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很快到了兰家设宴邀请各大世家和皇室的日子。要说这宴席,规模大到什么程度,没有人能形容出来。因为,这是人们至今所见最大的宴席。倾城之礼,只为送女儿出嫁,可见兰家对此次联姻的重视程度。
前一天,安念经过强烈的思想斗争,吩咐阿阮在万宝阁帮自己买了一套交领齐腰大袖和一套簪花海棠头面。
阿阮想了想,自己家公子都多久没有穿女装了?上一次穿女装,还是安念五岁时,那时的安念还是个瘦骨嶙峋的公主,还是活在明面下的女孩子。
希霖一早便被安念打发走了,毕竟今日两人不能同时出现,而她也没有帮希霖挡桃花的觉悟。
“公子,你这般打扮想以何种身份进去?这次宴会必须用名帖进入,是以非名士显贵之人根本进不去。”阿阮帮安念穿好衣服之后,担忧地问。
“赢岚的请柬在你那边吗?”安念边收拾边问,她把缠在腰间的璎珞舒展开,不至于等一会儿绊倒她。
“嗯。”阿阮回道。她顿时想清楚了,立马转身去箱子里翻起来。
公子赢岚算是名士,自然也有收到请帖。
安念穿上这一套衣服,黄白相间的穿纱刺绣大袖在阳光下甚是温暖。挽起长发,用一枚围髻发冠固定在脑后,发冠两边垂下两串流苏,一晃一晃甚是调皮。
她拿起阿阮平时用的眉粉画了一双远山黛眉,眼角一上挑,平添几分靓丽。整好一身装扮之后,安念站在镜前,愣了一下,真是人靠衣装!
想不到她也会有,如此靓丽的一刻……
“公子,你真是与平日不同呢!现在,怕是希公子都认不出你!”阿阮找到请柬之后,便看到如此打扮的安念,忍不住赞叹。
“就你调皮,公子倒是压不住你了。”安念拿过请柬,顺手摸了摸阿阮的头发。眼神放到请帖封面上,请帖这两个烫金大字,一片冰冷。
收拾好之后,安念拿着请柬从窗户边跳下去,一路穿梭,几息之间,到了大路上。
她慢慢走着,才勉强不被裙子的裙摆绊倒。安念握着请帖,按记忆里的路线,找到望日城里的驿站。
安念在驿站叫了一辆马车,便赶着去了兰家。
兰家的府邸与别家不同,整体呈圆形,寓意圆润中庸。外面是素雅的淡色墙壁,进去却是四季之境,春夏秋冬,山川草木,格外别致。
安念拿着请柬,顺利进了兰家。对门房的人,她只说她是公子赢岚的朋友。
“也不知道师兄那边怎么样了?”安念担心地看向主殿,脚步缓缓走向后院。她现在是女子,只能先去后院女眷的地方。
各家女眷正在互相交谈着,看到安念进来,都很好奇,却又不敢上前来询问。
安念四处一扫视,便看到坐在一旁无聊的沈罗夏,于是便上前与沈罗夏交谈起来。
“罗夏,你怎么在这里,让我好找。”安念热络地拉起沈罗夏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沈罗夏虽然是沈家的嫡女,但那是现任家主沈敏上位之后的事儿了。是以,沈罗夏最喜欢和各大闺秀交朋友,一点都拿不起自己的身份,很受寻常小姐的喜欢。倒是,不得世家女子喜欢。
“哦,好久不见。”沈罗夏以为安念是之前自己在那里结交的小姐,便笑着回应。
“罗夏,你莫不是忘记我了吧?我是赢念呀!上次在西湖边子上我们还一起喝茶来着。”安念继续胡诌着,沈罗夏果然上钩。
“嗯,念儿你真是越发爱说笑了,我怎么会忘记你?”沈罗夏笑着回应,看起来真的是与安念十分熟络。
安念笑着,心里却十分嘲讽,世家女子也是可悲,难得有活得像萧玥和沈尚月一般自由洒脱的,大多都被家族束缚住一生。
接下来,安念和沈罗夏谈起来,从八卦小料谈到饰物衣裳,沈罗夏越谈越开心,也越发喜欢安念。而安念凭着自己观察阿阮的一些底子,只能勉强接住沈罗夏的话。
很快,到了宴会前的乐宴。顾名思义,这是宴会前的表演阶段。
听到侍从的入宴声,沈罗夏笑着站起来,对安念说:“我们进去吧,今日参加宴会之人,都是人中龙凤,倒是可以见识到一些。听说,息国的太子殿下也来了。”
安念看到沈罗夏一脸娇羞,立马懂了些什么。
两人携手进了主殿,入目先是中间的一道屏风。
男女大防,是以宴会中男子与女眷之间用一道屏风遮起来,以起到约束的意思。但是在场的男女,鲜少有没见过面的,所以这个屏风只是意思一下,一过了乐宴,这道屏风就会撤去。
兰家只安排了几个高位的席位,其他的席位都是圆桌,到没有上下尊卑的分别。
安念因是拿着赢岚的请帖,所以没有资格坐在上位。沈罗夏因是晚辈,名声也不大,虽是沈家出身也被安排在了普通的位子。于是两人便坐在一起。
女眷的上位都是各家主事的夫人,只有两位年轻女子,一位是萧玥,另一位和沈尚月长得一模一样,但眉眼间却是温婉之气。
“你可知那边正红色衣服的小姐是哪位吗?”安念低声问沈罗夏。
沈罗夏掩了掩面容,对安念说:“那是沈泊月,算是我一个姐姐,平日里不爱出门,今日应该是跟着叔叔一起来的。”
听后,安念的眼睛一闪,问:“是沈檀析,沈长老?”
见到沈罗夏点了点头,安念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沈尚月和沈泊月长得一模一样,穿起红衣来,若不是那一丝气质不同,简直就是一个人!
“被吓到了吧!我这位姐姐和她妹妹沈尚月是同胞姐妹,长得一样呢!”沈罗夏笑着说,安念心里却觉得怪异。
屏风另一端,坐着的宾客是男子。
上位席上是各家家主和皇室之人。安念从背影依稀辨别出希霖和沈檀析。沈檀析和希霖都被安排在上位……
乐宴开始,大殿中央一群舞女摆动着腰肢,美艳妖娆。琴声响起,一名女子踏鼓而至,踩着其他舞女的肩膀,飞落在最中心的位子。一举一动之间,竟是风情。
“真是漂亮。”安念在位子上不禁赞道。
沈罗夏却是一脸不屑,说:“跳得再好看,都只是舞姬罢了。”
安念微微一笑,不置一否。
接下来是几曲乐曲,倒是文雅,只是安念欣赏不来了。但从崔夫人放下的薄扇便可知晓,这曲子奏得极好。
乐宴很快结束,兰柯举起酒杯向在座的宾客敬酒,豪放地说:“今日宴起,当尽兴而归。”
说罢,众人皆回酒。
安念喝下杯中的酒,只觉得甘甜。
“这酒倒是,格外不同。”安念笑着说。沈罗夏在一旁忙着整理发饰仪容,随便说了一句:“这可是兰家特有的酒,是采用兰花朝露为引,自然与众不同。”
安念沉思了一下,眼光一瞟自己周围,女子都在整理衣物。虽然心里好奇,但安念还是装模作样顺了一下自己头上的流苏。
走上几个侍女撤去了屏风,两边见面。这边的女眷早已收拾了一番仪容,而那边男子看起来也是儒雅。除了希霖。
希霖还是一副世人奈我何的风流模样,懒懒靠在背椅上,实在令人无奈。
安念忍不住在心底哀叹怒吼,面上却还是温婉的微笑。
沈罗夏看到希霖后,噗嗤笑了一声,悄悄在安念耳边说:“你看那人,是萧家萧玥看中的人呢!”
“看起来,却是个豪放不羁的角儿。”安念好笑地回道。
沈罗夏抬了抬头,很是看不起希霖。她指了指桌子上的菜肴说:“他只不过是齐国没落世家的一个公子罢了,就算受教于太傅门下,又如何?”
安念微笑着没有再说什么。沈罗夏果然是个没脑子的,这些话在她面前说,简直就是打脸。她这个赢岚的朋友,也非世家出身呀!她心里对萧玥之前说的话,更是赞同。沈家的小姐,是该加强一下教育。
就在安念打算专心吃饭的时候,兰柯端着酒樽,对在座的宾客说:“大家都知道,在下的女儿兰琪与沈少主订下了婚约,在这里还请大家做个见证。我兰家嫁得起,也养得起!”一副为女儿撑腰的姿态,比起之前,倒是和善很多。
说完,沈罗秋也端着酒樽站起来,向兰柯一敬酒,微笑着回道:“岳父,我会对琪儿好的。”
而坐在帷幕后的兰琪则缓缓走出,向众人一拜。兰琪今日身着暗金色的齐腰大袖,腰间配着一对玲珑玉环,衬得整个人高贵不可犯。
安念抬头看去,只觉得这两人站在一起,竟是格外般配。
突然的,她的头剧烈地疼痛起来,像是千万针细细扎着她!安念忍不住,伸出手死死抓住桌子的一角,直把关节掰得发青!她疼得脸色发白,脑中一片模糊,又觉得下腹坠痛,一滴冷汗滑落脸庞。外界的声音,霎时间,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