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按照我的要求,十分的简单平常,甚至不曾惊动任何一个还在睡梦中的人们。
一如现在,夫君和我并肩坐在床榻上,我心中也不曾有任何的波动。
我更多的是沉浸在昨夜的场景之中,那人如果真是刘揖的话,必然会危及到刘启将来的地位,紧紧思索着昨夜的人和事,甚至头上的大红盖头被揭开了我都不曾有反应。
“娘子在想什么呢,竟然连夫君都舍不得看上一眼?”一声幽怨熟悉的声音缓缓地传来,令我心中一惊,我愕然转头。
望着近在咫尺的红衣郎君,摇曳的油灯下,我的心几乎在这一瞬间停止了。
面前的郎君善良和善,鸦色的鬓,容颜清雅,眉宇间满是温润的笑容。
他是谁?为何他的相貌会出奇的和刘启相似?
“怎么,娘子见过我?”一声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让我分不清真假,毕竟七年未见,我也不知他变成了什么样子。
我在打量着他,他也在打量着我。
越看越像刘启,不知兒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竟然替我找到了一个如此和刘启相似的人来。
我蹙着眉,满脸疑惑的望着面前这个叫金王孙的男人:“你是谁?”
那样相似的脸就贴在我面前,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我凝视着他的目光,他那深邃的眸子暗黑无底,让人摸不着边,他伸出修长的五指,轻抚着我的脸蛋,嘿嘿一笑,带着我的失神:“我是金王孙,你的夫君。”
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我的心头,我靠着床榻往后挪着:“不,你不是金王孙,你到底是谁?”
昨日的金王幺就让我觉得异常的诡异,今日的金王孙有过之而无不及,似刘启,又不像刘启,他比刘启少了一分冷酷,多了几分清雅,更像是邻家的大哥哥一般,像无数闺中少女的梦中情人。
只是我却不会这么轻易的掉入这个梦中,因为面前的这个人像我的梦,却是那个永远无法触及的梦。
望着金王孙隽雅的笑容,我更加深信此人不简单,他在避重就轻,至少他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我喜欢。
金王孙望着满脸疑惑的我,仍是笑着。
“我问你,你是谁,从哪来,是不是一开始就看中了我!”
我始终不能接受面前这个长相和刘启无比接近的金王孙,既然不是他,我宁愿选择一个以他毫无关系的人做夫君,这样一来,算什么?我为什么要面对一个像刘启而又不是刘启的人?
他的目光闪亮了一下,忽而粲然一笑,带着几分顽皮几分释然:“七年了,七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的疑心深重!”
“哗!”如打碎了什么一般,金王孙,不,刘启的一句话打碎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瞬间眼泪浸满了我的双眸,我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只是我却不敢动,生怕轻轻一动会惊醒了这场本不该属于我的梦!
极力隐藏了这么久是因为我知道他不可能属于我,我也无法爱上他,只是今日一见,我才知道并非如此,其实我更在乎的还是他,这些年来的逃避给我带来了深深的伤害。
他看着我,缓缓地伸手擦拭着我眼角的泪水,眼角也变得温柔无比:“我答应过你的,要给你想要的生活,你想要的爱情!”
我哽咽着,已经不知道想要说什么,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真是他!
金王孙,王孙!
高祖的孙子,我早该想到的!
这长安城中还没有人胆大到敢取这个名字。
面前的刘启,这般真实清晰,这次不是梦,绝对不是梦了!
“这七年,你过的还好吗?”刘启细细的端详着我,若有所思,眼眸中也满是怜爱。
我不敢说话,虽然知道这是真实的,但太让人难以置信,生怕开口多说一句话就会惊醒这一场梦。
七年了,七年的相思思念,七年的梦醒神伤,如今就在面前。
刘启见我不说话,轻叹了一声:“这七年中,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那年冬天,张太后来求我助你们出宫的时候,我始终接受不了,虽然知道你早晚都会出去的,只是……”
“可是你还是做到了,不是吗?”我含泪的笑,望着面前这个身板比七年前又宽厚了许多的少年。
刘启隽秀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笑意,轻轻将我拥入怀中:“是啊,我不喜欢被安排好的生活,所以我选择了叛逆,我选择了出宫!”
听到刘启的话语,我心莫名的一痛,他的出宫可能还是短暂的,趁皇上去到了代国,他趁机溜了出来。
可是,将来怎么办?
刘启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心思,眼眸中闪过一丝黯然之色,只是他也无可奈何,毕竟他是太子,将来的大汉天下还是要交给他的。
刘启嘴唇动了动,刚欲说话,我伸手按住他的嘴唇:“不去管将来了,不去管将来了好吗?”声音低沉有力,晃动的夜灯下,说的无比真诚。
这一刻我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将来,谁又会知道会怎样,若是可以,谁不想天长地久,谁不愿长相厮守,只是心中已经知道难以达成,就别去想了。
拜堂成亲的这一刻,我已经是终究不能忘怀了。
他轻轻笑了笑,修长的手指解向我的衣扣,柔暖的唇轻轻的碰触我的,带起一阵酥麻战栗。
他的气息将我包围,带我陷入了一片迷蒙之中。
一夜的爱欢,他成功的得到了我,我也如愿的留下了他!
清晨的阳光缓缓地照了进来,刘启仔细的替我梳着头上的秀发,替我插上了象征已婚的发髻,我含羞的望着他,一时不知该开口说什么。
“七年了,一场梦一般!”刘启静静地打量着我,浅浅的笑道。
这一刹那,我突然想起觅儿来,他的另一个妻子,如今还好吗?我轻声问道。
刘启听到我提及薄觅儿,脸色微微变了变,良久后叹息了一声:“怪不得别人,怪只过那些年我对觅儿太过疼爱,如今,她还是把我当哥哥般爱戴。”顿了顿,刘启静静地望着我,眼眸中闪过一丝遗憾,一丝惋惜,还有一丝无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望着刘启无奈的眼神,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的,刘启不是没给过觅儿机会,只是觅儿自己不懂得珍惜,就像张嫣说的一样,觅儿和刘启的关系并不像她和刘盈般不可逾越,而刘启也不是无情之辈,这七年中他也明白了很多,只是觅儿不明白,觅儿的爱,还停留在代国那个对世子哥哥爱的年龄……
算了,自己的命自己不懂得珍惜,我也帮不了什么,我看向刘启,面上变得严肃起来:“金王幺,金王幺是什么人?”
刘启听到我提及金王幺,淡淡的一笑:“你说幺弟啊,他是我的弟弟啊。”
我脸色骤然剧变,望向刘启:“金王幺果真是刘揖?”
刘启听到刘揖愣了一下,随后会意过来:“你在说什么呢,我的幺弟怎么可能是刘揖,金王幺是我的亲弟弟,刘武!”
“刘武?”我疑惑的望着刘启:“刘武不是淮阳王吗,什么时候变成梁王了?”
刘启帮我舒展了一下身上的衣裙:“刘揖死后,梁王的位置变空了下来,母后疼爱幺弟,便求父皇封幺弟为梁王了!”
我恍然大悟,刘武曾经也在合欢殿寄养过一段时间,怪不得王兒和刘武早就认识,母疼幺子本就没错,但从刘启的一番话中可以看出皇后对刘武的疼爱超出了平常,甚至有些溺爱了,看来皇后还一直因为刘武掉入寒池的事情深深感到亏欠,只是这个刘武实在是诡异至极,将来还可能威胁到刘启的皇位,不知刘启自己知不知道?
“刘武为人怎么样?”我望向刘启,若有所思的问。
刘启听到我提起刘武,满脸都是怜爱之色:“武儿他为人友善,在宫中也深受人们喜欢,和我更是亲如手足,不然这次他也不会跟着我出来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些?”刘启疑惑的转头望我,我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梁王刘武是和太子刘启最亲的人,一个是嫡长子,一个是嫡次子,只是刘武已有帝王野心,将来这个在世人面前亲如手足的兄弟怕,是也难逃手足相残了!
刘启望着我一脸担忧之色,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望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时候武儿他确实多次和我商量过让他来当太子,只是父皇不许我们胡闹,此事变做罢了,但是我心中明白,幺弟他还是不曾死心,不过我不担心,因为幺弟他很重情义,我不相信他会拿我怎么样。”刘启眼神清宁,脸上洋溢着无尽的怜爱,如此看来,刘启和刘武二人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了……
我轻轻地牵起刘启修长的手,担忧的开口道:“可是这天底下没有永远的情义,在皇权面前,哥哥就是障碍……”
刘启用手指捂住我的嘴,黑色眼眸中满是怜爱:“不会的,相信我,也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