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斥声震天骇地,自金色的云团中传出,将周遭的云层震碎成缕缕云絮,而后向四野滚滚传去。
晏子皓就在宛山脚下,离的很近,触不及防之下,被这巨大的声音震地七荤八素,双耳内嗡嗡叫唤,两脚踉跄差点晕倒在地。金志清一把搂住,手指点在他的右太阳穴处,缓缓注入脉气。
一股暖流进入体内,绕着脑袋走了一圈后,又通向了身躯四肢,晏子皓的不适感立刻减轻了许多,脑袋不再晕眩,只是依旧耳鸣。
十一如鹏鸟般高高掠起,才从山脚处飞落到两人旁边。
“关了小的来了老的,这母子俩倒是一个德性。”
“多嘴!照顾好子皓。”金志清交代一句,随即仰天清啸,啸声绵绵不绝,直冲金色云团,声势不下于刚才那声怒斥,周围的山崖上被震的滚下无数落石。
清啸声中,一道流光自宛山山脚跃起,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冲到山顶。金志清昂首站在香积寺前,啸声不绝,仿佛一柄无形重锤,将云团前面部分压扁。
目光一直注视着山顶,防御却不松懈,十一脉气化盾,看也不看随手挥动将飞来的石头击成碎末,扫到旁边。
晏子皓也仰头望去,只见无数条游蛇似的闪电裹住了巨大的云层,闪电滋滋作响发出耀眼的白光,照透了厚重的云层。一个巨大的身影在云中游弋,修长的身躯,遒劲的巨爪,翻腾间偶尔露出了覆盖满鳞片黑色身躯。
“龙?”下意识地说出了这传说中神物的名字,晏子皓呆呆着望着上空,脑袋中空空如也。
“哼哼!人界万妖,龙最可恨。那洛河……”说到这里,十一看了眼晏子皓,突然闭住嘴不说了,摸摸他的脑袋又说道:“龙可不像凡尘俗世传的那么神奇,也是妖的一种。不过自身条件得天独厚,据说生下来就相当于人四门上境的修为。”
金色云团缓缓下沉,距离宛山山顶十几米的高度停下,云层投下的阴影将整座山头都遮住。
云团如倒潮从两侧退去,一条巨龙探出身子,幽黑的鳞甲犹如最上等的铁精,在阳光照耀下,反射淡淡的金属光泽。龙首直抵金志清身前,龙嘴微启,口吐人言,见识了金志清的一啸之威后,巨龙说话客气了些,不像原先那么嚣张。
“你们几个道士,无缘无故把我孩儿抓去关押。老生特来讨个说法。”
见巨龙的态度转变,金志清心道:估计在龙族内也不受待见,没人告诉她我师徒的虚实,不然也不会孤身一人前来。
想通之后,言语中不再客气:“不杀腾祁,只将他压在风雷塔下,已经是我道门宽宏大量。你要想救儿子,就聚齐族中的好手,自去塔中救人,来宛山做什么?”
这话既是说这巨龙在族内无人相帮,又是讽刺她没有胆量又没本事去风雷塔救人,却来宛山找人泄恨,没曾想到软柿子没捏到,却踢到铁板上了。
“好!好!老疯子死了后,道门真是人才辈出啊,牙尖嘴利,目无尊长。我自会找人去和道门理论。”那巨龙见占不了便宜,翻腾身体,重新隐入云团中,看样子是要离开。
“不送!”金志清拱了拱手,也转身离去。
“哼!哼!好!好!”那巨龙落了面子,心中怒意如一团无明业火腾腾升起,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突然龙尾横扫,破开云团,击打在宛山山腰上。
轰隆!巨大的龙尾像铁鞭一样抽打在宛山上,顿时在山壁敲出一个十几米深的缺口。一声巨响之后,整座山峰都在摇晃,山石泥土啪啪落下,山顶仅剩的几座建筑轰然倒塌,变成一堆废墟。
“你……”金志清睚眦欲裂,双目通红,愤怒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龙族之中,多性格乖戾易怒之辈,但身为万妖至尊,个体实力又极其强大,所以极不屑于偷袭暗杀之类的阴招。金志清师徒三人在擒拿腾祁的时候,就见识过那近乎病态执拗的自尊,所以完全没料到巨龙会出手偷袭。
“纳命来!”等反应过来,金志清满腔怒火拔剑相向,剑刃摩擦剑鞘铿锵作响,而后白光闪耀,人和剑浑然一体,化作一道闪电,迎着龙首倒劈上去。
巨龙提起前爪抵挡,剑刃劈上,两者相遇,顿时如雷霆炸响。砰!巨大的风暴在宛山上空爆开,风云激荡,席卷而去。
山顶香积寺里的砖石木梁被吹落山下,只剩下光秃秃的地基。以宛山为中心,周边十里内的几人合抱的巨树都被拦腰截断,稍小点的更是被连根拔起,吹到远处。地面上更是如水洗一般干净,积年的落叶灰尘一扫而光,露出黑色的泥地。
晏子皓吓的紧闭双眼,两手死死拽住十一的一角,等风暴停止睁开眼,只见身上覆盖着一层淡黑色的脉气铠甲。周遭还围着一圈虚幻的身影,各个手持兵刃、身穿铠甲围在两人周边,将刮来的石块木头挡在外面。
刚才见巨龙偷袭时,十一立刻喷涌脉气,化成半透明的护盾裹住了两人,随后贴出符箓,请出六丁六甲神将护卫。
晏子皓抬头看去,只见十一神色严峻,两道剑眉紧紧皱起,担忧地问道:“十一哥哥,金道长……没事吧?”
“呆在这里别动!”十一不答,右手后扬,往晏子皓胸口贴了一张符箓,人如箭一般窜出,几个起落后,已到宛山山顶。
金志清全力一击,将龙劈地倒飞出去,金色的云团也被纵横的剑气切成碎末,只剩下淡淡的一层云雾。巨龙在半空中擦出一连串残影,直退了三里才停下,百米长的身躯如小山一样盘踞空中,龙爪中心被切开一条口子,露出鲜血淋淋的伤口。
巨龙低下头,对着前爪吐了口龙息,化成一层薄薄的寒冰覆盖在伤口上,止住不停流出的血液。
金志清这边也不好受,刚才急火攻心用蛮力对打,以己之短攻敌之长,将气脉中的脉气用的一干二净,一时间气血上涌,胸口气闷异常,退到宛山山顶稍作休息。
“师兄!你没事吧?师父他们不会有事吧?”十一走到金志清身后扶住,焦急地问道。
一把推开十一,金志清大步踏前,举剑平指这巨龙,示威道:“再来!”
紧紧握住受伤的爪子,两个灯笼似的金色竖瞳死盯着金志清,巨龙恨不得一口吞了他,但忌惮他不下于自己的高深修为,却没有了动作的意思。
趁着这间隙,金志清暗暗运转气轮,调整好体内脉气,这才微微转头轻声回答十一:“师父和无为大师都在,应该不会有事。我也没事。子皓呢?”
“没事。有六丁六甲阵护卫,还贴了师傅给的瞬移符,真有危险,我立刻能到。”
“胡闹!”金志清训斥一句,“这是师傅花大力气打造的保命符,是用在这时候的吗。我没事,我要真有事,你上来又有何用!还不快下去保护子皓!”
十一犹豫了一会,见金志清脸色一沉,又要发作,赶紧转身奔下山去。
嗷!踌躇了片刻,巨龙一声怒吼,爪下云气翻腾,突然猛冲过来。庞大的身躯宛如一颗出膛的炮弹,摩擦空气带起一道湍急的气流,速度之快令人乍舌,前一刻还在三里之外,下一秒已经到宛山前。
金志清提剑,目光灼灼盯住巨龙,凝神集气小心应对。
就在即将接触的刹那间,龙首忽的猛然向下一沉,巨大的身躯灵活地转向,转身朝十一和晏子皓攻去。
“师弟小心!”金志清大声提醒,拼命运转气轮,大量脉气从脚心喷射而出。借着脉气的推力,整个人如流星般飞扑下山,追击过去。
“天乾!地坤!日離!月坎!日月交合!天地包罗!四方封牢!”人在半空,金志清口念咒言,出指如风,往巨龙身前疾点四下。
刷!刷!刷!刷!四道光柱突兀出现龙首前方,化成四根玉质石柱,堵住去路迎面撞来。
巨龙诡异地扭动,仿佛不长骨头的软体动物,巨大的身躯突然折回,两只龙爪伸直朝前,尖利的龙趾紧紧地并在一处,好像两个大号的铁椎,径直朝金志清刺过来。
短短刹那间,巨龙飞转腾挪,先是扑向宛山然后转向佯攻山脚处的两人,再避开四方封牢,最后折回攻击追来的金志清,速度快如电火,灵活敏捷如山涧游鱼,一点都不受巨大身体的限制。
而金志清极为被动,出言提醒的同时施展脉冲追击,而后又施展四方封牢术想要封住巨龙的前路,从全面防御的架势转到全力阻击,心神和脉气使用已至极限。而这时,巨龙再出杀招,眼看巨大的利爪就要穿透自己胸膛,金志清已经来不及转向,只能死命运转气轮,将脉气聚在胸前,化作护盾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