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铃响,欣妍抱着将满月的孩子快步走到电话机旁,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忆柏的声,十年老友,得知欣妍孩子即将满月,即便四处飘荡,总是要赶回来庆祝满月的,“忆柏,你这是去哪了啊?这么久杳无音信,以为你是被人拐跑了,今儿想起打电话来了啊?”电话那头,忆柏哈哈大笑说:“这年头,我不拐跑别人就不错了,哪轮到别人来拐跑我,小萱萱满月,我自是要回去的,庆祝一番,叫上莉姿,咱们三好好聚聚,出来这么久,很是想念你们。”“什么时候到啊?让轩哥去接你,对了,需要通知乐天吗?”“今晚到北京,不用接我,我先回家洗洗,明早睡到自然醒,再去看你们,风尘仆仆的,跟难民似的,不好见你们,乐天先不通知了,回头再说,手机电不多了,留着叫车,明天联系。”“好,那你自己小心。”
欣妍挂断电话,带着喜悦的心情,看着怀里的孩子,甚是满足,离别的时候,尚怀孕三个月,跟莉姿在机场,送别背着行囊的忆柏,那时忆柏刚离婚,带着伤痕与解脱,带着对前途的无知和期待,还有眼角的泪滴,走向安检门。转眼,孩子已经要满月了,这些日子,日牵夜挂,就盼来信,谁知这一去,便是这么一些时日,音信全无,竟是要急坏了,说好生孩子的时候必定回来,出了产房却是只见莉姿不见忆柏,又是一个月,终于等来了电话,而且,是人也即将到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继而想到乐天,那个苦等的人儿,又是一声苦叹。
忆柏回到自己的房子,已是深夜,这里曾经是她的家,她在这里生活了六年,七年前,她和前夫蔡之熙买了这个房子,结婚后搬了进来,当时的忆柏,相恋多年的恋人分了手,悲痛万分的她,得了胃炎,两天水米未进,迷迷糊糊昏睡在房间的时候,是之熙发现了她,送她去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的院,万念俱灰之际,看到之熙无微不至的照顾,想到他苦苦的等到,竟是觉得自己就嫁了吧,不是说一段情感的伤痛,需要另一段感情来转移吗?“我们结婚吧。”忆柏躺在病床上望着正在削苹果的之熙说,之熙的手突然顿了下来,刀子划到了自己的手指上,出血了,却不自知,“你说什么?”之熙不敢相信,“你再说一遍。”“我说我们结婚吧”,忆柏重复道。之熙先是愣着了,继而反应过来,抱起病床上的忆柏,在病房里疯狂的转起来,“我们要结婚啦,我们要结婚啦。”之熙对忆柏一见钟情,当时忆柏刚毕业进公司,大眼睛浓眉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小扇子,肤色白皙,个头小小,一笑,眼睛弯成两弯月牙,嘴角向两边翘起,一头马尾,一件T恤,一条牛仔,清新而文艺,虽不是绝世美女,可就那一眼,忆柏就没有再出过他的眼睛,从此,别的女孩再入不了他的眼。只是当时,忆柏是一个恋爱中的幸福的小女生,每天看见谁都微笑,看见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即便是再拥挤的公交车,只要想到她的男友,便也是如在游乐场一般。之熙先是跟她成了朋友,普通的朋友,继而总是隔三差五的,给她买点零食,偶尔送个小礼物,剔透如忆柏,怎不知之熙的心意,只是她的心里只有男友亦水,一心一意的等着跟他结婚,因而有意的避开之熙,冷着之熙,可之熙总是找各种借口组织同事聚会,其实之熙不擅长交际,不擅长娱乐,他做这一切只为见到忆柏,忆柏总是想方设法的推辞,架不住同事之间的盛情邀请,因而也是避无可避。正当忆柏沉浸在跟男友的幸福时光里,却传来了男友即将结婚的消息,竟然亦水家里给安排了亲事,亦水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就是有点愚孝,忆柏留在北京,亦水的父母便是不同意,可忆柏是有追求的女孩,他们便横加阻拦,亦水反抗过,但是看到忆柏在北京似是事业一日好过一日,他便自卑起来,便也动摇了,最终,他屈服了,娶了父母朋友介绍的女孩。忆柏听到消息的时候,如五雷轰顶,觉得脚似乎踩在棉花上的不真实,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变就变,因而先是高烧,病倒在家里,继而胃里翻江倒海,狂吐不止,胃如刀绞一般,熬过了一个周末,周一竟更厉害,起不来床,只得请假,之熙得知,放下手头工作,便跑向忆柏租的房子,敲门半天,忆柏挣扎着把门打开,看见之熙,就如看见了亲人,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哗啦啦的往下掉,竟自晕倒往地上出溜下去,之熙抱起忆柏,疯狂的往楼下跑,开上车就送去了医院。昏睡了两天,忆柏终于醒来,只是拒绝任何饮食,只是默默的流泪,日渐憔悴,再没有往日光鲜的容颜,之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得请假,寸步不离的照顾她。到第六日,忆柏便知道这事是无可挽回的,便慢慢的接受了,只是此时的她已再无爱人的能力,看着之熙,她只想着如果之熙能幸福,至少也是好的,况且,亦水既然结婚,我自己又如何不行?便下定决心跟之熙结婚,之熙自然是欣喜若狂,虽然知道忆柏现在不爱他但是没有关系,来日方长,自然有办法让忆柏爱上自己,不是有一句话叫日久生情吗?从决定到结婚,只有半年的时间,这半年里,他们买房,装修,定饭店,上班,忙的不亦乐乎,而忆柏也像是幸福的准新娘,其实只有她自己明白,随着婚期一日接近一日,她心里一点胜似一点的恐惧和不安,逐渐侵占了她的内心。她把她的感受告诉了闺蜜欣妍和莉姿,她们阻拦过,可当时一切准备就绪,如箭在弦上,看到之熙又一副幸福的模样,忆柏终是开不了口。当时,之熙又何尝不是欣喜之余有一丝忐忑啊,他多么害怕忆柏会反悔。在忆柏的不安和之熙的忐忑中,他们走进了婚礼,搬进了现在的房子。
一切的装修就如当年,看着熟悉的家具,自己一点一点垒起来的家,忆柏此时是感慨万分,景是旧时景,人非当日人,回答自己的,便只有自己一声长长的感叹,这一声感叹里,包含多少心酸多少不忍又有多少离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