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报复?!
骆可可又开始紧张了。依照书上所记载的内容,为了报复女配可杀了方丈,释空将她转手送给了木依。可而今少林方丈还活得好好的,就算是死了,始终在她身边的释空也不会知晓啊。
那又何来的报复?
又为了何事报复?
若是在以前,骆可可听见这样的话铁定撒腿就逃,现而今,她得到吴永的毒药,心里有了底气。她很清楚这个释空也是那群禽兽之一,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早些除掉此人才好。可每当她装作无心地触碰到怀中的小药瓶时,却又不经意想到这几日的点点滴滴。
这几日,释空至始至终都为对她做出丝毫冒犯,还对她照顾有加。
她却要因这本不知所云的书杀掉他?
可他说要“报复”啊!
骆可可一直想啊想啊,久等不到回答的释空剩余的最后一丝耐心也被消磨殆尽,他抱怨道:“女施主你之前欺负小和尚的时候,小和尚连句怨言都没有,而今,小和尚想要报复回来,女施主却吱吱歪歪。阿弥陀佛,施主,你这般不对。”
天地可鉴啊!
她骆可可何时欺负过释空!这个颠三倒四的怪和尚根本是胡说八道嘛!可他毕竟是“不高兴”和尚,天下唯有他是正确的。同他讲道理就是传说中的对牛谈琴!
即便手握剧毒却依旧不忍心杀掉对方的骆可可也不愿意被对方杀掉。许久,泫然欲泣的她决定向释空求求情,“释空小师父,你能放过我吗?像您这样的高人,犯不着同我这种小女子计较啊!”
她认为自己这话怎么也应该能使释空的自信感爆棚,可释空却越听越气,眉头紧紧拧成一个死扣。鼻翼里喘着粗气。似乎正在忍耐。
骆可可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她不想杀人,但若……
脚下一虚晃。骆可可的眼前瞬时乱冒金星,没多久,那些四处乱撞的星星们就变成了力的关系式,英文、日文、俄文单词,三角函数,DNA图谱,冷暖流,历史年表……
她知道自己在害怕。
原来即便有致命的毒药武器在手,她依旧没有胆量杀人。
肩膀被铁钳一般的手紧紧掐住,释空的脸在骆可可眼前大得像块磨盘,骆可可只能闭上眼睛,心里默念就算是“骆可可”消失了,组成她的物质依旧是不灭的!
脸颊被嘴唇轻轻碰了一下。
呃……
仰头看,释空嬉笑着放开她,他面色有些潮红,嘴里却不甘示弱。“女施主,小和尚见你想得太久,实在有些耽搁时间,于是就主动报复你了。”语罢,还冲骆可可抬了抬眉。
原来这就是报复啊……
骆可可哭笑不得。心念这和尚究竟是呆了还是傻了?难道他就不知道这叫做“亲近女色”,他已经犯戒了?!可转念一想,这报复倒也名至实归。想着想着,她的脸颊也爬上了一朵羞怯的红云。
之前,释空不停她的建议,非要冒着生命危险单挑吴永一行人,骆可可拿他没办法,一时也没有了主意,索性在他脸上胡咬了一口,释空一时愣住了,后更是依骆可可所言全力对付吴永。她本打算将这件事忘光光的,也她准备了无数种应对释空有可能质问的说辞。每一个回答都找不到丝毫漏洞。
骆可可本以为整件事能被她的巧舌糊弄过去。却不想释空竟会用这样一种方式完成了“质问”。
可这算是什么事啊!
她被人占了便宜,却连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
“女施主,小和尚的报复如何?”释空趁机火上浇油。
骆可可心中极为不满,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蹲在地上寻了根小草翻找蚂蚁。草丛中,蚂蚁爬得不慌不忙,看来近些日子不会下雨啊下雨。
“女施主啊,小和尚其实……。”用力揉着秃瓢,释空额头落下大滴大滴的汗珠,没多久湿了衣襟,脸上看起来汗涔涔的,“其实,小和尚想说……。”嗫嚅了几个字,他又说不出话来,手更加用力,没多久,头顶就变得一片血红。
骆可可有些好奇地看了他一眼,不留意目光相接。她心里一慌,又赶紧垂下头。继续拨弄蚂蚁。心中乱成一团麻,好奇这开口闭口“不高兴”的怪和尚也会有理屈词穷的一日。她这幅模样让释空“不高兴”的毛病又犯了。狠一跺脚,释空怒道,“女施主你不想听,小和尚偏要说!”
就是嘛!
这才是不高兴和尚的本质。
“小和尚决定为女施主破色戒,阿弥陀佛!”
这话……真不是一般的别扭……
都说自己是和尚了,还说要破戒?
都说“阿弥陀佛”了,却还说要破戒!
难道这就是出家人对他们家佛主应有的态度?
骆可可突然想到这样一句话:秃驴!胆敢与贫道抢师太!
许久,骆可可咽下一口唾沫,提醒道,“释空你是出家人。”
“那又如何!小和尚我不高兴当出家人,我不高兴!”
“可……。”
“可是什么?!小和尚我偏要犯色戒!小和尚我偏要!我偏要不当出家人!”
骆可可深知这个和尚一旦发起颠来,同他说什么都白搭。这一点。她暗笑命运是个奇怪的圆环,当她决定背离原来选择的方向起跑时,深信自己一定远离命定的终点,而后才又知道,所谓的终点,不过是起点。再如何卖命狂奔,结果都是一样。
就像卓昀依旧选择背叛。
就像依旧遇见释空,释空依旧选择她。
就像那不知何时出现的未来某一日,释空也会像卓昀那般背叛她,她依旧会变成那个饱受摧残的肉文反派女配。
不!
书上说了!事物是由量变引起质变的!现而今故事的本质没有发生改变,只是量变还不够!
“事物是由量变引起质变的!事物是由量变引起质变的!事物是由量变引起质变的!”为了给自己鼓劲,也为了强迫自己相信,骆可可不禁念叨出声。
释空一时有些语结,片刻后,笑出声来,“小和尚倒是觉得同女施主在一起很快活呢,比成日呆在少林念那些不知所谓的佛经有趣。啊,佛主莫怪,佛主莫怪。”
骆可可一时忍不住笑了。有这样的和尚吗?一边同女子打情骂俏,一边求告佛主?可释空说得没错,她同他在一起时,很开心呢。
“释空,其实我……。”
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又来人了。
再逃回小木屋是来不及了。再说,说不定就是之前离开的那群人告的密。骆可可暗骂自己实在是掉以轻心,之前应该将那群人捆起来!
危机从未离去,她却总是要忘记。
释空则凝神听了一会儿,神色微变,低语道,“遭了,峨眉的人寻来了!”
峨眉?
骆可可心里乱得可怕,她不会忘记,被她踩踏在脚下的是峨眉的禁地。事到如今,她只能将一切和盘托出,只希望峨眉的师太们能略微讲点道理,至少,她要对她们说清楚,她不是女配可。木依父母去世时,她至多八岁,凶手应该不是她。还有就是,木依同廖不屈勾结。
骆可可深信只要开门见山地说出一切,一切就能恢复平静。
但释空却扯着她朝那破损的吊桥奔去。释空说他考虑过了,峨眉的所谓禁区,说不定是在桥对岸的那座峭壁上,他们在桥上堵住峨眉弟子前去禁区的道路,峨眉对他们定有所顾忌。就算那对面不是禁区,他们也可以逃至对岸而后斩断绳索。
释空说得很有道理,故骆可可也没有多想,赶紧在释空的搀扶下上了桥。
脚踏上吊桥的那一霎那,那被风吹日晒的木板发出刺耳的咯吱声。桥身剧烈摇晃起来,她连忙腾出一只手抓紧吊桥两端的绳索结成的护栏,可没料到,经过长时间的日晒雨淋,护栏已腐朽,手一抓就断作了两截。没了支持,骆可可身体一晃,险些摔出桥面。亏得释空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才避免了落下万丈深渊。
那一霎那,骆可可很清楚地看见悬空脚下浮动的流云,两侧的崖壁上突生出不少枝干嶙峋的松树,偶尔掉落的一颗松果不断撞击在石壁上,发出硁硁的响声,许久才传来一声不清晰的水声。这悬崖下说不定是一片深邃的湖泊。想清楚了这一点,她平添了几分忧愁,只知道读书、从不参加任何课外活动的她是不会游泳的。
那万丈的深渊上似乎浮动着无数只眼睛,带着窃笑望着她,等待她的躯体来喂饱他的贪婪。
手被狠狠捏了一下。感到吃痛的骆可可从深渊的注视中惊醒。释空有些焦急地望着她,低声道:“女施主,不要看下面,越看越怕,你若是落了下去,小和尚我就没媳妇了。阿弥陀佛。”
这大概是世间最不靠谱、最颠三倒四、最不知所谓的告白了。
但听来感觉不错,特别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
骆可可似乎有了些勇气,但能供给她逃亡的时间也消耗殆尽了。追兵很快来到她面前。少林、武当、峨眉、还有不少说不出究竟是哪一个门派的弟子都聚集在一起。可释空不是说这里是峨眉的禁地、严禁其余门派弟子涉足吗?
更出乎人预料的是,廖不屈竟然同玄云子站在一带着面纱女子的左右两侧。他们不是敌人吗?为何竟又像兄弟一般?
一定是为了站在中间的那个人。
凭直觉,骆可可能感觉到。
中间那一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