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子效命苍龙!”
林懿天满意地点了点头:“前辈,你可听清了?”
孙玄低头看了看晓闵:“既是如此,我们走吧。”转头便要向来处而去,可晓闵仍死死地盯着天安,纹丝不动,他叹息一声,俯身在她耳边低语着什么。
林懿天垂下双手,冷冷道:“长老慢走,今日弟子们多有得罪,该当留在府中做客,让本座好好赔罪才是。”在场弟子尽皆警惕,伺机出招。
孙玄望望四周,眼中醉意似乎去了几分,将晓闵拉到身后:“城主日前待我六名族人不薄,小老记在心上,若再叨扰,恐有不便。”足尖一点,便向后平平退去。林懿天右手一挥,只见孙玄身后无端生出一株滕蔓,转眼已有数人之高。孙玄此次不敢怠慢,收住去势,将晓闵搂至身下,绕道奔跑。但滕蔓上生出许多分枝,飞速射向孙玄,孙玄也不回望,滕蔓近身方才一一避开。那滕蔓越生越多,着地后重又入土生根,逐渐形成一个倒扣的大圆盘,将孙符二人困在其中。众人纷纷叫好,林懿天却仍面色严肃,死死盯着滕蔓。一声巨响,火光闪处,圆盘上方破出一个大口,孙玄安然无恙,怀抱晓闵跳将出来,向屋顶跃去。林懿天冷冷一笑,滕蔓上复又生出几条细枝,如同小蛇,缠住孙玄双脚。孙玄眉头一皱,挥动葫芦,内中美酒溢出,形如刀剑,砍断滕条。滕条越生越多,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缠他周身各处。美酒也越倒越多,仿佛取之不尽,逐渐形成一条水蛇,不停啃咬丛生的滕条。
一边是地狱的炼池,飞出冤魂无数,索食生灵血肉;
一边是上古的恶神,手持罚罪神鞭,逢者灰飞烟灭。
你道冤魂不散,他言恶神难犯;
你说地狱无门,他偏辟地开天。
这两者斗在一处,一时难解难分。众弟子欲要出手相助,但又不知从何下手,只得在一旁观看,想来如此下去,必是孙玄力竭被擒。孙玄抱着晓闵上闪下避、左冲右突,心中大感麻烦,若非这小女孩身娇肉贵,自己早已遁身而去,何必如此从长计议?心念及此,也罢,酒葫芦一甩,那水蛇盘旋的身体舒展开来,打断周身滕条,几圈之后,蛇尾竟然甩至高台之上,径向林懿天首级打来。林懿天左手一挥,巨木如盾,拔地而起,欲要挡住水蛇。两者就要相撞一处,蛇尾突然燃起雄雄火焰。爆炸声响,木屑飞溅,空气中酒香浓厚。天安与林绯儿被热浪冲到一旁,跌坐在地,和众人一样睁大了眼睛看着林懿天所站之处,见他袍袖一挥,驱散烟尘,再回首巨滕之上,孙玄与符晓闵早已不知去向。
“启儿!”
“爹,大哥刚才便已离开了。”林绯儿不及起身,连忙告知。
“他必已带人封城。”林懿天心中大赞此子争气,命道,“冰阳!”
弟子中站出一人,面如冠玉,一身白衣,正是天安在城门处遇着的少年:“弟子在!”
“你速去通知族中长老,留在殿中保护族长。其余人等各司其职,切莫放虎归山!”众弟子齐声答诺,四散而去,唯留天安呆坐地上。
时过正午,校场空空如也,天安已在场中待了三个时辰,偶有弟子撤回,都向他投以异样的眼光,无人搭话。天安一方面心系符晓闵安危,一方面担忧林懿天做何想法,越等越烦燥。又有一名弟子撤回,与天安目光相交,报以礼貌微笑:“你怎么还在这?师父正到处找你呢。”
“师父已将那二人擒住了?”
“那倒没有,”袁冰阳失望道,“这醉老头其貌不扬,本事倒不小,大伙遍寻城中都未见他踪迹。”
天安放下心来,面色一松,却见袁冰阳单手托腮盯着自己打量,他怕误会,连忙解释:“我……”
“我似乎在哪见过你。”
“啊?你不记得我啦?”
林家大堂外,二人相携而来,有说有笑。一路上,天安谢过城门之事,并将自己多日来的遭遇一一相告,袁冰阳甚觉有趣。然而此刻,笑声嘎然而止,大堂之上,林懿天父子端然而坐、面色冷峻。二人移步上前,向师尊拱手施礼,天安半晌无言,堂内一片沉默。袁冰阳知他难处,率先禀报:“师父,师弟一直在校场等候您的消息,颇为担忧,我便带他来见您了。”
林懿天点了点头:“哦?难怪寻不着你。”
天安感激袁冰阳为己圆说,接下话头:“弟子无端招惹异族,害各位师兄深入险境,更劳烦师尊出手维护,请师父责罚!”
“难得你心系同门,不过此言差矣。”林懿天看着二人不明所以的表情,抚须而笑,“其一,修习法术是为日后征战,正好让他们历练一番,只是可惜走了贼人;其二,为师出手维护非但应该,反而要感激你呢。”
天安疑惑不解,怕他有言外之意:“弟子惶恐!”
林懿天伸手拦住天安下拜:“诶……据你和绯儿所言,当日拦道之人便是孙玄,若非你中途出现,恐怕启儿便没机会接回绯儿了,为师还不该谢你吗?”
此时,林绯儿自后堂转出:“那我还要感谢这傻师弟了?”
林懿天敛面嗔道:“天安对你有救命之恩,你怎的还如此无理?”
林绯儿跑到父亲身旁,吐了吐舌头:“若不是我绑他到此,他也没这机缘,最多算是扯平了。”虽然言语并不中听,但她语气可人,显然没了敌意,“而且你还挟持过我呢。”
众人开怀而笑,林懿天摆手说道:“我既收你为徒,便当传你本事,随我来吧。”
林家练功房,众弟子闭目打座,偶有人睁开双眼,拾起书卷参详。林懿天领着几人进入,弟子们起身见过,他微一颌首,又皆自顾修习。天安打量四周:窗明几净,布置简朴,除墙上悬着几幅修心静气的字画外,便只有一张长案。几人来到案前,上面整齐地摆着五样事物:金石一块、柴木一根、清水一杯、火炉一只、黄土一坯。师父问道:“天安,你可知天地万物自何而始?”
天安纳闷为何有此一问,恭敬答道:“弟子曾见书卷上所写,昔二气未分,混沌黑暗,唯盘古真人生于其间,拔牙为斧,开天辟地,更将气作风云、眼化日月、身就四极万物。”
“不错,那你可知人又从何而来?”
“俗说开天辟地,未有人民,女娲抟黄土做人。”
林懿天手捻长须:“不想你还有些学识,我再问你,如今将黄土塑成人形,为何只是黄土?”
天安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好笑:“上古神人之力,凡人自然无法企及的。”
“上古神力自然难测,但此中关键却不在此。”林懿天笑着摇了摇头,“天地初开,灵气充盈,万物由灵而生,由灵所养,各取所需,故而女娲抟人,送灵入体,得以成活,且寿逾千年、身怀法力。然而天长地久,灵气已归附万物,游荡之灵气渐少,唯有生老病死,世代而生。”
天安恍然大悟,自言自语:“如此说来,灵气越胜之人,法力越强。”
“不错,修行之道,乃是善用灵气,操纵万物。然而灵分五行,虽然人体内兼而有之,但各具所长,欲要修习,便要事先分辨自身所属。”
天安心有所悟,望着案上事物。林懿天也不再多言,传了一套运气之法:“此法乃为修习根基,你要牢记,日后汲取万物灵气,培固体内,皆靠此法。”天安听后慎重点头,又将法诀默念数遍,正要试着练习,却被林懿天制止,“且慢,辨明所属,再练不迟。”随即将手靠在天安背上,在场弟子皆停止修练,欲要看看师父口中资质过人的小徒究竟如何。
“闭目静心,依法运气!”师父掌中传来一股温热,天安依言而行,场中鸦雀无声,静待结果。良久,“噗”一声响,天安睁眼看去,案上黄土四散嘣开,唯留一丝沙尘。在场之人交头接耳,天安转过头,怯生生地问道:“师父,我这?”
林懿天微笑着拍拍他肩头:“你五行属土,土块崩裂,乃是灵气充沛难稳之象,今后每日修练运气之法,待有所感悟,便可到经阁中寻找土系法术修练,只要勤奋刻苦,必成大器!”
弟子房舍,天安正整理床铺,袁冰阳抱着一套被褥进屋:“天安,这被子虽然有些旧了,但还算干净,你先将就用吧。”
“多谢师兄!”
“哎,还是叫我的名字吧,多别扭。”
天安中途入门,换走了本在此处的林启,袁冰阳却没有见怪的意思,他心中大是感激:“好,冰阳……师兄。”
“就叫冰阳,把师兄两字去了!”
天安憨笑挠头,看着冰阳笑容满面的样子,回忆之前遇见之人,觉得他又亲近了几分:“冰阳,对了,你的灵力什么属性啊?”
“我五行属水,可比不上你啊!当年测验之时,那杯水只是起了一点涟漪,都没几个人发现。”
“不会吧?”天安心想他当日如此厉害,那自己修炼后岂不是?
“相师弟,师父早在拜师时不就说你天资过人了么?”答话的却是别人。二人循声望去,门外立着三人,说话者身材瘦小,双眼滚圆,看起来机灵喜人。其余一高一壮,壮者面上满是横肉,看着有几分凶煞;高的五官端正,衣着光鲜,面容倨傲,像是三人之首。
天安见有同门到来,忙起身拱手:“师兄别这么说,那都是师父错爱,随口说的。”
岂知三人爆笑出声,尤其是那瘦子,笑得坐在地上,一手捧腹,一手连连拍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错爱?哈哈哈……师兄,我就哈哈哈……我就说他还在自以为是吧?”
天安听出话带讥讽,但又不明所以,正要责问,冰阳上前一步,对着三人中的高个笑道:“哟,向儒外甥,今天这么孝顺来问候表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