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鬼死了,死在忽然变了另一个人似的男孩手上。天空洒下金光,金光中带着雪花,雪花落在这个世界,变为了血。男孩身旁的虚空扭曲起来,只见一个男人从这扭曲的空间走了出来。男人跟男孩说着话,或许是话说完了,或许是他们对话间闹出了矛盾,男孩开始向男人动手,男人也不放抗,只是不停地躲,躲着躲着,有一剑终于要斩到男人了,然而这时男人伸出了手,一把握住那斩向他的剑。剑被男人空手碾断。男人开始向男孩动作,毫无招架之力,男孩被男人赤手空拳打的半死。男孩躺在地上,身上不停的留着血,男人又对男孩说了些什么,然后男孩就死了,不甘心的死了。男人就这么静静的站在这里,等待那满身鲜血的倩影。女孩来到死去的男孩身旁,跪着,把他抱在怀里。女孩哭泣,哭泣后放下男孩,她站起走向男人,质问他为什么。女孩来到男人面前,满脸的仇恨,就像个疯子一般。男人看着女孩,然后问,你要为了他而杀我?
世间一片萧杀,黑暗忽然裂为无数碎片。
故事在这里终止,他记起了一些事情。
但是不给他记起更多的事情,这无边的虚无出现一条血色苍龙。
血色苍龙张口血盆大嘴,向他咆哮而来。
他想躲开,但是他却不能动了,于是他只能看着苍龙越来越近。他看到了苍龙的眼睛,那不是凶残,而是怜悯。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情感?
他心中的恐惧化为无边愤怒,心想老子有什么好可怜的,老子有什么地方值得可怜?
他最讨厌的东西之一,便是世人对他的怜悯。
他不甘心,癫狂起来。他用出为了活下去的力气,咬破自己的嘴唇,就是要告诉全世界:在我满是希望的时候为什么让我看到绝望?在我绝望的时候为什么不让我看到曙光?
吼!
血色苍龙来到他的面前,带着鲜血,吞没了他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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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惊长天从梦中惊醒。大口喘息了几声,他便从床上坐了起来。环顾四周,他发现自己身处在一间简陋的木屋内,只见离木床几米处有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盏由木头做成的茶壶和由木头做成的两个木杯,除了这些外,只有一个巨大的黑色木箱,静静摆在左边的墙角。
一束阳光从屋内的窗口射进来,洒在墙壁,洒在地板上,把这幽静的木屋分成了两层,一层是光明,一层是黑暗。而惊长天就是身处在黑暗的角落里。他起先呆了呆,然后觉得这里好生孤单,于是掀开被子,打算起床。也是这时,他的目光忽然被自己身穿的那件衣服给吸引住。肮脏破旧的灰色布衣不见了,取之而来的是一件青衫。如果只是普通的青衫也就罢了,然而让惊长天迷惑震惊的却是青衫上镂秀着一条青龙。肩膀是龙头,然后蔓延而下,龙身环绕于腰身,腰身之下臂间,便是龙尾。
惊长天这次呆了很久,咳嗽的声音忽然从他嘴中喘息出来,良久咳嗽声方才停下。擦去嘴角斑斑血迹,他的目光再次落于青衫上,这件青衫或许是他这一辈子以来穿的最好的一件吧,想起前十年的岁月,他还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穿上一件镂秀着青龙的长衫。
青龙在龙族地位里或许不高,但是在人界,凡人眼里,一件镂刻着任何一条龙的衣服,都是体现主人显赫身份的物品。
惊长天哪有什么显赫身份,如果硬要说有什么显赫的地方,便就是青扬镇独一无二的小乞丐。
“如果小乞丐也是身份显赫的话,这世间所有人便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了。”惊长天苦笑自嘲道。
他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于是盘膝而坐,托着缌,看着屋内阳光,怔怔发呆。
青山之外,青天之下,有一缕清风刮过,它吹动木屋外地上的叶片,把它们从窗口,几片几片的刮进木屋。叶片进了屋内在半空盘旋,惊长天的目光便从阳光上移开,望向这些枯黄叶片。
吱呀——
木屋房门拖着老长的声音,缓缓地向里打开,阳光争先恐后般,赶在推开房门的主人前,先进了屋内,洒在了地板上。
“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
“才出去了半天,灰尘怎么了就这么多了?”门外传来那人的抱怨,听声音是一个男子。
“汪。”回答那人的是一声狗叫。
“汪什么汪!七九,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汪汪的叫!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丢人呢,一只好好的麒麟不当,偏偏要学狗叫声。”
“该死的,下次去找那只死猴子,一定要好好教训它一顿,一只多好的火麒麟啊,现在便成了这副模样。”那人轻声嘀咕。
“呜。。”一声低鸣,马上门外那人又说道:“哎哎,别撒娇啊。七九,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作为了一只麒麟,你应该要有麒麟的霸气。霸气知道嘛,就是这样这样。”
透过阳光下的影子,惊长天看见门外那男子,正双手做着霸气的模样,告诉他脚下那只。。那只火麒麟?小不点?还是狗?惊长天脑内闪过这三个字词。
也就是这三个字词,在往后的岁月里,注定七九这家伙不管变成什么样,在他心目中永远也是这般。
“好了好了,别闹人了。”门外那人无奈的说道:“你不是肚子饿了吗?快去把那只肥鸡拖过来,等下我给你来上一只烤全鸡。”
他话才刚说完,惊长天通过门外的影子,就看见那只小不点般的身影一溜烟跑的没影了。
溜的可真快,惊长天如此想到。
门外那人摇了摇头(惊长天通过地板上的影子看到),似乎觉得无奈吧。他在门口踌躇了短短一会儿,便踏着步伐,向着屋里走进来。
那人踏进屋内,眼光一眼便扫到了坐在床上的惊长天,呀了一声,对着惊长天笑道:“醒了啊。”
这是一个中年男子,他长的很普通,身材也和他的脸庞一般有些消瘦,但是修长。他穿着一件和惊长天差不多的青衫,只是青衫上那条青龙有些不同,惊长天青衫上的青龙头是在肩膀上,而这中年男子青衫上的青龙头却是秀于他的胸膛口。
惊长天看着男子有种陌生的熟悉感,所以他并没有觉得变扭,笑着对男子点了点头:“是。”
男子向着那张桌子走去,给茶杯倒了些水,端给惊长天,说道:“你已经昏睡三天了。”
惊长天接住茶杯,但是没有喝杯中的水。他看着男子,问出了自己的疑问:“我怎么感觉好像见过你。”
“哦,是嘛。”男子大感好奇,问:“你是哪里人?”
“青扬镇上的人。”惊长天说道。他喝了口杯中的水,嗯,清凉甜润。
“青扬镇啊,”男子眯了眯眼睛,“那或许你还真见过我。几年前我曾在青扬镇表演过戏剧。”
“戏剧?”
“嗯。”男子点头。
哦,惊长天陡然想了起来,难怪有些熟悉的感觉,这个男子,便是那个出演《曲终人散》里儿子这个角色的人啊。
“这里是戏剧团?”惊长天问。
男子摇头:“这是我家。戏剧团已经解散了。”
惊长天突然有些愁帐:“是嘛,这可真可惜,当年我老喜欢看你们表演的戏剧了。”
“经济萧条,没法儿。”男子倒是不在意,笑着说:“人们都不喜欢看戏剧了,拿不到钱,养不起人,只好解散,谋新出路。”
说着,男子想到了什么,说:“我是在离我家不远处的池塘边发现你的,你既然是青扬镇人,怎么会到这里来?我家离青扬镇可是相距八万里路程,这深山老林,凶兽毒虫的,你既没有被凶兽吃了,也没被毒虫毒死,真也是奇了。”
惊长天闻言不禁怔了怔,半响,他才说道:“我是在你家不远处的池塘边发现的?”不等男子点头,他喃喃道:“可是我怎么不记得了?我是怎么到你这里的来的?又是跟谁来的?我为什么要离开青扬镇跑八万里路程?是要去哪里?”
一个又一个问题从他嘴中问出,男子反正不会回答,他心说我哪知道。
“啊啊啊!”惊长天突然向疯子一般怪叫一声,脑袋一钻,屁股一翘,躲进了被子里。
男子还没搞懂发生什么事情,茫然的挠了挠头。
“嗷。”他脚下忽然传来一只嗷叫声,男子望去。
只见不知何时,一只毛发火红火红,长的像癞皮狗一般的小东西拖着一只比它足足打了一倍有余的肥鸡,来到了男子的脚下。
男子对小东西说:“别理他七九,他或许是个疯子。”
“嗷~”名叫七九的小东西张口嘴拖着老长的音又嗷叫了声。
男子一愣,接着连忙说道:“不不不,他一点也不像你。你头一钻,屁股一翘,那是可爱;他头一钻,屁股一翘,那是发疯。”
……
“嗷。”七九又叫了声。
“别理他别理他,他正发着疯呢。”男子向屋内中间的火坑走去,“你不是饿了吗?把那只肥鸡拖过来,我帮你烤烧鸡吃。”
七九闻言赶忙咬住肥鸡的翅膀,拖着它,看也懒得看惊长天一眼,向着男子那方吃力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