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儿,你已经十几天没踏出紫辰宫一步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吧?”夜轻歌拉着影如梦的手,温柔地道。
自从小产以后,影如梦就足不出户,除了晨间与晚上会到后院走走之外,绝不走出紫辰宫,也绝不见任何人,连太后都不见。
他心疼梦儿,除了上朝,所有的时间都呆在紫辰宫陪她,这么多天来,他没见她露出过一个笑脸,人也瘦了两圈,他每次看到她都心疼不已。
“不去。”影如梦摇摇头,“害死我孩子的人,就住在宫里,我不想见她们。”
夜轻歌哄她:“害你的人已经被灭门了,你可以宽慰了。”
“这种人,是永远杀不完的。”影如梦还是摇头,“而且,谁知道那个贱人有没有同党。”
她很清楚内情,知道那个被灭门的妃子,只是影如霜找的替死鬼罢了。
她牺牲了这么多,还是没能动摇影如霜与夜轻歌的关系,她心里恨。
夜轻歌沉默一会,而后道:“那我们出宫走走如何?母后已经取消了出宫的禁令,让我有空就带你出宫走走。寒微庵的菊花开得正好,我们就去寒微庵如何?”
寒微庵位于寒微山,寒微庵的尼姑最喜欢菊花,有事没事就在山上种菊,种了几十年后,漫山遍野都是形形色色的菊花,一到秋天,漫山的菊花能开到入冬,美不胜收,是郦央最出名的赏菊圣地,连皇宫里的菊花都自愧不如。
影如梦并不那么喜欢菊花,觉得它缺乏富贵之姿和华丽之美,而且又是开在秋天,萧瑟瑟的,有点寒酸,但现在,听了他的话,她却是心里一喜。
为了将这出苦情戏演到极致,这十几天来,她一直在扮演苦哈哈的角色,整天闷在屋里,早就憋得难受了,恨不得出去透透气。
虽然心里大喜,但她还是装作很犹豫的样子,好一会儿才道:“就我们出去么?”
夜轻歌点头:“嗯,就我们两个。”
除了必备的随从,当然还会有大批近卫军便衣打扮,暗中跟随和保护他们。
至于寒微山,也会提前清山和封锁,确保无可疑人物。
影如梦又过了半晌才道:“我不要宫里的人知道我们出去……”
夜轻歌道:“好,明天天一明,咱们就微服出去,不让任何人看见。”
影如梦这才露出一个薄薄的笑容:“我想吃寒微庵的菊花糕和菊花茶。”
她虽然不太喜欢菊花,但漫山菊花中散落数间典雅的庵庙,景色还是很美的,而且寒微庵的菊花茶点非常有名,她喜欢吃那个。
夜轻歌道:“好,你想喝什么,想吃什么都有。”
影如梦看起来高兴了一点:“那我们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早点出门。”
夜轻歌又点头:“好。”
这天晚上,影如梦还是以身体不适,心情沉郁为由,独自入睡,心里,满满想的都是,明天,她能不能见到夜九?
像夜九这般强势冷静的男人,一定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类型,他一定会时时盯着宫里的动静,她若是出宫,他应该会知道吧?然后会想办法接近她吧?
她也要做好准备,万一夜九出现时,她可以好好地、安全地跟他见面。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
天刚亮,夜轻歌和影如梦就坐着一辆普通却舒适的马车,只带了七八名随从,悄悄从皇宫侧门出去。
在这辆马车前后左右的几十丈范围之内,乔装成普通百姓及行人的近卫军,有好几百人,个个皆是经验丰富的高手,外人绝无可能靠近马车。
这些看似普通的行人当中,就有影惊鸿和隐无。
这次,太后是下了决心要除掉影如梦和夜九,至少,两个人中至少要除掉一人,所以,太后这次是派出了精锐中的精锐,夜九不出现就算了,若是出现,一定要付出代价。
影如梦觉得影如霜不会那么轻易就让她出来的,相信影如霜一定在暗中安排了耳目,但是,她一点都不担心,因为,她相信夜九足够聪明、足够强大,绝对不会败给影如霜。
能与影如霜作对和抗衡的男人,那得是多么强大的男人?
只有足够强大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
想到夜九,她的心情,兴奋起来,要不然夜轻歌就在她身边,她一定会控制住地流露出笑容。
马车外,一片熙熙攘攘的声音,影如梦透过只垂了轻纱的窗格,看着窗外,渴望在人群中看到夜九的身影。
她没看到,即使马车穿过了半个京城,她都没有发现。
夜九那样的男人,即使蓬头垢面,即使粗衣布鞋,也会鹤立鸡群,超凡脱俗。
不过,她也没太失望,她坚信,夜九一定会出现的,她就是觉得这样的男人无所不能!
夜轻歌也等着夜九出现,因为,他不想夜九再来诱惑影如梦了,他希望早些结束夜九的性命。
马车慢悠悠地行驶,临近午时,一行终于来到了寒微山下。
昨天,夜轻歌已经派了大批大内高手前来寒微山清山,今天,寒微山山上山下,方圆数里,没有半个闲人和外人。
虽然放眼望去,只见漫山秋菊和数间建筑,不见人影出没,但视线所不及的地方,不知无声潜伏着多少顶尖的高手。
夜轻歌抚着影如梦下山,沿着青山小道,往山顶的寒微庵走去。
寒微山并不太大,位置也偏远,香客并不算多,不过,每到菊花开放的季节,就会很热闹,前来赏菊和买菊花茶点的人家,足以养活寒微庵一年。
视野开阔,蓝天白云,花山雅舍,影如梦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
她脸上的笑容,终有平日的灿烂了,夜轻歌心情也才跟着她好转。
寒微庵一共有二十多名尼姑,这些尼姑听说宫里的贵人要来,也没什么大惊小怪,除了将屋舍打扫得更干净,多准备一些食物,也没特别地迎接贵人。
影如梦到了庵里以后,坐在屋檐下,喝着菊花茶,吃着菊花糕,看着漫山的花,一派惬意,而后,她就直接在菊花丛里小寐,居然睡得十分香甜。
午眠过后,她又和夫君游山赏菊,其乐融融。
晚上,在清雅的菊花淡香中,她躺下,等着夜九出现。
但是这夜,夜九没有出现。
第二天,夜九仍然没有影儿。
第三天也是如此。
一连过了五天,影如梦已经将寒微山都游到腻了,菊花粥也吃到腻了,不想再呆在这里了,但是,她还是不敢离开,她怕她离开了,夜九就找不到她了。
第五天晚上,她在房间里沐浴,在大大的浴桶里泡了好久后,她叫道:“知恩——知非——”
上次的事件之后,她身边的太监与宫女,被夜轻歌杀了大半,她又从影家挑了几个本分的过来,今天跟她来的这几个,都是新的。
她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应,她开始不耐烦:“你们死了么?死了就不用进来了!”
这尼姑庵的条件比不得宫里,倒也干净和清静,特别是这菊花浴,泡得很是舒服,满室菊花的清香,只是,泡得太久了也累啊,那两个宫女再不进来侍候她出浴,她就杀了她们。
一只手突然从身后冒出来,捂住她的嘴。
她吓坏了,“唔唔嗯嗯”地叫,挣扎着想爬起来。
“嘘,是我,夜九——”身后的男子,在她耳边说。
顿时,她的身体就软了,再也无力挣扎,软绵绵地靠在浴桶边上,期待他的为所欲为。
这是多么浪漫而危险的会面!
周围都是宫里的人,方圆几里无外人,还是在浴室里,她水面下的身体没有遮挡,水面浮满五颜六色的菊花花瓣,水汽氤氲,满室生香,她的面容,此刻一定白里透红,目光迷离,湿发覆颊,红唇雪肤,说不尽的妩媚。
这样的她,被他所见,那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儿。
夜九知道她会听话,所以放开她的嘴,站在她的身后:“知道我是谁了吗?”
影如梦转头,隔着氤氲的水汽,雾里看花一般地看着他:“你是影如霜的儿子,影如霜被影如冰害死了,影如冰以影如霜的身份活了下来,现在的太后,其实是影如冰。”
夜九,居然打扮成尼姑的模样,剃了头发,戴了尼姑的帽子,抹黑了脸,一身尼袍,看起来真是尼姑的样儿了,可是,这样的他,仍然如天神下凡一般,魅惑得不可方物。
“真是聪明的女人。”夜九赞叹着,手指轻轻从她脸上刮过,“我是影如霜的儿子,那夜轻歌又是谁的儿子?”
影如梦道:“他也是影如霜的儿子,你们是双胞胎,双生皇子,只能留其一,他是被选中的那个,你是被抛弃的那个,这个世道,对你太不公平……”
“嘻,嘻嘻嘻……”夜九轻轻笑了起来,一脸的嘲讽,妖媚无边,“这是夜轻歌告诉你的吧?”
影如梦被他的笑,弄得一阵恍惚:“……”
他的笑,是很美……但是,很诡异,她说错什么了吗?
“你信夜轻歌的?”夜九低笑不停,“你觉得他这样的蠢物,懂得什么?他所知道的一切,全来源于影如冰,而影如冰,又怎么会告诉他实话?影如梦,你也太令我失望了。”
影如梦一听就急了:“不是不是!我没有全信他的!这其中一定还有内情!你、你告诉我其它的内情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