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突兀出现在黑白世界的沧桑歌声,如同天地间流传下的最古老歌谣,悠长高亢,千转百回,仿佛直刺入灵魂的哀叹。
手执扫帚的老叟猫着腰身从漆黑色的棺椁背后蹒跚而出,他佝偻着身子瘦骨嶙峋,如刀刻的堆满皱纹的面庞上遍布着老人斑,在天地间他的身形微不足道。
他足底的布鞋每朝前挪动一步,黑色的地面便会留下层淡淡的白色脚印,在纯粹阴气组成的黑色世界里缓缓连接成一条白色的足迹。
他口中唱着不知名的歌谣,仿佛来自九幽地下。
棺椁下的小鬼都在这古老的歌声中惊惧不已,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老叟浑浊的没有一丝神采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正前方的李月児。
长相骇人的小鬼龇牙咧嘴对着李月児嘶吼,却根本传递不出一丝声音;此时除了来自老叟口中的骇人歌谣,天地间像黑白的静默电影,寂静无声。
天空如同被捅了个巨大的窟窿,遮天蔽日般的阴气从九天之上倾泄而下滚落到棺内。
李月児微微仰起头直视着正前方注视着自己的老叟,二人四目相对,李月児表情看不出任何变化。
她双手藏在背后,飞快的展开左手,用右手食指划破左手掌,白如春雪的掌心迅速被鲜血染成通红,发出晶莹的亮光。
她用食指沾染着自己鲜血,在左手掌上迅速划出阴阳鱼的图形,左阴右阳阴阳相合,这是维持世间平衡的奥义。
阴阳鱼图形一成,手掌上发出更加通透的洁白光芒,似乎随时都要冲破此刻密密麻麻阴气笼罩的世界。
李月児迅速将手掌握拳,掌心愈渐通透的亮光随着她的握拳全部消失。等她再次松开手掌时,血液与阴阳鱼彻底消失,只是左手掌上依旧留下一条几不可查的伤口。
她趁着对方没有作出反应前已经发动的战斗姿态。
李月児半眯着眼睛,红唇微启:“天地阴阳,乾坤借法,法由心生,生生不息!战斗姿态!启!”
随着一声启,落在漆黑地面的李月児整个人浮上虚空,从十二三岁模样的孩童眨眼间变成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女。
她穿着蓝白色的战甲,护胸及护腕散发出金属色的光彩,一头淡黄色的长发自然的扎成马尾辫落在背后。
她驻足在虚空,手执着巨大的长剑,面容美的如同画里走出的仙女,神情却异常冷漠,如同千年冰霜。
“恶鬼横行,助纣为虐。”她将剑鞘横握在胸前,右手缓缓拔出长剑,缓缓出鞘的剑身闪烁着妖异的寒光,她将剑尖对准向地面驻足的老叟。
她的声音不再是乳臭未干的孩童,更多的是几乎不带有一丝感情色彩的陈述,来在阴阳之主的审判。
站在地面的老叟神情不为所动,依旧平静的如同摆放家中多年的装饰品。
他静静地注视着浮在空中的李月児,似乎根本就没有因为对方的变化出现一丝一毫的惊讶,就仿佛理所当然一样。
“有趣,这一代的阴阳之主竟然是个小孩子。”他古井不波的眼神终于出现一丝变化露出诧异,随后又恢复了原先的神态说道,“我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只想安安稳稳当个守陵人罢了,不知道哪里冲撞了阴阳之主。”
他的语气沉稳而平静。
“恶鬼横行,助纣为虐!”变身后的李月児再次机械的毫无情感的冰冷复述,她手中的长剑举到眉心,仿佛随时都要从虚空中刺向老叟。
“呵。”老叟淡然一笑,口中轻喝,手中作了个繁复的手势,然后右手朝前一推,一股光源从手心缓缓的朝向空中的李月児飞去。
李月児下意识的举剑就刺。
长剑由一化千,由千化万,一瞬间化身千万,眨眼之间将李月児的身形包裹在背后,组成巨大的攻防俱备的锥形剑阵。
与此相比,老叟击出的那团光团就如同蚂蚁漫步,在空中缓缓推进,如同三岁孩童的艰难蹒跚,碗口大小的光团在这座利剑组成的巨大剑阵前显得渺小不堪。
虚空中的李月児一声轻呵,举起手中的长剑刺向地面的老叟,无数长剑组成的锥形剑阵像巨大的箭矢,全部追随着剑之本源密密麻麻得朝着老叟刺去。
剑锋所指,所向披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