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零零三年十二月初九,下午,一辆从桂林始发到蒙山的普快公交车在321国道上飞驰,车上挤满了人,一位身形消瘦矮小的妇女紧紧搂着坐在她膝盖上的一名小男孩,小男孩黑黑瘦瘦,大大的眼睛时而射出一阵兴奋和好奇,双脚使命地蹬地,希望站得更高一些,以期看得更多的窗外景色。车内的拥挤和密封,使得车窗上结起一层雾气,小男孩反反复复地用小手擦拭着,母亲显然很宠爱他,对他的举动也没有过多的责备和阻拦。
窗外近处是一排排的树木,远一点是一些散落分布的房子,再举目远望,就是连绵不绝的大山了。蒙山到荔浦这一带的山,是南方普通地貌到喀斯特地貌的过渡地带,时而夹杂一些并不很高大却陡峭独立的岩石小山,而更多的则是连接一起、线条柔和的泥土高山。而荔浦上阳朔这一段,则主要是名扬天下的桂林喀斯特地貌。
此时适逢寒冬季节,南方一向很少下雪,可是在高处的山顶上还是偶尔能够一丝儿洁白,或像一顶帽子扣着,或像一条玉带横跨,细细看来,也颇值得玩味,但是在久居南方的车上的乘客,却大都是合着眼养养神,似乎对这些风景有说不出的倦怠。
只有小男孩一个人看得津津有味。
“妈,妈,你看!那有个人在飞呢!是不是神仙啊?”小男孩突然惊喜地大声叫喊起来,一边激动地用力摇摇妇女的大腿。
小男孩的叫声又尖又大,将所有人从恍惚中吵醒。不过大家似乎都能体谅小顽童的无知,所以没有人出声谴责,甚至连愤怒的眼光都没有。可是那母亲却很是过意不去,抱了抱小男孩,调整了一下他的姿势,一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大力,车上叔叔阿姨们要睡觉,你不能这样大声吵闹,知道吗?”
小男孩嘟着嘴巴低头轻轻地“哦”了一声,不过马上又抬起头,用一副很坚定的眼神对着妈妈,压低声音说道:“妈,真的,我刚才是看到神仙了!他在山腰的树顶上一蹬,‘嗖’地就到了山顶,像一个大黑鹰一样!”一边说还一边兴奋地用手比划着。
妈妈笑着说道:“那就是一只大黑鹰!”
小男孩睁大眼睛望着妈妈,好一会儿才说道:“不对!我看他明明就是一个人!他有头,有手,有脚,还穿了衣服!”
妈妈笑着不答。
小男孩又嘟起小嘴,不高兴地说道:“妈妈,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看到神仙了!”
妈妈应付着说道:“好!是神仙!大力没有看错!”在她看来,儿子肯定是《西游记》看得多了,小孩子嘛,不都喜欢幻想吗?
小男孩生气地擦了擦窗户,往外看去。。。。。。
2018年9月6日,荔浦农业科技学院迎来第十届新生。该学院自二零零九年创办以来,积累了不少经验,规模不断扩大,在国内有了小小名气,自己也有了一些技术成果,比如在原本就名扬天下的“荔浦芋头”名种上研制出了许多特色品种,使得芋头的味道由原来单调的数种扩展到几十种,甚至还有几种的口味与很多普通水果相似;在水稻上,也从品味多样化、营养全面化、绿色健康化角度出发,培育出不少广受欢迎的品种;还有各种养生药物和蔬菜上,该院校也有自己独特的成就。
不过,毕竟尚属学院等级,而且资金缺乏,尽管因为近年来中央连续出台了扶植农业的政策,而且几年都将有关农业的政策作为一号文件签发,农业类院校受到较大的关注,可是荔浦农业技术学院还是因为历史短、师资缺、资金少、门类不全和声誉不响等诸多原因,只是勉勉强强地跻身在三流院校行列,很多选择她的学生都是有着这样那样的无奈。
章大力就是其中一个。
章大力出生在荔浦紧邻的蒙山县偏远的山沟里,父母靠着几分薄田和卖松油脂养活全家,家里还有个姐姐,早在几年前已经嫁作人妇,而且嫁得很远,几乎与家里音讯断绝。章大力不聪明,但是很勤劳刻苦,幸运之神似乎一度降到他的头上,他意外地考上了县里的重点中学,并且顺利地完成了高中学业,可是就在他参加高考的那几天,幸运之神似乎打了个盹儿,使得他一生的命运为之而转变。
父母在骑自行车将松油脂拉出城里卖时出了车祸,父亲受了重伤被送到医院紧急抢救,母亲受伤较轻,但也落了个骨折。
章大力在医院里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拖着疲惫的身躯参加高考。父亲昏迷了三天,高考结束时,他也醒了过来。
自不必说,高考结果出来自然使得众人大跌眼镜:一向成绩名列前茅的章大力在这次关系命运的考试中竟然考得一塌糊涂,勉勉强强地达到了该校的中等水平。不明内情的老师送来了关切:“怎么回事啊?一下子怎么差了这么多?要不要考虑复读呢?”
个别别有心人呢,自然在背后指指点点,甚至作一些精明的猜测,这里就不多说了。
要不要复读呢?章大力心里也在激烈挣扎,可是最终现实战胜了他的理想,复读对于他这样的家庭来说,根本是不切实际的。
医院说了,父亲从此以后算是残了。母亲一向就是个药罐子,都还需要别人照顾,家里。。。。。。
章大力伤心了一夜,最后做出决定,再退一步吧,在最近的学校里,学一点有用的东西,这样也能照顾家里。
想想家里现在,债台高筑,而且连最后的生活来源也断了。。。。。。唉!还要不要读书呢?
这个念头出来,父亲差点没有一巴掌将他封回去!
“据说农学院对贫困生待遇不错。不仅减免学费,而且还可以担保贷款,如果成绩优秀,还有丰厚的奖学金,要是有特别成绩,还有其他更加丰厚的奖励!嗯!虽然破烂了点,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这样半成熟半青涩的考虑下,章大力迈进了荔浦农业技术学院的大门。
校园的面积很大,章大力也无从测量,反正他的宿舍在学校的中部偏西一些,西门是正门,从他的宿舍走出来到正门,要将近二十分钟。可见这个学院到底有多大。学院东南面边沿处是一座大山,大山没有与其他山连接一起,学院也把这座山包围在了一起。
说起这座山,倒是有些故事的。这山说高也不高,但是也有近千米,晴天的话很容易看到顶,但是阴雨天气也可以套用一句高耸入云。当时该学院院长刘东升决定在这里开办这所学院之时,曾因为这座山的问题而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事情是这样的,这座山上居住着一位老人,老人于是就将这座山当成他的地盘,这所学院如果要建在这里,将这座山包围起来,那么这位老人将居住何处?刘东升无奈下提出给他一笔不菲的搬迁费,让他搬走,但是老人死活不愿意。县里政府很是看重这个项目工程,所以明里暗里帮了些忙,老人自然无法和政府斗,所以半气愤半无奈地答应了,不过刘东升要答应他,不得随便上来骚扰他的生活,这座山不得随意开发,没有他的同意,这座山周围也须动不得。而且还威吓说,这座山下了诅咒,如果擅自在上面动土,会招来血光之灾。
刘东升是什么人,他岂会受这些鬼话神语所吓倒,他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可精了:看这老头儿年近七十,虽然看着还精神,但是也没有几年好活了,他自称没有亲人朋友,更没有子孙后代,过得十年八年的,他两脚一蹬,死了,这座山还不就是我的了?嘿嘿,他这么一闹,现在政府还没有收我的钱呢!以后这事只怕也忘得一干二净了,并且我在合同上面做点手脚。。。。。。嘿嘿!
可是十年早过去了,那老头仍然活得好好的,天天一个人在上面,刘东升三天两头派人去偷看他来的,但是每次回来的人都说没见他与前些天有什么区别,精神还是那么好,身体还是那么棒,吃喝拉撒睡都很有规律,比学校电子钟还准时,他翻山越岭比年轻人还矫捷,有时候看到他背一袋米回来,刘东升站在楼上,自己也刮目不下,一百斤一袋的米,他楞是轻轻松松地往山上扛,而且气不喘汗不流的,恨得刘东升牙痒痒,心里暗咒:“这死老头,真是老不死的!也不见他打雷劈死,摔跤撞死,砍树压死,咳嗽病死!唉,我要和他做邻居做到猴年马月啊?”
当然,他的恶毒诅咒并没有对老人产生任何影响。
十年来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也使得刘东升更加对老人当年的警告抛诸九霄云外了。
直到那名女生神秘死亡!
刘东升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吓得呆起来。在他的校园里有学生神秘死亡?!这个消息传开来,那还得了?即使眼前,恐怕他都不好过呢!
警车呼啸而来,带了学院领导、相关老师和同学去,当然还有那位神秘老人,晚上回来,知情的同学说,法医也没有办法确定到底因何而死。
死者名叫何晓玲,今年二十二岁,是三年级的学生,修的是野生植物种植和培育,此女生性善良,但是好奇心极重,有同寝室的同学说,她经常半夜偷上山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试验。
尸体上没有伤痕,排除了是被谋杀的。没有中毒的迹象,也排除了被山上不明毒物所伤,或者误食毒草,中毒而死。而她身体各器官也无异常,更不会是突发疾病了。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小玲她半夜偷上山去,撞邪了!”同寝室的女友王英惊恐地望着窗外,小声地说道。
“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尸体上没有伤痕,没有中毒,小玲平时又挺健康的,也没有什么病痛。就。。。。。就这么、、、、、、”另一名室友叶小倩同意道。
第三名室友吴群紧紧地抓住双手,脸色很不自然地说道:“现在是晚上,你们别说这些好不好嘛!人家心里毛毛的!”
王英强忍心中的恐惧,说道:“你们都听到了,那个山上的老人说了,这座山受过诅咒,不干净的。要不,你怎么说。。。。。。小玲的事?”
从此,校园内私底下便传开了,农学院山上有不干净的东西。这传言不久便传到了刘东升耳朵里,刘东升想起老人的警告,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难道,那老头说的是真的?一直都有说,少数民族里有很多古怪东西,唉!也真说不定呢!这里可是广西啊!看来,明天要亲自上门请教一下,有什么法子破解!否则。。。。。。”刘东升痛苦地理了一下所剩无几的头发,突然大声喊道:“小李,去给我把副院长叫来!”
秘书李超赶紧应了一声,飞奔而去。他知道此时是非常时刻,刘东升本来脾气就不怎么好,现在更不敢让他重复第二遍了。
不一会儿,副院长刘小楠就跟着李超快步而来。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刘东升一见刘小楠,劈头就说道:“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跷。我越想越不对劲,你说说,怎么连法医都查不出来呢?你给我说说!说说!”
刘小楠也正在为这事心烦,而且也将山上那老头的话放在心上了,听得大哥的语气,显然也和自己一样心虚着,便说道:“这很难说!不过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最多找个道士法师什么的,来做做坛。。。。。。”
刘东升“霍”地站起来,满面怒容地指着刘小楠的鼻子破口就骂:“你脑子都是猪屎做的是吧?这是什么地方?能请那些迷信东西来吗?我们是搞科学的,你把迷信那套弄来,以后你还想混吗?不说上面那关过不了,就是学生这里,你怎么交代?”
刘小楠给他骂得脸色通红,讪讪地不敢回嘴。
刘东升出了气,火也熄了点,语气缓和了一些:“我是这样想,明天你给我准备一些像样的礼物,我给山上那位送去,像他请教一下!他既然知道是下了咒的,想必也知道该怎么解决!”
刘小楠恍然大悟:“哦!这倒是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好,我明天一早去办!”
再说章大力,他一进校园,宿舍的路还没有认清,就传来了这么耸人听闻的故事,自幼就听惯了村里人讲述历史上各种各样神秘可怕的迷信故事的他,自然更是心里发毛、惶恐不安了。他是从山里出来的,虽然荔浦是县城,但是来到农学院的,不少是从大城市走来的,世面可比他见得多了,而且荔浦毕竟比蒙山强多了,他自己在蒙山县城里,与成里的同龄人相比,都感觉差距甚大,自惭形秽,何况与那些人比?
所以他一般不敢乱说话,更加不敢乱发表言论和乱显示表情了。这样藏着掖着,倒是令他更加惶惑不安起来。
同寝室的另外三名室友都是来自外省的,一位来自河北保定,名叫农泽民,黑黑的个子,身体倒是很强壮,自我介绍时也说,以前同学都喜欢叫他“农民”;另一位来自江西赣州,名叫方剑涛,长得挺温文尔雅的,戴一副镶金边眼睛,挺神气;还有一位来自贵州贵阳市,叫郝人杰,比较矮小,但是还算精壮,人也长得机灵。这三人都是来自城市,唯有章大力来自农村,而且还是山区贫穷之地。只有互相通报之时他有说话,以后数天基本上是沉默的。
这天何晓玲神秘死亡的事情传来,郝人杰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小道消息,回到寝室就问章大力:“大力,我听说少数民族都有自己祖传的一些绝技,不知道你们壮族有没有啊?说来听听怎么样?”
章大力本来就是一个有些敏感的人,听郝人杰说这话,倒是引起他内心的自卑来。一般来说,那些还保留着祖传秘技的少数民族,都是被现代人看成是落后族类,而且历史上大汉民族都将南方少数民族当成蛮夷,没有开化的,固然是因为他们当时文化落后,也因为这些民族擅长一些当时被当成歪门邪道的伎俩,还有他们一些不为人知的风俗习惯。这种思想直至现在还有残余,所以章大力听到郝人杰这样发问时,倒是有点不好气地说道:“我又不是少数民族的,哪里知道他们有什么绝技!”
凑上前来一心想听听的农泽民和方剑涛很是失望,郝人杰愣了一愣,还是不死心,追着章大力问道:“你是不是少数民族的没关系,但是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有没有听到过老一辈人讲一些关于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或者不传之密什么的?一点点?”
章大力心下好不耐烦,可是看着这三人期待的眼神,又想想以后可能还要同居三年,不好现在这点小事就把关系搞僵了,于是按下心头的不舒服,回去坐下,平心静气地说道:“其实呢,少数民族什么的我不太清楚,但是也听过老一辈人呢,常常说一些他们可能也是道听途说来的事情。比如说招魂唤鬼啦,诅咒啦,点穴啦,弄祖坟啦,整蛊啦,还有风水迷信什么的,这些倒是很多。”
农泽民和方剑涛兴趣盎然,又好奇又紧张地问道:“那你给我们说说吧?恐怖吗?”
章大力摇摇头:“我觉得不怎么恐怖,因为我认为这些传言都是假的!其实跟你们看那些鬼片啊,僵尸片啊,也差不多的!”
郝人杰死缠不休:“嗨!那肯定不一样!要说的话,倒是那张震讲鬼故事还像样点!来,大力兄,给我们说说,不定我们录下来,你还出名了呢!”
章大力慌忙摇摇手:“你可别!你要是录下来,我不说了!”
郝人杰呵呵一笑:“我不录!你说说吧!”
章大力回想了一下,说道:“那我说一个小时候听老人说的一个事情吧。话说村里有一个人,他早年到外地做生意,一去就是几年,有一天,他突然回来了,回来没几天,大家都发现他啊,消瘦得厉害,一天瘦一个圈似的,他自己也觉得浑身无力,但是去医院看,医院也检查不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后来他请了一位我们这里的先生来看,那位先生查看了他的气色,也看了一周他住的房子四周,就问他:‘你在外地,有没有跟什么人结仇?’那人回答说没有。那位先生说:‘看你的情形,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是被高手点中了死穴。只不过这个死穴被点了以后,没有这么快就会致人死地而已!’那人这才大惊失色,说道:‘真的?!我回来前,确实和一个人发生争吵,可是并没有动手啊?不过,后来我们分开后,我碰到一个老人,那老人告诉我,让我尽快回家,在七七四十九天内将所有要紧事处理完!’”
章大力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郝人杰和另外两人对望了一眼,又转回问章大力:“后来呢?”
章大力苦笑道:“死了!”
“死了?!”尽管他们料想到了结局,但是章大力说出来了,他们还是有些吃惊。方剑涛问道:“那位先生不是看出来了吗?为什么不救他?”
农泽民也问道:“还有那位老人,他不是更牛逼吗?他肯定能救啊!”
章大力摇摇头:“那位先生虽然看出来了,但是他的道行还不够;至于那位老人,本来就是他出手的,你怎么让他救啊?何况那老人四处漂泊,你到哪儿去找他?”
“怎么又变成那老人出手的了?”农泽民大惑不解地自言自语道。
郝人杰一副耻笑他不可救药的样子,摇摇头道:“我说农民兄弟,拜托你跟紧一点我们的逻辑好不好?当然是和那人吵架的那位花钱请的啦!难不成还有吃力不讨好,见人就杀的疯老头吗?”
方剑涛低眉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这是真的假的?难道真的还有人会点穴功夫吗?那我倒是想拜他为师了!”
农泽民刚被郝人杰耻笑了,心中很不服气,这时找到机会,也讥笑道:“看!有人比我还跟不上呢!人家大力兄事先就说过了,老一辈传的,谁知道是真是假?你要想学点穴功夫,上少林寺出家呀!要不到地摊上买一本《点穴大全》回来研究研究!”
郝人杰也凑来一起揶揄方剑涛。不过方剑涛的话,却使得章大力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坐车从桂林下来的路上,从窗户里往外看到的那个腾空飞跃的身影。小时候不知深浅,以为是神仙,可是自己看得那么真切,绝不是错觉或者是看到的飞鹰----飞鹰在那么寒冷的天气,跑到积雪山头干什么?可是如果真的是武林高手,那么可能要比金庸武侠小说里的高手还要高手了呢。因为当时他小时候不清楚,无法估计那人飞跃的高度和跨越的距离,现在回想起来,我的天!从半山腰上到差不多顶上,起码有三四百米吧?就当三百米,他看到那人只是跃了六跃便到了,还是逆势而上,这样算来,他一跃岂不是五十多米?还是上山的呢!
章大力想得呆起来了。
郝人杰推了一推他,问道:“喂!大力哥哥,你也被点穴了吗?”
章大力这才一惊,回过神来问道:“哦!什么事?”
郝人杰笑着说道:“刚才你讲的很精彩,我们发现你很有讲故事的天赋!来,再给我们讲一个吧?”余人更是附和奉承不已。
章大力给他这么一怂恿,也有些兴头,便说道:“其实,有一个我听得心里有些不舒服的故事,跟你们说说。不过你们别放在心上啊!”
众人听他这样一说,这兴致更加高涨了,纷纷表示说没关系,期待的眼神简直可以把章大力融化掉。
章大力整理一下思绪,静静地说道:“其实这个事情,倒是有很多人看见的。”
“哦!是真的啰!”方剑涛不由自主地接口说道。给农泽民在他后脑勺一敲,他抚着脑袋才噤声了。
章大力接着说道:“村上有位姐姐,她嫁到邻村去了,可是没几年,就生了一场病。病了几天就神志不清了,很多亲友去看她,她总是蹦起来,指着窗户外面大声叫到:‘你看,你看,他们这些人,总是撑着雨伞,在我家旁边走来走去!’但是亲友们看出去,外面阳光明媚,根本没有人撑伞走动,而且她家后面就是房子,也容不下撑伞走过。后来他姐妹给她请了一位神婆来,那神婆来到一看,就马上跑了。她姐妹追上神婆问道:‘到底你见到了什么?’神婆回答道:‘这个事情我解决不了!你们的姐妹和她婆婆是不是经常吵架闹矛盾啊?要是你们不想你们的姐妹死,最好向她婆婆赔礼道歉去!她婆婆可是此道高手,我自问不是她的对手,所以也是爱莫能助了!冤孽啊,冤孽!’那姐妹忙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那神婆说道:‘在你们姐妹身上施的诅咒很是恶毒,不过她还是留了余地了!那些冤魂围绕在门外,只等她阳气用尽,就来索命!事实上,你们的姐妹早就该死了,可是她婆婆可能还是没狠下心来!放了些东西在窗上,阻拦那些东西进来!不过如果再过三天,你们还没有行动的话,那就算她婆婆想放她,也是有心无力了!’”
章大力这一个故事,只把这三位年轻人听得后脊梁一阵阵阴风吹起,久久不敢移动,好半晌,三人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朝窗外望去,看看有没有撑伞影子走过,生怕自己眼睛出了毛病来。幸好外面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农泽民立即将窗帘拉上,自欺欺人般抖抖双肩,脸上绽出一个毫不在乎的笑容。可是谁都知道,这灿烂笑容背后心里正在毛毛的,虚着呢。
还是郝人杰恢复得快,深吸一口气才说道:“好了,大力兄!算你狠!还有更厉害的吗?不过先别说,等我们缓过来了,你再上吧!这个够我们做好几个晚上噩梦的了!”
章大力笑道:“这可是你们叫我说的!今晚不许说梦话!睡觉吧!”
灯都不敢熄灭了,大家就这样上床。章大力却心潮澎湃,小时候听到那个点穴的故事,他只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也有些害怕,现在想来,记得那次目睹的一个瞬间画面,他倒希望是真的了。要是自己有一天能够拜那位高手为师,此生何憾呢?
章大力闭起眼睛,用力回想当时那座山到底是哪座山。记得那个方位,似乎就在这里附近了。嗯!要是再乘一次公交车从这里下,估计自己能想起来,可是他当然不能这样去花钱了。当然,要是等到下雪,自己看一下那雪的样子,也许也能想起来。
正在章大力胡思乱想的时候,郝人杰突然说道:“几位哥儿们,我现在满脑子都是撑伞的影子,怎么办?唉!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女朋友,然后搂着她,在床上讲这个撑伞的故事!那两个人都躲被窝里发抖去!”
他本意就是想让大家笑笑,缓解一下心头的紧张。四人当然大笑起来,可是心头的紧张仍然没有得到丝毫的缓解。
毕竟,昨晚才有一个女孩子,还是在身边的女孩子,并且是校园内的学生,莫名其妙地死了!
这个寝室一连好几天晚上都不敢熄灯睡觉,当然更不敢再让章大力讲述其他的故事了。
荔浦对于章大力来说,可是半个家乡了,因为广西少数民族很多,各个地方都自己的方言和风俗,几乎平均到每个县里,都有自己的语言,少则一两种,多的五六种,不过大多数邻县间的语言都有些相似的地方,所以大家凭着经验加揣摩,大都能相互听懂,可是外来的人就没有这么轻松了,蒙山县有两种方言,一种是蒙山话,另外一种是客家话,这是两种差距很大的语系,蒙山话只有蒙山人说,不同乡镇或村子可能会有一些区别,不过不会妨碍交流,要是严格再对蒙山话进行区分,还分为上路话和下路话,上路话被认为是比较正统的蒙山话,蒙山电视台也以这种话为标准,下路话也叫陈塘话,是蒙山南边比较偏远的地方讲的语言,在一些发音上较蒙山话为浑浊、重轻不一,听多了也区别不大;客家话在蒙山大概有四分之一的人在讲,也呈现出逐步消失的态势,不过客家人分布很广泛,国内几乎每个省、自治区都有一些地方讲客家话,不过可能历经久远,大家相互引进了其他的发音,所以差距很大,但是把讲话速度放慢,仔细听起来,还是能够听懂的。而荔浦较为单一,就荔浦话,它的一些发音与蒙山话很接近,没有到过荔浦的蒙山人初时也能听懂几分,很快就能适应。而且荔浦与蒙山相邻,半个多小时路程,其交流频繁,文化差异微乎其微,地理气候几乎一致,所以对于章大力来说不存在适应问题。
可是由于自小都是呆在蒙山,而且还是主要在乡下,出于自卑的原因,他不仅不敢多说话,甚至连多走动都不怎么敢。
可是,自那晚他给室友们讲了那两个故事,勾起了他对小时候偶然间的记忆之后,他平静的心湖荡起了异样波纹。在机缘巧合之下,他零碎地读过一些武侠小说,比如戊戟的《武林传奇》《神州传奇》《黑鹰传奇》,金庸著名的几部著作原著和电视剧,还有古龙的,特别是梁羽生的,因为梁羽生本来就是蒙山人,是他的老乡,家乡里还有一座梁羽生公园呢!在他上高中时,还有梁羽生设的奖学金,他还是受益者。所以对梁羽生,他虽然谈不上偶像,起码也是极为尊敬的。
有了这些前因,他自然而然地生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来:难道那座山上真的有遁世高人吗?还是真有鬼怪作祟?要是那是世外奇人,不知道他收不收徒弟,要是收的话,我倒是愿意拜他为师!唉!即使我愿意,他又怎么能看得上我呢?不行!不管怎么样,我既然到了这里,就不能不查个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自小就高度近视,现在戴了上千度的眼镜,不过他却坚信小时候看到那位飞跃高山如履平地的影子绝对是人----即使鬼怪,白天也不会出来,除非是人。
就在他一边向本地人打听附近大山的情况,一边计划着怎么去寻找那座高山的时候,学校里却连续传来惊人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