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一个女孩儿出现在我的梦境里,她娟秀的眉眼、玲珑的身影、妩媚带笑的脸庞,时常出现在我的梦里,她是谁?何以让我如此怦然心跳,胸中溢满欣喜之感!就连在睡梦中还对其念念不忘……那样冰雪伶俐,又那样举止安祥娴静……
出门的时候才发现忘记了带伞,结果,阴郁的天空飘起了濛濛的烟雨,细细的雨滴和漫天的阴霾让人浑身有一种凄冷的感觉。在挟雨的风中穿行,心中不由得荡起绵绵的忧伤,寂寞而凄凉。
“你平时出门都不带伞的吗?”
“为什么带伞?这种雨中漫步的感觉不是很浪漫吗?——我喜欢!”林晓初拢了拢被雨浸湿的头发,异常兴奋地说。
“一场秋雨一场寒呀!”我说。
“哈哈!我才不理会那些呢!”她眉毛一扬,淡然而笑。
“其实吃了那些脱敏药,我身上的红斑基本已经消除了,你大可不必兴师动众的,给人家添麻烦多不好!”
“什么麻烦!我和雪儿是多年的挚友了,是从小亲密无间的好姐妹!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是怕……和医生面对面说话,我会全身哆嗦不停、不自在。”我小声回答道。
“不会的啦!等你见到她你就知道了,雪儿可是位贤淑美人,你一定会喜欢她的!而且她是医生,能治好你的病!”
“什么病?如果这些小儿科也算是病的话!”
“你不是说你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吗?”
“我有这样说过吗?……”我突感诧异。——哦,瞧吧,朋友,当我站在别人的面前,听到的最让我伤心难过的莫过于“你有病呀”、“某某能医治你呀”类似这样的话了。他们殊不知道,我的“病”乃是我的心,我的心乃是我的全部,无论忧戚、喜怒和哀乐,我的心永远都是我唯一的骄傲。
“难道你也那样认为?”我的眼睛里有一丝茫然。
“鲁檐,你生气了?”林晓初的指尖悄悄地碰了我一下。
“没有,是我误会了你的意思……”我望着湿冷的街面,飘飘拂拂的雨丝里偶尔有几个行人匆匆来去,一个绿色的邮筒孤独地立在路边。
在一条橘树飘香的巷子口,我们约定的地方,车雪儿如一朵清纯的百合花伫立在白色的电线柱下。她中等身材,齐肩的长发,端庄而丰润的鹅蛋脸,一双杏儿眼衬着两道新月眉,闪着温和、柔顺的光。
“雪儿……想死我了!”林晓初高兴得蹦了起来。
“丫头,我也想你!”两人说完紧紧地抱成一团。
“这是鲁檐,这就是我常常跟你提起的车雪儿。”
“你好,车医生!”
“你好!”她亲切地向我微笑致意,秀美的脸上露出两个深深的小酒窝。顿时,我的心好像受了慰藉一般,掠过一阵莫明其妙的感动和温柔。她的美貌、语调和神态无不深深地打动了我的心。
“如果你不介意把我当成朋友,还是叫我雪儿吧!”她充满柔情地说。
“我非常乐意有你这样的朋友!”我激动地回答道,她温情脉脉的话语让我心中陡然涌起一股暖流。
那条巷子被馥郁的香气包围着,我悄悄地跟在两个女孩子的身后,她们有说有笑、谈各自的见闻和所感、细诉彼此的近况和今后的打算——
“你最近看了什么新书吗?”
“没有,你上次给的那本还没看完呢!”
“这怎么行,你是老师,必须不断充实自己。”
“你呢,医院里有什么趣闻?”
“唉,我们不久前接了一位病人,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在家门口玩耍时被突然驶来的汽车辗断了左腿。为了动手术,她家人花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可恶那个肇事者至今还逍遥法外!”
“啊,那个孩子真可怜!”
“还有一个七旬老人,他家人把他抬进医院就跑了。如今他孤零零地躺在病房里,四肢如枯木、不停地咳嗽、痛苦万分,我看他支撑不了多长日子了!”
“我下个月可能要出差一段时间。”
“去哪里?”
“现在还不太清楚……”
我听着她们的交谈,内心如波澜起伏,一个楚楚可怜的小女孩面容浮在眼前:她脸色惨白,睫毛上挂满泪珠,疼痛使她抽泣、哽咽不止。我于是大声疾呼:“如今的社会风气太混乱、人心蛊惑败坏,一不留神儿灾难就会降临到头上。所以,我们要学会懂得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善待身边的人,不给坏人可乘之机,那些作恶多端的家伙始终是要受到法律的严惩的!”
“可是单凭个人的力量那也是杯水车薪、微不足道的,如何为孩子营造一个宁静的环境、让他们快乐成长并在潜移默化中真正受益是当今社会面临的重大课题!”
“作为医生,我们只能竭尽全力地去挽救那些生命受到伤害、垂垂可危的病人!”
“只要问心无愧,我们就是对社会做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
在彼此深切的交谈中,我们很快便来到了雪儿的住处,一个绿树环绕的小阁楼。她的房间如她本人一样干净素洁,单人床紧靠着粉垩的墙壁,雪白的床单散发着淡淡的柠檬香味,漂亮的写字台上有一只小鱼缸,一尾尾美丽的金鱼在水里快乐地游来游去。窗外有棵柠檬树,树叶上挂着雨珠,像披了一层洁白的霜花;推开窗户,柠檬的清香便渗透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那环绕全身的香气,让人沉浸在美妙的感受之中,我几乎神魂颠倒了。
“哇,这里的环境好幽雅!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这哪里是我找的,”雪儿抿着嘴笑了笑,“这房子是一个出国留学的女友留下的,我几次想搬家,但都舍不得窗外的那棵柠檬树。每当下班回来,闻着那缕缕的柠檬香味,所有的疲惫和压力都渐渐被淹没了……”
“这样好的房子你都嫌弃?还要搬出去?”
“如果有人能把我喜爱的柠檬树也一起搬走,那我得好好考虑一下。”雪儿望着我嫣然而笑。
“如果那样,那人肯定是个怪物或者疯子!”我说。
“为什么呀?”
“只有疯子才会毫无感情地砍掉这样令人痛惜的树呀!”
“你……”雪儿一听,又扑哧地笑了。
“喂,你们俩嘀嘀咕咕什么呢?”晓初从厨房里探出了脑袋。
“你自己随便看看吧,我去厨房给丫头帮忙了。”
“要我帮你吗?”
“不用。”雪儿转身走了出去,并随手关上了房门。我望着鱼缸里的鱼儿,自己也傻傻地笑出了声。柠檬的幽香自头上飘过,如雾一般将我缠绕。
那天,我们三个人围着小方桌吃了一顿她俩亲手包的饺子。那诱人的香味如同柠檬的清香,至今还弥漫在我的唇边,久久不曾散去。但我想弥漫的香气中不仅仅是柠檬,还有一些无以名之的别的什么东西。
虽然回到旅店时已是晚上八点,但想起雪儿那双黑色的双眼曾在我的面颊、嘴唇和身上稽留,我就感到惊喜若狂、一片眩晕。
——“但愿我能尽快再见到她!”这一夜,我都将无法安静地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