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的女人扯出生硬的笑容,视线掠过所有人的脸,似乎想要把他们的样子永远记住,她贪恋的眼神落在祁乐的脸上,仿佛有一道柔光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有了丝生气。
她抬起手想要触摸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却又无力地垂下。
就在那一刻,祁乐弯下身子一把握住了她落下的手,硬逼着自己笑:“妈,你会没事的。”
床上的女人淡淡地笑着:“傻瓜,妈总是要离开你的,唯一不同的……只是时间上的差距罢了。”
“我不允许!”祁乐忍住大哭的冲动。
女人用无比温柔的眼神望着她:“小乐,以前妈总是教你要坚强,以后妈没办法再陪着你一起坚强了……所以,我希望你以后……以后不管,不管遇到,遇到什么都,都不要忘了……不要忘了微笑。”
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语句也不再像先前那么顺畅,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无力……
兴许是累了。
一定是累了。
祁乐安慰自己,擦了擦脸颊上的泪水,故作镇定:“妈你一定是累了,你,你先休息一下,等下就全好了……”
这话是在欺骗他们还是在欺骗自己?
她分不清了。
女人无力道:“咳咳,让…让你们担心了……”她的视线落在那个偷偷抹泪的男人身上,苍白的嘴唇轻轻动了动,“明远…在这最后一刻,我,我还是…还是选择原,原谅你。希望…希望你能,能放下对我…对我爸的芥蒂……”是她对不起爸,是她不孝,但是她不会后悔。即使是这样的下场……
直到看到他点头,她才用最后的力气在嘴边凝起一抹淡笑,轻轻地合上了眼。
“妈!!!!!”一直假装淡定的祁乐终于忍不住趴在了床沿大哭。
男人终于也崩溃了,靠着墙滑下,不住地锤打着自己的脑袋,嘴里还喃喃着:“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该死的人是我!!”
他的疯狂举动顺利的被围上来的亲戚们拦下。
进来几位医务人员,像个复读机似的劝着他们逝者已去,要保重身体诸类的。想要推走死者,奈何趴在床上的女孩不肯。
几个人用力地将她拖离,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她甩开。
他们顿时傻了眼,只是一个伤心过度的女孩子,几个大男人居然还拖不住,反倒被她差点甩到地上……
祁乐扬着坚强的脸蛋,狠狠地瞪着他们警告道:“她只是睡着了,她只是太累了,所以才睡过去的!你们不许碰她!!”
为首的医生被她眼中的戾气吓了一跳,只能不住地点头附和:“对对,她只是睡着了,睡着了而已。我们小声点,不要吵醒她……”说着还做着“嘘”的动作。
身后几名医生护士皆是摸不着头脑,分明就已经断气了啊,李医生为什么要这么说?她伤心过度脑子不正常了,难道李医生也不正常了?
那个被称为是李医生的男人,往前一步,轻声道:“你妈太虚弱了,我们要给她挂点盐水……”别看他一脸淡定的样子,其实在宽大的白马褂下,身体早就颤了,脑子也有些混乱。
身后的几名医务人员抽了抽嘴角,李医生,你别语无伦次了成吗?劳累过度挂的不应该是葡萄糖吗?啥时成盐水了啊?
祁乐狐疑地转头,警惕地望着他,抽了抽鼻子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医生一脸的坚定,似是感觉自己还不够坚定,于是补充道,“我又不是庸医!”
后面的一群医务人员皆是鄙夷地望着他,你不是庸医你乱说个啥?
医生在祁乐转头的时候充身后将自己置身事外的一群呆子使眼色。
可惜没人跟他心有灵犀。
他愤恨地咬碎了一口的银牙,更加地觉得靠人不如靠自己,转头对祁乐轻言轻语道:“我让她们先扶你到一边,我给你母亲挂盐水。”
说着,他又使了个眼色。
这回他们懂了。
他们笑着过去扶床边的女孩起来。
那位医生走到一边,递给一名护士一个针筒和一瓶小小的药水,并朝女孩的方向努了努嘴。在收到护士“ok”的手势后,才慢吞吞地去给死人打吊针,嘴里还念叨着:“莫怪莫怪啊……”
祁乐眯眼,质问道:“你说什么?!”
医生紧张地手一抖,扯出个笑容回头:“我在跟她说,忍一忍,不痛的。”说完后,转头狠狠地对自己暗啐一口:没出息!堂堂的一个大男人居然还怕一个因为刺激过度脑袋短暂地不正常的小姑娘!
祁乐将信将疑地皱眉,视线依然粘在床上的女人身上。突然感到一阵刺痛,她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胳膊上隔着衣服被插上了一个针筒!她刚露出恼怒的神色……脑袋一歪,就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