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跟方向轰轰烈烈地恋爱过后,落落总是莫名的疲惫,仿佛只若再恋爱,就会要了她们命一样。
她不想恋爱了,只想平平静静地,一个人,轻轻松松的活着。
可是,当他再一次听到杨州的声音,突然又有了一些莫明的期许。
正是周末,表哥来了电话,问落落闲不闲,约她出去玩,还说,好久不见,要请她吃饭。
落落隐隐预感到可能与杨州有关,即便这点预感,自己也觉的虚幻,以为
是自已喜欢杨州,才会这样扑风捉影找着沾边。她去了,不是风,也不影子,她又一次见到了实实在在的杨州,一个木木呆呆的杨州,坐在表哥旁边,一声不吭,扑闪着一对失了神的眼睛,木乃伊似的没有一点生气,不像从前那样幽默和搞笑,而是苍白忧郁,显得清矍。
落落看表哥一眼,冲着杨州说;“你也在?”
杨州一直没有眨过的眼睛终于转动了一下,然后淡淡地说:“你好!”
那一天,表哥告诉落落,再有一个月,杨州就要转业,是他帮的忙,现在他们是同事了。
杨州不说话,贪着喝酒。碰了两杯之后,他自顾自,左一杯,右一杯,不像喝酒,像是喝水,津津有味。表哥和落落都没有阻止,无奈地看着杨州。杨州说,你们俩别这样大惊小怪地看着我,我现在根本就醉不了,要是真的醉了倒好!
那一天,杨州喝了许多酒,表哥送他回了家,独自回家的落落,又一次陷入失落和怅然。杨州醉了,杨州的醉在她心里像是一把刀子,惋着,惋着,好像是自己醉了一样,有一种虚脱的软弱。
落落想,如果牡丹活着,看到还在为自己生不如死的杨州,又会是怎样的疼惜?如果去了天堂的那女子是自己,会不会有一个男人,为自己伤心,为自己落泪,为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醉?
那个初夏的黄昏,落落一个人走着,一路上都是丁香花的烂漫,一路上都是初夏的暖风,她却一阵一阵的心寒,心里空荡荡的。
晚上,表哥又来了电话说,自从牡丹走后,杨州一直振作不起来,动不动就把自己灌醉,自己折磨自己。原来以为经过一年半载,他会好一些了,可是,他竟然一直这样,不能自拔。落落说:“牡丹是他的劫。”
“我好想帮帮他!”
“怎么帮?只有他自己可以救自己,谁也救不了他。”
“杨州第一次见过你,就说你很优秀!也许,你可以!他是个好男人。”
“好男人又怎么样?他为另一个女人已经死了,现在不过行尸走肉。”
杨州不会因为自己活过来,可是,却仍旧鬼使神差一般,只若表哥一个电话,落落又会出现在杨州前面。
三个人坐在一起,表哥一个人唱独角戏似的不停地说话,杨州捧着酒杯,似是而非地听,落落像个夹塞的,左右都不逢缘。
渐渐熟悉了,有时候,表哥干脆一走了之,把杨州丢给自己。落落只好跟
酒鬼似的杨州拼酒。杨州似是很平静,只是,言语失聪了一般,极少说话。
落落知道,杨州明白自己,可是,杨州却只是以酒代言,把所有的想法都埋起来。
喝酒的次数多了,落落渐渐也好上了酒,有时候,她也会一杯接一杯的喝,醉醉的,喝醉之后,俩个人哭了一阵,笑一阵,连落落也不知道到底和杨州算什么。
朋友?不是!异性这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亲密。
恋人?也不是,杨州亲过自己,那不过轻轻一碰,然后,触了电一般,又缩回去,又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落落知道,他放不下牡丹,走不出自己心中的劫。
有一阵,落落想,自己和杨州就是酒友,是哥们儿。狗尾续貂。
寂寞了,就会给杨州电话,俩个人一起吃了饭,一起去喝酒。要么杨州请落落吃饭,吃过饭,照旧坐在一起,离不开酒。
酒!是落落和杨州的劫。
五
又是一个阴雨的午后,落落拔杨州的电话,关机。然后,接下来好几天,都一样,一直关机。落落拔通表哥的电话,问杨州哪去了?表哥说,我也不清楚,好几天没来上班,是不是病了?
落落说,不可能,他是军人,身体棒得很,怎么会?
一直到了晚上,落落终是放心不下,打车去了杨州的家。到了门口,她又退缩了,杨州从来没有请自己来过,也从来不提,这样会不会太冒昧?可是,她终还是抬手,按响了门铃,没有人应。她又按了几次,以为没人,正要转身离去,门却吱哑一声开了,是杨州,苍白阴郁。
“怎么是你!”杨州显得意外,立在门口。
“我可以进来吗?”
“进!”杨州犹豫了片刻,然后,转身先进了,落落跟在他身后。
屋内收拾得一尘不染,整齐的不像一个男人的房子,落落第一次意识到,杨州是一个军人,一个曾经过严明纪律的军人。
抬眼,墙壁上贴着一幅巨大的画,那是牡丹,那么冷艳而又张扬,长发飞扬,横斜地倚在沙发上,尤其她的眼,冷冷地,活生生地注视着进门而来的落落,落落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心里打了一个寒颤。
“你怎么了?玩失踪?”
杨州没有回答,只是沉默。
落落又问:“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一直关机?我还以为你让人抢劫了呢!”
“我回了趟家,跟朋友告别。”
“哦!”跟杨州在一起很久了,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家乡的朋友,他也极少提及自己的生活。
“吃了吗?我弄俩个小菜,喝一会儿?”
落落有点难过,心想,他好好的,他根本不在意自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为他担心,会有多着急,只好说:“不了!我走了!”说着话,转身要走。
杨州却满眼乞求地说:“不要走!落落!坐一会儿好吗?”
落落不由自主又坐了下来,却一句话不说,内心被巨大的委屈酸楚淹没了。杨州进了厨房,叮叮咚咚地弄菜,她又一次抬眼看牡丹,又一次直视牡丹那冷凛而又孤寂的眼神,不由得又一次想起了,她跟杨州牵着手唱《甜蜜蜜》时候的神情。这样一个妖艳的女子,活力四射,怎么就会突然烟飞灰灭?她不由得一阵恐惧,生命实在脆弱。
落落望着牡丹出神,没有觉察杨州端着菜出来,杨州看到了落落目光,他没有做声,放下菜,走了过去,站在那副画面前,说:“我们已经准备要结婚了,这是牡丹最喜欢的一张画像,是在巴黎时候画的,牡丹张贴这副画的时候说:‘杨州,你不敢有别的女人,我会一直注视着你。’”杨州说着,高高地抬起了臂,从挂勾上取下了画。
落落说:“为什么要取下来?”
杨州头也不回,蹲了下去,细细地卷着画,边说:“昨天是牡丹三周年忌日,时间过得真快,我觉的已经过了几千年似的,我感觉自己都老了。我跟牡丹告别,我真的要跟她永别了。我一直不相信,总觉的牡丹还活着,我总是梦见她,一袭蓝色夏威夷的裙装,赤着脚跟我在海滩上奔路,跑着跑着,她就不见了,我只看见她的手在海水深处若隐若现,却那么遥远,她大声喊我:杨州!杨州!救我!救我!我也大声喊她:牡丹!牡丹!然后从梦中惊醒。
都怨我,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原谅我自己,牡丹走的时候,要我跟她一起去,当时部队正在军训,我说去不了,她说,一个人也好,以后可能没这么多自由的机会了。她喜欢自由,习惯一个人出门,我也想,以后有的是机会陪她。那次,如果我陪牡丹去,她一定不会有事。如果我在,她肯定不会有事!
每一次从梦里醒来,我总觉的,她又去了巴黎,她还会回来,我们似乎一直在等,她去巴黎我等了三年,这次也一样,我以为她不过远行,又等了她三年,只是这次,她再也不会回来了!永远也不会回来了!落落你懂吗?生命没有了,一个鲜活的生命,突然在你的眼前消失了,永远的消失了,任你肝肠寸断,你任嘶心裂肺,她都听不到,也没有一点点回应,你将永远活在回忆的疼痛和寂寞之中。
有时候,我又庆幸,多亏走的是她,而不是我,如是我走了,留着她一个人在这个世上,为我痛哭,为我思念,那我比死了还要痛,我舍不得她为我这样痛,你不知道有多疼,像是心被撕开了口子,慢慢的滴血,直到生命枯竭。”
杨州似是自言自语,又是似是对落落淡淡地说着,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故事,而是别人,只是故事。
这是杨州第一次跟落落提起她的牡丹,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
落落静静地听着,听着,眼泪渐渐肆意,汹涌泛滥。
落落缓缓地,抱住了杨州,将自己的脸贴在杨州的背上,紧紧地。杨州抬手,也紧紧地握住了落落的手,很久很久,杨州说:“错过牡丹是一生永久的痛,我不想再错过你!”
这算不算爱
“傻瓜,我爱你!真的,我好爱你。”只能在心里咆哮,因为这里是礼堂,但是这却不是我的婚礼,可是它却承载了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
我不能去阻止这场婚礼,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因为结婚的那个男人是我小爸。
尽管我们没有血缘,但是世俗的眼光却如同放大镜时时刻刻都在监视着我,以至于我不感跨过那道道德伦理的门坎。
不过跨过了又能怎样?谁能给一个自己用十年精力去栽培的孩子一份超出亲情的爱呢?
我明白即使我跟他表明了心意,我相信他依旧不会动容,那么我又何苦强求呢?
可是当他们在神圣的神殿中许下永生的承诺时,我心里早已笃定的结果真的有了结局--他的笑容再也不属于我了。从这一刻开始,我们注定只有这一个结局。
这样本该是完美的结局,可是我的心控制不住去爱他。
每天看见他对着他的爱人展开甜甜的笑容,我的心开始一点点崩溃。
可是我依然会对着他们笑,因为我爱他,所以我不能伤害他,更不能乞求他来爱我。
他给了我太多的幸福,而爷爷更使我懂得世界还有亲情。尽管我们没有一丝的血缘,他们还是尽自己的一切能力让我活得犹如童话般的公主。期盼我可以从那些仇恨我的亲人的眼神中可以脱离。
时间就是这般的奇妙,它融化俩个个性迥然的人,它可以给予这一切以浪漫的开始。却没有一个幸福的结局。
伴随我的成长除了世界上唯一的两个疼爱我的男人的祝福,就只剩下所有亲人的恶毒语言。
我不能恨他们,而他们却应该恨我。因为如果没有我的出世,母亲就不会在生完我就走了,而父亲也不会得抑郁症,我的哥哥也不会为了逃避这一切而失踪了。
当5岁的我站在冰冷的湖边,没有人来关怀我,因为我是一个撒旦,一个死神的勾魂者。
那个冬天真的好冷!没有人来关心我,我只能裹着被子缩在角里,等待奇迹的春天。
大概是在初雪的日子里,我遇见了一个奇迹。一个完美的少年站在我面前对我说:“我会让你成为公主的。”我点点头,因为我没有选择。更因为他眼里流露的痛苦。
在这个男人的细心呵护下我成为了一个人人羡慕的优雅公主。
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用他勉强的笑做这一切的交易。
因为他是一个不懂爱的男人了,虽然他比我大10岁。可是他不懂,不懂一见钟情,更不懂暗恋的辛酸,也不明白什么是想爱。
当我以为他可以让我爱时,他却开始每晚抱着不同的女人,每晚都活在短暂不须要爱的世界里。
他不曾想过当他游戏人间时,有人比他更痛苦,想爱他却不能爱,因为那是道德枷锁。
开始告戒他爱是会受伤的时候,他依旧一叶孤行。当我告诉他爱是什么时,他已经受伤了。
他开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蜷缩着自己,不让阳光渗透他心底的爱。
现在的他终于是一个会爱的男人了,可是他爱的人不是我。
更可笑的是我要为那该死的情敌做中间人,只因为我爱他。
结局呢?更可笑。
我期待了十年的爱让那个女人夺走了,而我的第一场恋爱也竟然是因为不甘心她的离开,从而来报复我小爸,可是他却伤害的是我。
如果有一份苦涩的爱情外面有一份很单纯的爱守护着你,你会感动吗?
我的答案是不可能,可是这一切都只因为他没出现。
当他如童话里的王子般降临到我身边,轻轻的将我的头移到他的肩膀上,说我的肩膀49小时为你开放。
温柔的动作,动情的语言,就象一颗种子埋进了我的心里。但是我却未成察觉。
只因为他太温柔了,他从来不会霸道的要求我吃下我讨厌的红萝卜,而是会把红萝卜做成一道精美的菜肴,我不知道他的手指破了多少次,我只知道他真的好笨。他的温柔就这样象网一样撒向我,让我无处通行。
跟他在一起,我可以放纵自己的表情,想哭就依在他怀中,想笑就大声放肆的笑。我不再介意别人的眼光了,因为我只要他在乎我就够了。
我曾经的所有痛在现在他都帮我修理好了。
尽管我们相处的时间是如此的短,但是我还是喜欢靠近他,因为他身上有让人安定的分子。
伤心来的时候总是不平常,
幸福也总是去的如此急,
当我还在为这份爱情兴奋时,伤心却再次破门而入,让我无处遁形。
我该庆幸受伤的是我,而不是其他人,因为我总是很爱自己。可是我还是很难过,因为他们爱的都不是我。
当我看见他和他再争执的时候,我才明白突如其来的爱情原来只是一场阴谋。
一场可笑的阴谋,但是可惜的是主角和配角都受伤了,爱情就是这般伤人的啊!网住了别人同样也会绑住自己。
“对不起?”这是我这辈子最要不起的台词,可是这个给予我温暖怀抱的人却轻易的吐出了这个词,“不是你的错,错只错在我们都中了一种叫爱情的毒,照顾好她吧!小爸不可能再接受一个这样的情妇。”伤人一点都不难,难的是怎么样不伤害到自己。
“我很喜欢她。”
“难到你不爱她吗?”听到这样的问题,他只是一味的沉默。“再见了!”不想听到答案是爱,所以在尚未听到之前离开是最正确的方法。
在我离开他的怀抱第七天,我去了他家。可惜他已经不在了,空荡的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句刻在桌子上的我爱你,没有其他,只有这样一句爱。不知道作者是谁,也不清楚这句爱的所有者是谁。
可是可以肯定的是它一定不属于我。
现在我开始学会在秋天的时候,打毛线了。这样子,即使是再冷的冬天,我也不须要怀抱。
看着半枯黄的叶子在疯狂的秋风中挣扎着,我不清楚它是在害怕离开,还是在欢喜可以流浪啦。
可是我知道,当它落下来时,我是如此的害怕。
因为我再一次的看见他,可惜现在还不是冬天,而我也不再是个须要温暖的女生。
就这样我们擦肩而过,没有对话。我们如同陌生人般相遇,擦肩,分开,各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