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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乡志(二)

书中开始是对各村落的简单介绍,包括形成历史(在齐遇看来村落的形成多有赖于河流水源的分布,这在前面已有介绍)和彼此之间以及相对山峰与山谷之间的分布,而在第二页上便是一张手绘的村落分布图,看到形象的图纸,齐遇不由得对作者充满敬佩,看来这个浪子在回头后不仅仅是饱读了孔孟之书,于绘画也有很好的造诣,简单的数笔勾勒,便将附近的山川河流和村落的地理位置形象的描述出来,直观而简洁,却能轻易的跃然纸上,让看到这幅图的人能轻松的在脑子里想像出面貌形态。图是上北下南的绘制而成,自北向南,自西向东分别是桑铺、泥洼、南皋、松林、狡、平月、平安、苗下、高庄、上良沟、下良沟十一个村落。平安村恰恰处于中间位置,这或许和它作为十一村称乡后政府的所在地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除此之外,毛笔纵横处,显要位置,被标出青冥、及月、摘星等众多山峰的记号,以及一条穿插而过时隐时现的灌木河。

大体的浏览后,齐遇将目光落到了让他一直以来魂不守舍的狡村和青冥山,从地图上看,它们没有丝毫的特色,都用着和其它地方相似的笔墨来描述,只是名字起的不合常理,让人印象有些深刻,如果不是爷爷以前的经历,真的不知道这里有哪个地方可以吸引自己,但图毕竟只是图,就像一张唯美的照片,说白了摆在眼前就只是个物件而已。一切的感觉,要待自己真正的到过或见过后才能有个初步的判断。

书再往后面就是作者根据历代生活在平安乡的村民所口口相传或是自己的亲身经历所撰写的内容,这部分内容俚语颇多,不似前文介绍的正经,有些地方齐遇也是看不太明白,他想有机会要请教请教慕容,在这方面自己的功力和她肯定是不能同日而语。

不过,人们都有阅读的惯性,尤其这些颇为神秘和历史感的东西,齐遇依旧按照自己的理解阅读了一部分内容,只不过越往下读越是觉得奇怪,书中记载的很多内容竟有些类似于古时候的志怪小说,里面竟然大篇幅的记载了一些看似荒诞不羁的事情,例如有一篇志文中记载:咸丰三年,桑铺村民冯者,夜不能寐,忽闻门外小儿哭,其声惨,遂起而观之,乃停,躺而复现,如此三遭,不知其因。意思就是说,在咸丰三年,桑铺村有个姓冯的村民,半夜睡不着觉,忽然听到门外有小孩儿悲惨的哭声,于是起床想去查看,但是声音却停了,躺下的时候就又有了,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次(那时候的三不是具体数量,代表很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另外一篇中至文的记载更是奇怪:

民国初年,狡村有卖炭翁,夜伐薪晚归,见数人立于山前,近而无,远去复现,常言与人曰:称鬼仙。

意思就是在民国初年的时候,狡村有一个卖炭为生的老者,有一天砍树烧炭回来的晚了,朦胧中见有很多人站在山前,走近的时候人却没了,过去的远了再回头看,发现那群人又出现了,他常常和别人谈起这件事情,说我说的是可能是鬼也可能是神仙。

类似于这种的记载还有很多,齐遇看的有些莫名奇妙,不知道这本应该是记载史实的志文类书籍,为何会出现这么多非科学的记载,虽说那个时候人们的思维意识尚未完全开化,但就这李隆平的生平来讲,尤其是参与过公车上书,不敢说与梁启超科教兴国的认识有同样的高度,但既然他称和这帮知识分子志趣相同,总归是不能低到这种程度。齐遇真有些怀疑,他是已实际的地理为背景写了一篇类似于干宝的《搜神记》一类的书,只是恰好起了个名字叫做平安乡乡志。

可看开头的地方写的如此一本正经,介绍的也是再清晰不过,不可能有如此调皮的可能,难道是装订错了,齐遇仔细的翻看书的夹缝,看有没有重新装订的痕迹,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这书是棉线穿起来,从质地上看也已经有了多个年头。那究竟是为什么呢?齐遇百思不得其解,一筹莫展,好在除此之外,其余的记载尚属正常,齐遇便跳过志怪类的文章,读起史料味道纯正的内容。这部分内容就要显得颇为无聊,内容多是乡里“大事”的纪要,如官员到访和村民的规模外流及迁徙,齐遇看的兴趣索然,文言文的阅读难度已经逐渐将他看下去的冲动消耗殆尽,油灯的光也越来越暗淡,他索性将书搁置在一边,看着缓慢缩小的火光开始回想齐尚英以前和他讲过的故事。

再次想起爷爷,在前面山村遇到的老者也重新回到了他的脑中。

那天在他和老笑回屋后,时间不长老笑和慕容就睡着了。

他听到窗外有窸窣的咳嗽声,然后听到有人小声的叫他,问他睡着没有,如果没睡着就出来,他听出是陈大爷的声音。

在此之前他想问陈大爷一些关于爷爷那段经历的事情,但是被陈大爷拒绝了,他说等明天睡醒之后再说,但为何又单独找我?稍加一想就明白了,估计老头是想把关于爷爷的事情单独和自己聊,不想老笑和慕容知晓。不过,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自己都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那段历史有关的一切。

那天晚上陈大爷在和他深聊前一再询问他有关爷爷的一切,让他觉得他是在进一步确认自己的身份,看起来深怀戒心,就像有件不能轻易告诉别人的秘密,在等对方对对了暗号才能说出。再确定了齐遇的身份后,老头声音哽咽,对老首长的故去表示了深切的悼念之情。他告诉齐遇,他会在某天找他,告诉他所知道的一切内容,在此之前他还要去做一些事情,告诉齐遇,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要说。

齐遇表示理解,但也表明明老笑已经知道了陈大爷的身份,陈大爷一脸懊悔,后悔当时一时冲动,忽见老首长的后人激动的没有控制好情绪。他问齐遇,老笑的身份是否可靠,齐遇简单的将自己和老笑的相识和成为朋友的过程做了个介绍,老人一边听一边点头,道,这个人还是比较靠的住。

然后他忽然皱起眉头问慕容琪是什么人,齐遇又简短的将慕容如何成为自己的家庭教师,后来如何出国深造,自己又是如何遇见她的,她又如何决定送自己来这里的过程做了说明,老人听完后问齐遇道“你喜欢她。”

这句像是陈述句的问句使得齐遇脸红了一下,不过他觉得自己那一刹那的沉默没有瞒过陈大爷,在此前没有人明白的问过或者提起过他对慕容的感情,老笑之前倒是说过,但如果他说的都做得数,那么自己得和这个世界上一般女人发生关系。

也不知道陈大爷什么时候来,又会和交代给我些什么东西。齐遇想,煤油灯就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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