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了下凤鸣,发现上面并没有血迹,难道她是被自己身上的武器所伤?四周看了看,发现左侧还有几滴血,而后又发现了几滴,这些血迹竟然指给我一条路。而这条路,似乎是通往进来之时,那片朱砂花海的。
因为好奇,也不想因为我而伤了玉手下的人,所以我打算跟过去看看。但当我驾着轻功来到血滴尽头的时候,竟然发现几个宫众正在将一小桶血倒入一个容器。
我慌忙停下脚步,俯身在朱砂花海之中,周围血腥味实在浓重,看来这些血非常新鲜,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它的温度。又想到那个美女,我便心中一紧。
“花肥弄好了?”这时又走过来一个黑色衣裳的女子,用没有任何温度的语调问道。
“左使……头发和衣服都已经烧掉了。”
“跟她一起寻宫的三个人呢?”
“已经关了起来。”
黑色衣服的女子点了点头,“那三个人莫要让她们死了,这朱砂花海的花肥一定要最新鲜动人的。”说着,她又摸了摸那小桶血,“果然还热着,快点干吧。如果不想自己也成为这妖艳朱砂花海的一部分。”
听罢她的话,突然感觉到那一株株蹭着我的朱砂花都有了温度,却是那样阴森冰冷的触感。
紫黑的朱砂,妖邪的情花。
我用手指扶住一株朱砂花,这世间究竟有怎样的感情,需要不停的用鲜血去浇灌?如果朱砂花没有人肉人血便活不了,那么我便不屑于它!不自觉的,那株妖邪的朱砂慢慢陨落在我的手心,被我挤压出血一样的汁液,一直从我的手心冰凉到我的心底。
“谁!”话音未落,那黑衣女子便一鞭子抽了过来。
我提起凤鸣挡了一下,但鞭子的尾部仍旧蹭到了我的手臂,伤痕,深可见骨。
我左手扶着伤口,右手握紧凤鸣,对面的黑衣女子一张诡异的脸面无表情。之所以说她的面容诡异则是因为,她的左半边脸可以说倾国倾城,而又半边脸则被火烧伤。而她此刻看着我,没有丝毫的表情。
有风吹过……
朱砂花蹭着我的小腿,淡淡魅惑的花香飘荡在我的周围,我就这样看着她没有动,因为只一招我便清楚,目前的我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右手臂的血一直在流,而我则只是用左手捂住,不做任何动作。
头上的丝带不知为何突然解开,满头黑发披散,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她疾奔向我,我紧蹙着眉头,如果她认不出我,我便会用冷策留给我的暗器,要了她的命。
然,就在我的左手离开右手臂,摸上手镯的时候,她却蓦地停在我面前,石头一样僵硬的面容瞬间多出了些许恐慌,竟在第一时间双腿跪地,将头埋在地上,一句话也不说。
看了看满园的朱砂,我便知道她为何这样恐惧。
但我并不打算因为右手臂的伤,而报复她。虽然方才只有一瞬,但我在她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的人更不会有什么私欲。再加上这身武功,以及面容,很容易猜想到她曾经也有一段痛彻心扉的故事。
我知道,如她这般的人,如若我今日放过她,虽然她本来也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她仍旧会记得我,是的,记得我。
但还未来得及更仔细的观察她,我就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气息,并非什么味道或者温度,而是一种我所熟悉的非常亲切的气息,于是我慌忙挪了下位置,将她挡住。
果然,仍旧跪在地上的她将头埋的更低。
与此同时,我只觉得腰间有一股轻柔的力道,我便随着这个力道靠入他的怀中,用脸在他青衣上蹭了蹭,他一双浅灰色的眸子温柔的看着我,眼底透着一丝心痛。而后他垂眸,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左使,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但我感觉到玉正要用萧。
于是我抬了抬右手臂,血已经将破烂的衣袖沁湿,帖服在我的手臂上,瞄了眼伤口,隐约可见骨头,“玉,有些疼。”玉终于收回目光,将注意力集中在我的伤口上,可看了一眼之后,他的眉头竟然蹙了起来。我几乎从未见过他蹙眉,而他也从未见过我伤的这样严重,玉看向我:“这伤……你要怎么补偿我?”我看着他一向平静温柔的浅灰色眼眸此刻染上了沉沉的心痛,甚至有些怨气……
“什么?”我没明白玉的意思,他的意思是,我伤了右手,而我却要因此对他作出补偿?
玉拦腰将我抱起,顺手抚了下我的脑袋让我靠在他怀里,而后抱着我朝房间走去,我刚刚自己点了穴血已经止了,但却是仍旧很疼,不过我不敢过多表现,一是就算我大声哀嚎对疼痛也没什么作用,二是我不想让玉有更多的怨气。所以我更愿意安逸的靠在他怀中,听着他因为我而快速的心跳,不仅仅是眼神,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在告诉我,他现在很心疼,很紧张。
我用左手揽到他身前,闭上眼睛,玉,就算你不表达,你对我好,我也知道。直到今天,我的整个世界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就只有你,虽然依靠对我而言,是个软弱的词,但我也希望能够这样奢侈一次。
所以玉,永远心疼我,永远对我好,永远让我这样信任你,好不好。
回到房间,玉轻轻将我放到床上,而我发现那位少年神医也已经到了,他看了眼我的伤口,而后剪掉了我的衣袖,又拿出些许药粉洒在我的伤口上,当这些药粉和我伤口接触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要痛昏了,比刚刚受伤的时候还要痛。
玉就在旁边看着我,他没有看我的伤口,没有看处理伤口的过程,他只是用一双秋水一般的浅灰色眼眸凝视着我,似乎只是凝视,但又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关于我的事情。
我就这样看着他的眼睛,回忆着我们相处几年间的点滴,玉对我而言就像是罂粟花,迷人魅惑的就好像让我中毒一样,只不过我喜欢这种感觉,因为玉毕竟不是罂粟。
就这样与他对视,我的整个灵魂似乎脱离的身体,融入他那一双让人沉沦的眼眸。一直到少年神医竟然用一种透明的线将我的伤口缝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像缝补衣服一样,缝补身体,而这还是我的身体。我看着自己的伤口又看看那位神医。
他拿过一罐子药膏,坐在床边帮我涂抹,“这线我是用鱼身体的一部分做的,所以大概二十日就会被你的吸收,多余的部分会脱落。”这种药膏冰冰凉凉,非常舒服一点也不痛。
涂好之后少年神医将药膏放在我的枕头旁,“这个每天拆开包着伤口的布涂一次,如果伤口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叫我。”说罢他又拿出一种透明的液体,涂抹在伤口周围,很少的量,但等他涂完,我一点也感觉不到疼了。
“只用这一次,等你睡醒就不会那么疼了。”说着他细心的帮我包扎好,我冲他微微一笑。昨晚去找他,他表现的有些冷淡,但当我是他病人的时候,他又会这样细心体贴,“谢谢。”
意料之中,他没有就我的道谢做出回应,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转身走了出去,还不忘将门带上。
而与则在这个时候坐到了我床边,看着我被包扎好的右手臂,我用左手拽了拽玉的衣袖,“不疼了……”玉抬眼看了看我,而后说道,“你竟然让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是在那样一种情况下。”
我说:“我没有想到这无缺宫中的制度竟然这么严格……”其实我更想用“严苛”,或者这个词也不足以形容我对这里的感觉。那么在传说中的江湖,这里又是个怎样的存在?邪宫?
换句话说,也就是限制我的自由?
我看着玉,他站起身,一拢青衣好像青竹,带着浅浅的冷淡和一丝清淡的优雅。他走到圆桌前,端起一碗药,“再喝几天吧,至少可以保护自己。”而后将药送到我的嘴边,我看了他一眼,想伸手去端药,可玉却挡住了我的手,“柳儿,我来喂你。”
我实在不习惯躺在床上,要别人一口一口的喂我喝药,而且这药那样苦,还不如让我一口气喝光。于是我说:“虽然右手暂时不太方便,但我左手还好好的。”说罢,我又去端药,这次玉没有推开我,却是看着我端药的左手。
这一刻,我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到被控制,是的,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控制,而且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而让我感觉到这个的人,竟然是玉。当初在冷策的地牢中,我都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玉坐在我床边,仍旧按着我的左手,我的左手已经开始疼,“柳儿,你不愿意吻我?”
我说:“不是,只不过口中的药实在太苦……我不想让你也吃到这种令人作呕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