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回到宁王府的时候已经接近寅时末刻,正值夏末秋初,东方早已泛起了鱼肚白,灰蒙蒙的天有些阴沉,忙活了一夜让红莲身心俱疲,以前出任务的时候连续三天不睡觉也没这么累过,红莲捏捏酸疼的手臂,伸了个懒腰,看来这副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太大的体力消耗,虽然这段时间已经开始恢复,但那也只是一些基础的动作,若是再不加强运动量,以往的首席特工就只能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描眉画眼了。
宁王府偏门前,管家已经等候多时,见王妃毫无形象可言地信步走来,脸上本不清晰的皱纹即刻显现,这王妃怎么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这种动作,毫无大家闺秀的气质可言。
“王妃,您回来啦,王爷让您回去歇着。”管家紧走两步,站在红莲侧后方,跟着红莲的步子边走边毫无表情地说道。
“哦”红莲漫不经心回应道:“王爷呢?去哪里瞎晃了?”昨晚的事他都知道了吧?怎么没过来训示?她都做好心理准备迎接炮轰了。
管家正色说道:“王爷一早就出去了,听说这几天齐国频频来犯,皇上想必是要一举拿下齐国了。”管家面上冷若冰霜,好似在为自家王爷抱不平,暗地里哆嗦的双手却蜷缩在宽大的袖子里,心里纳闷着王爷为什么不管教王妃,还要让他把这些朝廷上的消息告诉王妃,女人不得干政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铁律。
红莲脚下的步子虽未有变化,心里却起了疑心。这些话不应该对她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说起才对啊?这管家是怎么了?无缘无故说这些想着,红莲狐疑得看向管家:“打就打吧,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管家那叫一个憋屈……王妃啊,您问我我问谁去?王爷让我说的,我哪能知道主子是怎么想的“咳咳……那个……您之前不是……”话到嘴边就停住了,没敢再往下说,虽说他看不上这个王妃,但她毕竟现在还是整个王府的主子,再不受待见地位却在那儿放着。
红莲想了想,还真和自己有点关系:“我现在不是宁王妃了吗?就不再是齐国的人了,虽然以前是,但是俗话说得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既然已经嫁给你们王爷了,就不能胳膊肘往外拐,你放心好了,他们打他们的,跟我没关系。”说着,还拍拍管家的肩膀,以示安慰。
管家心里郁闷的想发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会儿王爷问起,这句话我是说呢?说呢?还是说呢?说了会被打,可是不说的话怎么能让王爷意识到王妃的错误呢?
红莲才顾不上探究管家的心思,悠悠然回到莲阁,青鸾正绣着花样,见红莲回来赶忙上前焦急地问道:“王妃,您昨儿晚上去哪儿了?今儿个一大早阑珊苑那位就来给您请安,奴婢见您不在就推说您让她回了,谁知她竟然硬闯进来,如果不是王爷及时赶到,您昨晚失踪的消息可就人尽皆知了。”青鸾服侍红莲换了衣服,昨晚在医馆淘到粗布衣裳被扔在一边,青鸾虽有心想问,又怕红莲对她心生厌恶,没敢直接问。
红莲注意到青鸾的表情,看得出青鸾是真心关心她,伸出纤细的玉手轻轻刮在青鸾小巧的鼻尖上:“昨晚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这时候才回来,一会儿去管家那里支几两银子送到东街第二条巷子的仁济医馆,你家王妃我昨晚要是没这身衣裳今早就没脸回来了。”可不嘛,一身夜行衣昨晚为了救齐安弄的破碎不堪,这里又不是二十一世纪,穿着那么一身衣服出现在大街上不是拉去报官就是被拖去沉塘,不管是哪一种都够丢人的。
青鸾见红莲没有生气,心里不自觉地有些暖意,王妃不因为之前的事对她心生怨恨,在她濒临死亡的时候还出手救她,现在还能这么坦诚,第一次有人对她这样好,这种感觉是从未有过的,眼泪渐渐溢满眼眶。
“怎么了?”红莲见青鸾眼眶红红的,连忙问:“是不是那个不长眼睛的又欺负你了?”不是说张阑珊今天早上来过吗?难道又趁她不在惩罚青鸾了?
青鸾一听这话,眼泪更是汹涌:“没,张侧妃想闯进内室,奴婢怕她发现您不在就一直拦着吗,雁字和鱼书也帮忙一起挡着,不知谁通风报信把王爷叫了来,之后张侧妃就被王爷带走了。”想到早上那一幕,青鸾依旧有些惊魂未定,王爷只是过来带走了张侧妃,若是进到内室发现王妃不在,不知会怎么惩处呢:“王妃,以后您一定要守规矩,这次王爷不知道就算了,若是下一次被王爷发现了那可就惨了。”本就不受宠,再惩罚两次这王府的人就更看不起王妃了。
嗯?楚云离一定是知道费尽心思抓到的齐安被她救走了,可是他竟然不生气?一大早还跑来这里给她解围?还让管家在偏门等她回来……红莲越想越觉得这里面透着古怪。
想了半天红莲也没想明白楚云离这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索性也不费那个脑筋了,只要不伤害到自己的人就好。
洗漱沐浴后,红莲让青鸾给她背上的伤口上了药,再次撕裂开的伤痕让青鸾急得直掉泪,红莲暗暗咂咂嘴,她这受伤的人还没哭呢,这丫头怎么就哭上了,没办法,红莲只能一边安慰着一边忍着身上的痛,不知不觉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已经日渐西斜,青鸾进来告知傅苒来过两回,两位侧妃倒是异常安静并没有派人来打搅,楚云离也没见着人影,只是派人送来了御赐的生肌膏。
红莲让一个小丫鬟去请了傅苒过来,正好有些问题要从傅苒这里才能得到答案。
没一会儿,丫鬟进来通报说傅苒来了,,红莲换了件水蓝色的抹胸织锦长裙,外罩一件淡粉色纱衣,素颜未施粉黛,乌黑的长发用一条银色发带轻轻束在脑后,抬眸看了看铜镜中隐约可见的人影,见没什么不妥便转身走了出去。
傅苒神色黯淡得坐在前厅,俊朗的身形带着淡淡的沧桑,虽然已经将近不惑之年,却依然能够看出年轻是必定也是个俊秀公子。
“爹,您来啦。”红莲轻声说道,坐在木椅上的傅苒抬头看向红莲,神情有些恍惚。过了半晌才缓过神来,站起身注视着红莲。
面前的女子清新淡雅,脱俗的气质和记忆深处的女子一般无二,就连喜爱穿的衣服颜色也是如出一辙。之前在昏暗的地牢里傅苒并没有看清楚红莲现在的样子,时隔不到一个月,如今的红莲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像之前那般躲闪,也没有了之前的娇弱,和记忆中的那个女子越来越像,一样美得无暇,让人忍不住亲近,却也一样带着疏离,拒绝旁人的接触,清儿……
红莲坐在一旁,会挥手遣散了侍奉在厅里的丫鬟,青鸾走在最后,随手关上了前厅的门。
“你昨晚去救齐安了?”傅苒淡淡出口,语气中带着肯定。
红莲点点头:“嗯。”
傅苒叹了口气,没再追问其他,只是看着红莲清澈的眼睛说道:“你派人请我过来,是想知道当年我离开齐国,投靠楚国的原因吧?”
红莲眸子微眯,她想到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却又一个一个的否定,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致使傅苒甘愿放弃齐国的高位,来到对立国楚国做一个可有可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