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出神的看着对面,在想路悦到底在想什么,路悦拍了一下我的肩:“喂,看什么看,走了。”然后打车回家。
我看了看无精打采的路悦:“我叫席言。”
路悦没有表情的倒头就睡。我多少有些难堪,至少我在告诉路悦我叫什么的时候,她出于礼貌也应该表示友好吧,但是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她迷迷糊糊的,可能就没听见,我告诉自己要淡定,虽然路悦是个奇怪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是一个安全的人,而且我现在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每次跟路悦去酒吧的时候,路悦还是喝很多酒。每次有买酒的客人要求我喝酒的时候,路悦总是陪着笑脸:“来来来,老板,她喝酒不行,您看着也不痛快,我替她喝了。”说着便一口气喝完一整瓶的啤酒。
我很不好意思,也有些歉疚:“路悦,其实你不用替我挡酒。”
路悦嗤笑:“就算不替你挡酒,我也会喝醉的,没差别。你清醒着还能把我弄回家去,咱们两个要是都挂了,指不定在哪里就睡了,这天寒地冻的,你想冻死我啊”半个多月下来,她明显的话比以前多了,但是说话还是很呛人,只是细细琢磨,她说的话都很对,而且处处为我着想。有时候我们也会互相开开玩笑,总之不再像以前那样没有话的时候了。说着,我们走到那条街上,每次路悦都会站在那里很长时间。
路悦就一直盯着对面,好久。她的眼里盛满了哀伤,我一度以为是我看错了。对面街有一个人从店里出来,提着水桶,另一只手拿着一块抹布,高高的,看起来很健康的样子,穿着跆拳道服,显得很帅、很精神。他好像看到了我们在看对面,也抬头看向我们。我似乎看到了那个男孩脸上的惊讶,因为他提着的桶都从手上滑了下来,水倒出来湿了他的小腿和鞋。
路悦慌张的转身往前走,摆到一辆出租车马上钻了进去,我也忙不迭的跟着上了出租车。坐在车里,我看到那个男人表情紧张的向我们跑来,只是车已经开了。如果我没有猜错,路悦和刚刚那个穿跆拳道服的男孩子认识,可能不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
我看见路悦一路上都闭着眼睛,或许是因为太困了的缘故,或许她只是想把眼睛闭起来,不让人看到她的哀伤。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像我穿着昂贵的职业套装却没什么钱的流落在外,就像路悦一个大学生还每天红妆艳抹的去卖酒。下车的时候我轻轻拍了拍了路悦的肩,她睁开眼,眼睛红红的看着我,我当做没看见的把头撇到旁边不与她对视,一边下车,一边说:“到了,快点下车了。”
在我睡的正香的时候,恍恍惚惚中听到哭声,哭声越来越清晰的在我耳边响起,我开始清醒,睡意也没有了,但是没有睁开眼睛,因为我知道是路悦在哭。她压低着声音呜呜哭着,像极了一头受伤的小兽。其实,她的内心并不像外表那么坚强。她的哭声让我心里也难过极了,也开始流下了眼泪,我探着手试着抱住她,我们似乎需要互相安慰对方,我感觉到她往我身边靠了靠,开始大声的哭出来。路悦哭了好久,然后好像我们哭累了就又都睡着了。
我醒来的时候是被敲门声吵醒的,我睁开眼看见路悦还在睡。我伸手拍了拍她:“路悦,有人敲门,醒醒啊。”我拍了一阵,路悦似乎没什么要醒的意思哼唧了两声。我继续拍了拍她,但是她还是没醒,我仔细看了看她,脸色很不好,嘴唇发白,腮两侧都红红的。我试着摸摸她头,好烫啊。门一直急促的响着,我忙不颠的跑去开门。门一开我和门外面的那个人都吃惊不小,他可能想不到开门的不是路悦,而我吃惊的原因是,门外面站着这个帅帅的男生就是那个早上看到的穿跆拳道服的男生。只是他现在穿着T恤和牛仔裤,我一下子没有认出来。
他有些奇怪,但更多的是失望的看着我:“你好,我问一下,你在这里住吗?”
我有些迷瞪的点了点头。
他似乎有些绝望的表情吓了我一跳,他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她搬走了,她真的搬走了……”他说着转身就要走。
我忙叫住他,试探性的问:“你是找路悦吗?”
那个男孩突然回头很激动的看着我:“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你告诉我她去哪里了?”
我慌了一下,这表情变化也太快了吧,不知道这男生和路悦是什么关系,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但是我又怕是路悦不想见的人。
那个男生似乎看出来我在想什么:“我是路悦的男朋友,你告诉我吧,她在哪里。”
这次换我吃惊了,原来有男朋友。但是我和路悦住在一起的这半个多月来从没听说她有男朋友,也许路悦的伤就系在这个男孩身上。我定了定神:“你不要激动,路悦没有搬走。她在房间里,她有点……”我还没说完“发烧”两个字,就被那个男孩抢着挤进了门朝路悦的房间跑去。
我关上门进了房间之后,就看到那个男孩坐在路悦的床边,心疼的看着路悦。男孩伸手摸摸路悦的额头,又心疼又似乎责怪的口气说:“怎么又发烧了,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路悦还在沉沉的睡着。
我多少有些尴尬的清了一下嗓子:“好像是着凉了,昨天还好好的。”
男孩看了我一眼:“你能帮我拿一下药吗?我走不开。”
我看见刚刚男孩握着路悦的手,现在反而被路悦紧紧握在手里。我了然的点点头:“恩,可是我不知道药放在哪里。”
男孩专心的看着路悦,头也没抬的说:“在厨房柜子下面,右边抽屉的第二节里,有一个药箱,你把它拿过来,谢谢了。”
我忙去找药箱,果然在厨房柜子下面,右边抽屉的第二节里。我有些吃惊这个男生对路悦家的熟悉程度。看来,路悦和眼前这个男生真的是非常亲密,只是由于一些原因两个人没能在一起。可是看现在的情况,两个人还是相爱的,那是什么原因没在一起啊?
我把药箱打开示意男孩拿合适的感冒药给路悦:“要吃哪种药?”我看了看满满一箱子的药品。
男孩笑着看看我,一只手翻着药盒:“谢谢,真是麻烦你了,我叫甘森。”
我笑着点点头:“席言”。
甘森拿出了药,看着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又要麻烦你了,能帮我到倒杯水吗?”
我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我都不懂得怎么照顾病人,倒水,我马上”。我端着水进来。看见甘森满眼温柔的看着路悦,轻轻的叫着路悦的名字。路悦扭动了几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然后我就看到路悦的脸上马上变了好多种表情,最后吃惊的坐了起来,一把抓住甘森:“甘森?是你吗?你怎么会来?”
甘森一脸的心疼:“是我,是我,你还发烧呢?先躺下再说。”
路悦听到甘森的话竟然乖乖的躺下,但是手还一直抓着甘森的手,好像生怕他跑了一样:“你怎么回来?我以为你再也不回来找我了。”说着路悦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润湿了枕巾。
甘森给路悦擦着泪:“傻瓜,你都这样了,我怎么能不来。要不是今天早上看到你,我都不知道你在常哥的酒吧推销啤酒。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离开家,我听说你跟你爸妈闹翻了?我走的时候,不是让你好好对自己吗?你看看你现在,为什么不能对自己好点?”
路悦的眼泪一直不停的流:“我只想告诉你,我可以这样活着,我可以而且活得很好,我感觉幸福不幸福,不是我爸妈定义的,也不是你定义的,而是我定义的。如果你和我在一起你觉得不幸福我可以走,但是如果你觉得幸福,那么,我们就努力在一起。”
甘森也眼圈红红的看着路悦:“我怕我给不了你幸福,我们有太多的不一样,你习惯穿上万块钱的衣服,而我只能买几十块钱的发卡送给你,你习惯吃西餐吃牛排,可是跟着我,你只能吃得起米饭,你习惯……”
甘森话还没说完,路悦打断了他的话,坐了起来:“我那些衣服一件都没有了,它们都在那个‘高贵’的家里,我现在也穿T恤和牛仔裤,而且我发现它们真的很舒服”路悦一边说,一边拿起旁边百货市场淘来的衣服:“真的,我说的是真的,而且,而且我现在每天吃泡面,能填饱肚子就行,不信你问席言。”路悦看着靠在门框边上的我。
甘森突然抱住路悦,哽咽着:“不要说了,我信,我都信。”
路悦埋在甘森的怀里开始大声的哭,一边捶打着甘森的后背:“谁让你走的,谁让你离开我的,你根本就不相信我,走的时候说那么狠的话,你知道我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吗?我恨死你了,呜呜……”
甘森也不住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我悄悄的关上门,来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刚刚路悦的那番话给我很大的震撼,为了爱人可以改变以前的种种的习惯,而且她把现在的这些习惯慢慢的变成了生活,而且在享受着现在的生活,这就是爱情。我开始觉得路悦不仅仅是个善良的豪爽的人,而且她对待爱情的勇气,叫人佩服。没有人可以想象她在改变的过程中付出了多少,她要适应多少的恐惧和害怕,就像现在的我,那种恐惧有时候像细菌一样在身体里滋生,孤立无援的时候我甚至很想死,但是路悦就是这样走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