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遭遇这样的变故,骆可可一时连手脚都不知该放在何处,她换男装的本意就是为了掩饰行踪,可被皇甫虞这样一闹,村民的视线都被吸至她的身上,个个望着她指手画脚、窃窃私语。骆可可觉得自己就像被剥光了衣裳丢在斗兽场上的奴隶,徒在围观者眼中做困兽之争。
倒是肇事者皇甫虞落落大方,捧着画一脸淡然,“能被我皇甫虞画的女人,不多。”
围观者更加喧哗,话题很快从为何皇甫虞要画男人转向为何这个女人要女扮男装。骆可可尴尬得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这种情况下她实在是左右为难,收下画引人注目,转身就逃更易招人口舌。
人群中也传出之前被挤得不知所踪的杜成思的声音。
骆可可正想唤杜成思来帮忙,可转念一想,若杜成思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同卓昔的藏身之地不就暴露了?这样岂不是更危险?
短暂的思考后,骆可可转身就逃。
虽说逃生的道路被村民们挤得水泄不通,但这同骆可可每年春节回家挤火车硬座相比,人与人之间还算较为稀疏,只要下决心就算是被挤得遍体鳞伤也要逃走,倒也不难寻路。
慌慌张张挤出人群,骆可可左右快速观望了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寻了条人较为少的道路狂奔,按理说她动作这么快也应该很顺利地逃走了,但谁能想到,那群闲得没事找事的村民有的紧抱着正要上集市叫卖的大公鸡、有的背着才从山上砍下来的柴火,有的一边纳鞋底一边呼唤孩子一起跟着,有的捧着就快要临盆的大肚子……
总之,成群结队的人全都跟着骆可可跑了起来!
骆可可被这眼前这阵势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又不是凯特王妃,村民们也不是狗仔队啊!眼前这情况……
她真是悔死了!
干嘛没事跑去看皇甫虞啊!!
尼采……救命啊!
低头,深呼吸,以百米冲刺的劲头跑马拉松的骆可可只恨自己没有生就刘翔的双腿。
被人追踪的时候朝那里跑最好?
一般来说是人多而且宽敞的地方,但眼下,骆可可还是决定朝着巷子里钻,钻进巷子,再寻一个不容易被人瞅见的疙瘩藏起来。
逃跑不算什么,反正对骆可可来说,来到这本书这么长的时间,她几乎都在被人追赶……
一双手从小巷的一个拐角伸出,一把将她扯了进去,骆可可被吓了一大跳,正想叫喊,就听见卓昔那平日听起来实在万恶但现在却让她有如沐春风之感的声音。
“卓昔……。”眼泪汪汪地扯着对方的衣裳,骆可可任由卓昔异常轻松地将她拦腰抱起,翻过围墙躲入一家人的菜园。菜园里静悄悄的,估计家中的人都去凑热闹了。
外面传入一阵又一阵喧哗的人浪声,缓慢地寂静了下来。
骆可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顿时体会到了那些巨星的痛苦。
卓昔轻轻问她,“小姐没受伤吧?”
从怀中抬起头,她有几分羞惭,“我……我没想到竟然被发现是女人了。”
卓昔却很平静,道,“不是小姐的错,是我忽略了,皇甫虞毕竟是妩卷阁阁主,自幼在脂粉堆中长大,怎会看不出小姐是在女扮男装。”
见卓昔似乎没有生气,骆可可长松了一口气,皱着眉嘟噜道,“那皇甫虞还真是厉害,只是看了我一眼,就……。”
打断她的抱怨,卓昔笑道,“别人是靠画画为生的,当然有这种本事。”
骆可可没有再多言,只是在心中吐槽,或许皇甫虞真有数码相机之能,但就算是数码相机,也要缓一两秒才能记下景物吧?那皇甫虞真的只瞟了她一眼啊!!!
除了妖怪、变态、牛人中的牛逼帝,骆可可想不出其他的词形容皇甫虞。
但现在又该怎么办?
她被皇甫虞当场抓包、她还被爱凑热闹的村民狂追了几条街、她还忘了从那皇甫虞手中接下那张说不定啥时候就被卓昀看见的画像……
骆可可情知后悔已经晚了,她有些担忧,生怕因这突如其来的小插曲毁了整个计划而被卓昔责难。但卓昔却只是耸耸肩,一副就算真被卓昀发现大不了跑路的态度。他还说,就算真无法得到那财宝也没关系,反正他们不是还有一万次的约定?
听卓昔这样说,骆可可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万般后悔的骆可可寻宝的决心异常坚定,她听卓昔说廖不屈同卓昀已带着手下上了山,便二话不说扯着卓昔就朝山上跑。
既然极易被发现,那就速战速决吧!
卓昀和廖不屈依靠皇甫虞掩藏了自己的真实行踪,却没有逃出卓昔的监视。或者说,卓昔从一开始就基本知道他们会去山上的那个地方,他监视他们只是做一个验证罢了。
引着骆可可朝前走,卓昔面上有几分狡黠,道,“他们走的是大路。这边有条小路,不易走,但很隐蔽,不容易被发现,还更近一些。既然来到此处,他们一定会去那个好地方。”
“卓昔你以前来过这里?”
“小时候同老爷来过几次。”卓昔坦言道,“那时候我年龄还小,最多只有七岁。”
“卓昀呢,没来过?”
骆可可这话又捅娄子了。
原本看起来有几分阳光少年意味的卓昔面色一下阴沉起来,恨恨地瞪着她,声色俱厉,“怎么,小姐希望卓昀也来?”
“……我只是好奇……毕竟,那时候我还小……。”骆可可支吾道,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又说错什么让卓昔彻底黑化。
见骆可可被自己吓着了,卓昔态度略改,“卓昀从未来过,因他哭着闹着说舍不得离开小姐你,老爷便将他留在了家中。”
骆可可嘴角抽了抽,看来,卓忠犬同学对女配可的偏激从小就存在……
趁着卓昔在生气却还不是很生气,骆可可决定问一个已在心中盘旋了多日的问题,“卓昔,你又是在何时重遇的卓昀?”
“他曾来焚焰寨运过东西。”卓昔将往事一笔带过。顺手拉住骆可可的手,“后面的路比较难走,小姐要留心。”
骆可可点点头,看着同自己紧紧相握的那只手,耳根有些发热。
卓昔牵着她穿过一片片收割后的庄稼地,慢慢走到了河边。河面不宽,水面也很平缓,浅浅的水浪轻轻拍打着沿岸的碎石滩,一两只小麻雀扑棱着翅膀从水面上飞过。他们的影踪被很好地掩盖在沿岸生长的密密匝匝的灌木丛下。
由于一路都是碎石,骆可可走得分外艰难,幸而还有卓昔拉着,否则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一不留神就掉进水中喂鱼了。
路走起来很困难,但骆可可却开始分神。
她发现了一个甚为古怪的地方。
书上写女配可父亲在死前就秘密将家中的万贯财产藏匿了起来,初步看这做法,骆可可只能认为他不肯将财产留给自己的女儿。但细想又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既然不想留给女儿,有何苦设下除了女儿没人能开启的机关?
隐藏在中间的原因或许就是取出财宝的关键。
她决定尝试着问问,“卓昔,有一个问题实在奇怪。”
“何事?”
“爹为何要将给我的东西藏在山中?难道不能直接交给我、或是放在家里呢?”
“谁知道呢。”卓昔的回答相当敷衍,骆可可听得哭笑不得。但很快,卓昔又说道,“小时候老爷曾带我来过这里几次,曾听老爷说这里是他的父亲、也就是小姐你外公被贼人杀死的的地方。那时候老爷尚且年幼,只能草草掩埋父亲的尸骨。多年后,老爷发达了,故地重游却再也寻不到自己父亲的踪迹。为了祭奠亡父,老爷便将这一片全买了下来。”
“然后?”
“老爷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但我相信,不论老爷做什么,都一定是为了小姐着想。”
卓昔都这样说了,骆可可也不再多问,但疑惑却越来越深。若是放在现代社会,指纹验证、声音验证、掌纹验证等等方法都能保护自己的财产,但这毕竟是在自给自足的农耕文明,女配可的父亲究竟会用什么样的方式保护财宝、并做到除了女儿没有一个人能开启?
这么久以来,她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走了许久,卓昔带着她来到一处矮崖,这里流水潺潺,石上布满青苔的小溪的末端,树木比其他地方生得还要密许多,应该是卓昔说的“好地方”了。卓昔先攀登了上去,又将骆可可扯了上去。他们俩很快钻入上面的密林,来到此处,卓昔就没有说话,似乎正在认真听着,骆可可也跟着凝神听了一会儿,不远处有说话的声音,廖不屈他们应该就在这里了。
轻轻挑开一根枝桠,卓昔朝外看了眼,又指了指。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骆可可看见廖不屈指挥着若干手下搬着一片乱石堆,乱石堆的中央有一块两人高,粗得估计要十人才能合抱的巨石。卓昀真在同那个山一样的老板娘说着什么,骆可可听见卓昀称呼老板娘为肥女人。被这样称呼的老板娘似乎很不情愿,但看起来又很害怕卓昀。
“卓昔,你怎么猜到他们一定会在此处?”她尽量压低了声音问。
卓昔未说话,但面色有些沉重,“老爷曾带我来过这里几次。我回去时给卓昀讲过几次。东西应该就在那块巨石下面。可是,又该如何将石头弄开?”
骆可可脑中忽然闪过一句极富有科学精神的话——给我一个支点,我能撬起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