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乐气得发抖,却不得不握紧自己发颤的手,这厮,她就知道他没那么大方!于是她往边上一站,给他让路。
居然还有下一次。
跟他吃饭她怕吃下去不消化。
祈乐很压抑地跟在他的后面,俨然一奴才德性。
谁让他是堂堂梵蒂的总经理,而她——只是一个只是有点小名气的百货后勤备胎。
身份悬殊啊。
突然前面的人停住了。
很意外的是祈乐一个急刹车,硬是避免了撞墙的后果。
她悬乎地看着两人之间那只差的零点几毫米,松了口气。
溟落冷眼看着她那怪异的表情,一把扯过她。
才刚站稳的祈乐猛地向他跌去。
“啊——”
溟落有些僵硬地维持着半搂半抱的姿势,他只是想把她扯到他边上而已……仅此而已。
祈乐顿时愣了。
这是什么一情况?!她立即推开他,假装淡定地咳了几声。
溟落面色尴尬,有几分可疑的红晕。
“对不起。”
“对不起。”
两声对不起同时抛出。
“没事。”
“没事。”
又是同一时间。
祈乐轻掩着眼皮子,觉得这个世界颠覆了,于是决定还是继续沉默来的好。
溟落莫名的笑了,那嘴角扯的,很欢快。
祈乐极其不爽地抬头,质问:“你笑什么!”
他抿嘴,假装深沉地看了她一眼:“没什么。”
她很不相信地瞟了他一眼,撇撇嘴不说话。
抬头望天,苍天啊,她只是想让他签合同而已,仅此而已啊——
溟落望着她那郁结的表情,出神。
“我说祈乐……”他出声打破沉默。
祈乐转头望着他,发现他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含情脉脉的样子,顿时急急地咽了口口水。
“来我们公司吧,我给你开后门。”他突然掷下这么一句。
“咳咳咳咳咳……”祈乐俯下身子剧烈地咳嗽着,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呵呵。”溟落低笑一声,身子微微下倾,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能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的估计也就只有你了。”
祈乐囧,什么叫估计只有她了?怎么人啊。她愤怒地抬头,不想却撞上了一枚脑袋。
她轻呼出声,抬头便骂:“你有毛病啊,靠那么近做什么!”接着,她看见那长长的一条殷虹,愣住了。
溟落感觉鼻子一阵暖意,手一摸,见血了。他赶紧从兜里摸出一块帕子,捂住。
“…………”谁能告诉她这是什么情况?搞得像她在恶人先告状似的。她扯了扯嘴角,手足无措地看着他恼怒的样子,讷讷问道:“那啥,你还好吧?”
他一脸的哭笑不得:“你脑门练过铁头功是吧?”
祈乐面带尴尬,她的脑子有那么硬?还是他的鼻子太脆弱了?她瞅着被捂住了的鼻子,嘀咕着:“谁知道你那鼻子在哪整的,那么不结实。”
“…………”溟落气急攻心,觉得自己快血崩了。
她狐疑地偷偷瞟着他,吸血鬼也会流鼻血?那岂不是很伤身?想着,她吞了吞口水,假装淡定。
应该不会兽性大发,让她血债血偿吧?
“你…你干嘛!”瞥见那爪子伸向自己,祈乐立即跳出一米远,警惕地瞪着他。
溟落眯着黝黑的眸子,幽幽地看着她。
然后低沉的笑声从他的口中断断续续地溢出。
带着丝诡异。
他眉头一挑,沉声道:“还能干嘛?扶着,你不觉得我这个伤患需要急救一下吗?”
祈乐紧抿着嘴,不吭声。似乎考虑了好久,才缓缓道:“我叫辆计程车送你去医院。”其实她在纠结打120还是叫车,毕竟120不收钱。可是就那么点血……她怕打了120,被拉黑。
溟落只是看着她,没有拒绝却也没点头。
她只当他默许了,伸手招来辆计程车,扶他上去,然后自己上了副驾驶的位子。
跟他坐一块,她不安心。
“师傅,去市一医院。”
“不,师傅,直接去月瑾区C座。”
祈乐皱着眉回头:“不是需要急救吗?”
“我不喜欢药水味。”他平淡地回了句。
“到底去哪?你们商量好了吗?”师傅耐心地问了句。
祈乐沉默了几秒,道:“就去他说的那个地址吧。”
妈的,没事她呛口水干嘛,要是撞歪了人家的鼻子她还要赔呢。她偷偷地从窗外的镜子上观察着某人,也不知道那一鼻子值多少钱。
估计那张妖孽脸也是个水货。
想着,她很不爽地瞪着空气。
要整也得支持正品啊,这整个烂货像什么话啊,打假力度也忒差了点吧。整个容还尽是堆假货,真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就一衣冠禽兽。
“咋地,你还想在这过夜了是吧?”她心疼地付了钱,下车后却愣是不见里面的人出来。
突然从里头伸出一只手。
“扶着。”趾高气扬的声音,不容抵抗的语气。
“你以为你是老佛爷哪?”祈乐不客气地讽刺着,却在目光触及那双充满厉色的眸子后,很没出息地伸出了手。
男人这才满意地只手捂着鼻子,“脆弱”地从车里爬出来。
看着他神色淡然地摁着门边的密码,祈乐神游了。
好歹也是个总经理吧?怎么可能愿意住在套房里?虽然说,月瑾的房子不便宜,但是以他的性子,应该不可能才是啊。
相比之下,祈乐觉得她一乐馨的备胎小职员住在宽敞的别墅里,浪费了,真是铺张浪费啊啊啊啊。好吧,她不淡定了。
她偷偷地瞅着某男,怎么看怎么不像省钱货啊?丫的,横竖都写着“赔钱货”不是?
还不就是一纨绔子弟,装什么清高。
她冷哼一声。
“还杵着干嘛?给我拿医药箱。”不耐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哦。”祈乐不满地转身,却突然想起这不是自己的家,于是转身,“医药箱放哪?”说实话,她还真受不了他那命令的口吻。
某男靠在沙发上,外套随意地丢在了一边,领带被扯松了,他挑了下眉,捂着鼻子的手依然没有放下。
“你前面左边的第一个柜子。”
她在他的身前蹲下,望着仰头躺在那的男人,眉头拧成了一堆:“起来。”丫的,她不就是想让他签个合同吗?怎么就干了那么些蠢事!还要伺候他……
溟落很听话地起来,然后放下捏着帕子的手。
祈乐伸手,却发现自己蹲着根本就够不着他的脸,于是僵着脸踢了他一脚,恶狠狠道:“坐过去点!”
很意外,他没有反抗,反倒是很配合地往边上一挪。
她瞟了眼空出来的那块地儿,眼皮子抬都不抬一下:“如果你想血流成河的话,你就继续坐着吧。”
他眯了眯眼,又挪了一块地儿出来。
祈乐这才满意地坐下,此时,他们之间空出来的距离还有几十厘米。
这样的距离,勉强放点心吧。
“屁股不要动,脑子伸过来。”祈乐凶神恶煞地瞪着他,只为了增强气势。
他知道,她是在提防自己,只是笑了笑,然后凑过去。
她拿了根棉签沾了点酒精,动作轻柔地擦着那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阳光透过窗子,洒在她的脸上,形成了柔和的基调,增添了几分暖意。
溟落看得有些出神,除了上次她醉酒,他们似乎还是第一次不争不吵地安静地呆着,还靠着如此的近,他能感受到那压抑的呼吸,还有一种沁人心脾的香味,他知道,那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祈乐微蹙着眉头,认真地清理着他鼻子上的血迹。
“血还有在流吗?”她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溟落毫不吝啬地给了她一个笑容:“还在流。”话音刚落,又一条血红的液体从鼻中滑落,滴在了他雪白的衬衫上。
“呀,快仰起头啊猪。”祈乐重新擦了一遍,干净后才拿棉花塞住他的鼻子。
“好了。”祈乐看了他一眼,满意地笑着。
“…………”溟落僵着脸,她居然……拿棉花塞他的鼻子!他的脸色有些泛黑了。
怎么了?难道整过的鼻子不能塞棉花?她不解地眨了眨眼。
“一定要这么做吗?”过了半晌,他才挤出这几个字。
“额,”祈乐愣了下,一脸的歉意,“我只知道这么做。”
见他沉着脸不说话,祈乐担忧地望着他:“那个,你的鼻子还好吧?”
溟落面无善色地瞥了她一眼:“你说呢?”
“呃,呵呵呵呵……”她一阵干笑,然后指着他的鼻子说着:“外观看起来还是挺完整的。”只是被那棉花挤得有些变了形而已,真的只是而已。天知道,她真的是没有钱给他重新整一遍。
什么叫挺完整的?难道他的鼻子不完整?他不悦地挑眉。
祈乐急忙撇清:“不关我的事啊,谁让你的脑袋搁我头上啊,而且你自己的鼻子整了个次货,歪了也不能全算我的。”他的脸似乎又黑了几分,她犹豫了会儿,“大不了下次需要再回炉重造的时候……我,我出百分之五的钱。”她偷偷瞄了瞄,没有阴转多云。
“喂,你不能太过分啊,好了,不能再多了,一口价百分之十!”丫的,老娘亏了血本了。她感觉有些肉疼,于是又补加了句:“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毕竟整个容也不容易。下次你别再把脑袋乱搁了,万一整个都被我撞坏了我还不倾家荡产。”
顿时,阴风阵阵。
溟落阴沉着脸,死死地盯着她,冷冷道:“说完了?”
祈乐还略微思考了下,才回答:“嗯,暂时没了。”感觉似乎少了些什么,却又想不出来,于是又加了句,“我保留补充权。“
“哼,还想再补充?”他冷笑着。
祈乐感觉温度有些下降了,于是紧了紧外套。
“咳,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直觉告诉她,后果不妙,于是她也不管合同有没有签,拿起包就准备先撤了再说。
“谁说我没事了?”
身后响起阴涔涔的声音。
刚踏出一步的祈乐顿时僵住,她机械般地回头,拿出预先摆好了的谄媚笑容:“叶总,您看,时间不早了。我还得回去上班不是……”不就是个破鼻子么,有什么嚣张的资本啊。她忍不住腹诽。
他淡然地瞥了她一眼,凉凉道:“你们王总说过让你今天不用去上班的吧?”
祈乐小心肝颤了颤,这都被他知道了。
她不知道,因为那是他要求的。
“坐下。”他云淡风轻。
那模样,似乎下命令的人不是他,威胁她的人也不是他。
祈乐踌躇了半晌,默然地望了望雪白雪白的墙,今天,她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那合同——”他淡定地望着她。
祈乐咬咬牙,把包往他对面的沙发上一丢,那动作帅气的,然后径直往他对面走去,然后故作淡定地坐下。
溟落目含笑容,春风得意,很有美感,如果那两只鼻孔没有塞满棉花的话——
好吧,美感顿时消失殆尽。
祈乐挺直了身子板,装出一脸的正经样。
“叶总,那合同,您看……”
“先不急。”他慢悠悠地打断了她的话。
祈乐紧抿着嘴唇,闭了闭眼,她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就目露凶光。平静后,她睁开眼,公式化的笑容在脸上荡漾开来:“那您说,您现在是渴了还是饿了?”她就不信她还搞不到一个破签名!
溟落盯着她的脸许久,终于吐出了一句“混话”:“那就麻烦你了。刚刚没怎么吃,又流了那么多血,需要补补。”
补补……补你妹啊。不是吸血鬼么?那么,把你的鼻血吸回去不就是大补了?!当然,这话她是不敢随便说的,就怕某人杀人灭口。
就知道他会用尽一切手段往死里整她。
祈乐深呼一口气,努力地扯出来一抹僵硬的笑容,违心的话毫不犹豫地从嘴里蹦了出来:“应该的应该的。”吃了这顿饭你丫的就给老娘乖乖把名儿给签了!!
出师不利。
这是她用仅存的理智总结出来的成语。
祈乐转身向厨房走去,一脸的杀气。
当她走进厨房的时候,她觉得她可以圆寂了。
那灰尘——足以证明这地儿多么的荒芜了。
她极力地无视墙角细缝中破墙而出的那朵冲着她摇摆的蘑菇,青筋暴动地打开了冰箱的门。
她很不意外地看见,里面空空如也,连个啤酒都没有!
祈乐握了握拳头,遂又松开。
都忍到这份儿上了,她没必要前功尽弃,自毁前程。
“我去买菜。”
她很压抑地挤出这四个字。
溟落恍然大悟地看了眼厨房,笑道:“我……”他望着她即将崩塌的温婉表情,顿了顿,“不好意思,我不下厨的。”原本是想说陪她一块儿去的,但是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这副怂样不宜见人,所以只好改口。
“嗯,看得出来。”祈乐冷静地就连自己都吓了一跳,垂下眼帘,“那我去买菜了。”
“等一下。我不吃葱、蒜、姜、香菜、blablablabla……”他一口气报出一串的菜名。
祈乐望了眼他那皱眉的样子,顿时觉得血管扩张,气血上涌,喉间一股血腥味。
估计是被折腾出内伤了。
她这么想着,有些淡定。
“哦,对了,”溟落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红票票递给她,“拿着吧。”
祈乐抑制住想要咆哮的冲动,抖了抖眉,沉声道:“买菜的钱我还出得起。”说着,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得了,还真当她是他家的保姆呢?!禽兽。
“就当是欠你的那顿饭吧。”
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似乎心情不错地扬起唇角,眸中有抹亮色,目光深沉地望着门口。
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