船了，才知道小心为好。”现在这种时候，没有多少人可以把“阴沟”当回事。
第二天数学考试的时候，没有人想到是当年的出题大侠出的题目。话说在零四年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位出题大侠出的数学题，导致自杀的考生若干。我走出考场的时候，颓然间觉得腿软，瞥见白日的阳光，眼泪差点就出来了。看着有些抱在一起哭的人群，知道结果也不一定好到哪里去。还有些人不知道是不是抵抗力太强，竟然笑到抽气！想来今年不会有人自杀吧！人的抵抗力在逐年增加。
微微见到我就说，“我明年准备再来一年，你呢？”
我坚决的摇摇头，“我要宁死不再来一年。”
“今天考场里还有两个人直接睡觉了，然后其他的人都满头大汗的在冥思苦行。那场景蛮好玩的。”菲菲没心没肺的说，我瞅了她一眼。“大姐，这种时候，可是性命有关！你好意思？！”
三天的时间，其实短的要命。难过之后就不再有人记得数学到底考了什么，作文到底是用怎样的挤牙膏的方式挤出来的。准备复读的人已经早有打算，学习美术、体育的人，再怎么说考个三百来分就可以上个很好的大学。其他的人，只能从低打算。
考完后，回到家给母亲打了个电话，汇报一下不太好的结果。然后收拾东西准备上四川。
第一次走远门，心里没有底，多少有些害怕。想个万一要是被拐卖了该怎么办？菲菲和我一起到家，坐在床上，嘴巴里吃这东西，晃荡着双腿看我收拾东西。
“你这死丫头！说起来也真够绝情的！就这么走了！也不跟人家打个招呼！真是的！自私到一定境界！”
“那我要谢谢你！叫你来是让你帮我看看要收拾那些东西，你出去次数多应该都知道。现在倒好，你不来帮我就算了，还在一边悠闲地吃这个东西，一边数落我。你有良心吗？”
“啊！那啥，良心是什么东东？”她惊讶的真大双眼。
“真是个白痴！”
“诶，问你个事儿。”
“说。”
“你有没有从心底里喜欢过江涵？”
“我，不太清楚，只是觉得理所应当在身边的。以前会很烦他，甚至有点怕。说不上来为什么怕。但是后来觉得他可以看着我，看着我不愿意表现在人面前的一面，像是把心剖开来让他看见过。这样就觉得心安。即使是被别人看到罪恶的一面，还是觉得安心。菲菲，就是安心。我再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了。”
“是嘛。还挺复杂的。或许就像我对于林池的依赖一样。你问过我，为什么老是不是他。只是觉得要等待。等待是很漫长的。我有时会觉得很烦！很烦！太过依赖于它的存在，有时就不想再见到。感觉自己还是没有长大一样。但是，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就这样说故事到了最后的。起码，大家应该敞开天窗说亮话。”
“想来，林池的事你也知道了。”听她说林池，心底跳了一下。“最后，我们还是谈了一下。然后大家好聚好散。就算我理解他，也希望亲耳听到他说出来。那你这样算什么？”
“我，不知道。”
“百儿，为什么这种时候你都在逃避？你逃避的到底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