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冶借着给吴青柠送见面礼的空挡,挑开衣领去看吴青柠的颈后,哪里平滑细腻,小孩子的皮肤水嫩嫩的,一点瑕疵也没有。吴文冶不免有些失望。
吴青柠接了礼物,笑嘻嘻的道:“谢谢大伯。”吴文冶挤出一个笑,把吴青柠抱在膝上,问:“青柠多大了?”
“五岁。”吴青柠伸出一个手掌道。
一旁吴岩不由得攥紧了拳头,看向尚锦,却接到一个“放心”的眼神,他只得佯装平静。
“那么,青柠是什么时候的生辰呢?”吴文冶又问。
吴青柠抬着脸想了半天,含糊道:“十八……”又去向吴岩求救:“爹,青柠是什么时候的生辰?”
吴岩无奈又好笑的叹了一口气,告诉他:“腊月十八。”
“嗯,腊月十八,有雪哦。”吴青柠弯着眼睛对吴文冶道,“还有粥喝,嘻嘻,青柠最爱过生辰了,有粥喝。”
吴岩纠正道:“青柠,喝粥是腊月初八。”
吴青柠的笑僵在脸上,换做一脸的困惑:“呃……”是腊月初八吗?他反正记得有个八来着。
尚锦向着吴文冶歉意一笑:“大哥,让您见笑了。”
吴文冶掩去眼中的失望,道:“无妨,小孩子嘛。”回头想着吴青柠的回答,比着他的儿子正正相差了半年呢。不对啊,腊月十八?那么青柠就是在二月份左右怀上的,那个时候吴岩孩子家里不是?那么……这个孩子……呼,怪不得他忽然离家,难道是为了……想到这一层,吴文冶不觉有几分黯然,他倒是没有二弟这份勇气,不然也不会如今这处境,再看向吴岩和尚锦的时候又多了几分羡慕。
吴文冶问尚锦:“不知弟妹是……嗯……亲家是哪家门户?”
尚锦料想他想到了那一层,不觉脸上一红,道:“尚。”
吴文冶瞪大了眼睛:“尚家?那可是大门户,百年世家啊,二弟,你做事实在是欠妥当,尚家与咱家可称得上门当户对,你说一声让家里去提亲就是了,如何就在外面过活了?”
吴岩正在想措辞:“大哥我……”看着倒是像有几分难言之隐。
尚锦红着脸解释道:“大哥息怒,文言是尚家的旁支……不是正房嫡脉的,如何……如何配得上吴家的……”
吴文冶闻言忙道歉:“我失言了。”
“我曾去林州,与尚家现任家主尚逸老爷有些交情,与王家的大公子倒也有过几面之缘,要知道上一代的尚家嫡女可是大公子的嫡妻呢,这样算来,我和尚家竟然算是有些熟络了,呵呵,不知道弟妹是哪一支的?”
尚锦道:“有辱家门,不敢妄言。”
吴文冶也不再追问,他倒是知道很多年前尚家有个比较近的旁支家的女儿跟着人家私奔了。呵,倒是想不到拐了人家人家女儿的竟然是他吴家人,还是他弟弟。
吴文冶把吴青柠拉到身前,看着他天真无邪的样子,心中异样,如果他的孩子还在人世的话,想来也有这般大了吧,不知道他也是这般讨人喜爱,一定会的。他觉得青柠的眼睛像极了茹晗的,可是看看吴岩和尚锦,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最后只落得一声叹息。
既然找不到,那么留在这里也是耽误时间,他还要去别处寻找。孩子,势必是要寻回来的,不然怎么对得起茹晗的在天之灵?他的心也不会安的。
吴文冶正想起身告辞,外面传来一阵争吵声,抬眼望去原来是张毅拉着一个胖婆子,道:“刘妈妈,我家老爷有要事,正在会客呢,哪里有时间接待你?回去吧,改天再来哈。”
刘婆子不依,挣开张毅的拉扯,道:“我来了多少趟了,你都是一套说辞,说什么不在家,这次回来了,又在会客,你糊弄我呢,张毅,我告诉你,你的媒谁给你说的?这些年过得多好,生了大胖儿子,又给你添了千金,全乎了,我说她旺夫,旺了吧,你说你这个时候跟我翻脸了……”
张毅一脸通红,又得和她打哈哈,媒婆这类人啊……尤其是给你说过媒的,那就算是一份恩情,还真得罪不得。
刘婆子把张毅数落的无言以对,乐呵呵地往正堂里来:“吴老爷,老婆子给你道喜了。”
张毅拔腿快跟上,却跟不上她的快嘴,急得直拍脑门。
刘媒婆人未到声先至,隔着老远就喊:“吴老爷,吴公子,道喜啊。我呀,这次物色了一个好的……”
吴岩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吴文冶把刚才要说的道别的话也咽了回去,尚锦见状下意识地侧了侧身子。素琴机灵快步迎了上去,一口唾沫呸在刘媒婆脸上,骂道:“怪不得老爷心不在焉的,竟是你们这些脏婆子到处瞎叨叨,竟然私底下给老爷说小老婆,做这种缺德事也不怕遭天谴……”
刘媒婆被骂懵了,她本来也是好心,顺便赚两个保媒钱,这还没进门就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她正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反应过来了就和素琴掐到一块去了。
屋里的几个人看得是目瞪口呆。
吴文冶正想询问一番这状况,尚锦倒是先扭头哭了起来:“我说你怎么把我一个人丢下……原来是怀了这样的心思,呜呜呜……当年我抛下一切跟你走了,你如今就是这样对我的……我好后悔啊,幸亏我自己回来了,不然小的还不进了门?哪里还有我们母子的容身之处啊,吴岩,你是坏了良心了……我……我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尚家……我……我死了算了……”
吴文冶再次把话咽了回去。吴岩起身到尚锦身边,哄道:“你胡思乱想些什么?我哪里有别的心思?这些年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你舍了家,我又何尝不是?锦……文言啊,别哭了,哈。都是这婆子胡说的,她是什么心思你怎么不知道?她上次要把她的侄女说给我,不是被我严词拒绝了?这事儿你是知道的,她是贼心不死,你看看咱这家业,多少人眼馋着呢……”
吴文冶看看吴岩这实在是称不上富有的“家业”,它是一个宅子,但是,仅仅也就是一个宅子,他微微摸过底的——一个厨娘,三个丫鬟,一个管家,四个仆从(还是短工),还有一个看门的老头(眼花耳聋的)。如果这也叫家业的话,他是真的无话可说。比起在吴家时,吴岩现在的日子那是相当寒酸了。只是不知道他这弟弟私底下存了多少钱罢了,哈哈哈。
那边吴岩好说歹说,尚锦送算是消停了。刘媒婆和素琴打斗之余探出头来喊道:“吴老爷,你这话说的……”
话未出口又被素琴一个耳刮子打了回去。
吴岩惊叹于素琴的彪悍,忙喊张毅:“还不赶紧把刘婆拉出去,这,这像什么样子?!”
张毅领回,冲上来拉着刘媒婆就走。素琴则还在和刘媒婆对骂,噎得对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张毅把刘媒婆送出门拉来,走远了,避开那些大汉,方才道:“刘婆婆,我怎么说的来着?不让你进去,不让你进去。你非要就要进去,这可不怪我。”
刘媒婆的脸上还被素琴挠了好几道血印子,气愤道:“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野丫头?!”
张毅忍住笑道:“那个,前段时间老爷不是上京了嘛,这次回来就带回来一个,说是咱家夫人,您看,以前劳您费心,如今啊,还让您受了这委屈,实在是过意不去哈。”说着就往刘媒婆的手里塞了一块银子。
刘媒婆忿忿道:“京里来的?!这是京城里来的?!这是京城人的德行?哼!比我说的那个可是差远了。”掂量掂量手里的银子,火气已经降下去许多。
张毅赔笑道:“这种事儿不就是怕个对上眼儿嘛,这不是就对上眼儿了,你看,能咋办?”
刘婆子吃了闷亏,后悔自己没有弄清情况就闯进去,又嘱咐张毅道:“我看这个小媳妇不像个老实的,你家小少爷啊……唉,罢了。”摆摆手,走了。
张毅在后无奈地摇摇头:“您慢走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