菸然是闭着眼走出那片树林的。
树林中设有迷魂阵,若睁开眼很容易会迷失方向。
出了谷,菸然发现几步之遥的地方居然就是一个城镇的大门,再回头看,刚刚走出的地方明明是平坦的,现在却已成了一堆散碎的岩石高高的堆积着,真不敢想象会有人从中走出。
菸然按住血墨剑柄上的一颗红宝石,剑柄和剑身就立刻分离开来,剑柄是空心的,里面整齐的叠放着几张银票。
在古代,菸然还是记得“无钱寸步难行”的道理,所以无时无刻都会在身上准备一些银票。
很娴熟地挽了一个简单的发簪,菸然把血墨也编挽在其中,血墨曾用菸然的血开了封的,是一把有灵性的剑,不伤主人分毫。
淡淡的银光散发在菸然青丝间,看起来别有一份轻灵之感。
菸然仔细打量着周围,灰白色石墙上的两个大字映入了菸然眼神。
翠城。
对于这座城,菸然是有印象的,寒月倾提过,翠城是祭钺面积最小的城之一,但也算繁盛,守卫并不森严,经常有一些外来的商户入住至此。
菸然大摇大摆地走进城,不见任何人上前阻拦,却在路边见到了很多沿街乞讨的乞丐,不禁开始怀疑起寒月倾那番话的真实程度了。
繁荣?满街的乞丐被叫做繁荣?一看就知道是这个城中的官吏谎报情况,大肆敛财。
菸然随便找了一家店面还算干净整洁的客栈住下了,又到布庄订做了几套男装,毕竟以女子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太过于惹眼,而且还是一张美的过分的皮囊,她一路走来全都是惊艳和热切的目光,她虽然不讨厌这种惊艳的目光,但也不喜欢这样“被观赏”的感觉。
这里也没有做工精致的人皮面具,菸然只好用了一些颜色暗淡的脂粉涂在脸上,原本如玉脂的皮肤立刻黯淡下来,一身修长的男式长袍,玉簪挽住如瀑般的秀发,转眼变成了一位面容清秀的翩翩公子。
然后是各种基本必须的暗器,飞镖,小刀,银链,砒霜。所有暗器都要在砒霜水中浸泡一遍,使其中沾染毒素。
“还想逃跑?找打是不是!”一个声音传来,被正在挑选药材的菸然听得一清二楚,不过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可不想当救世主,善良给谁看?
“呦!野种,敢用这样的眼神看小爷!”一个膘肥体壮的男人边说边用手中的鞭子抽打着地下的一个“人”,严格来说是一个横躺在地下只有微弱气息的肉体。
那条鞭子如果仔细看是布满了倒钩的,一边打下去足以皮开肉绽。
听着周围不断的抽冷气的声音,菸然也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却让菸然心底抽动了一下。
不是可怜地下的男子,而是欣赏,欣赏他身上散发出的冷冽气息,这样的人,很适合当杀手,让菸然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虽然男子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完整的肉,脸上也有两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但不难看出他原本俊美的长相。
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阁楼,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青峰楼。
再看看地下的男子,和屋内的场景,菸然立刻明白了这里是干什么的,根本就是古代版的“鸭楼”,一些变态来光顾的“男宠楼”。
而被鞭打的男子,应该是被囚禁在这里,不想做一些不愿做的事,所以逃出。
菸然无奈,之前遇上一个从青楼逃跑的钟离珞,看她是个美人,才收留了她,现在又给她一个从鸭楼逃跑的男子。
自顾地摇了摇头,看来这次自己又要当一次好人了。
“叫你不说话!叫你逃跑!我天天供你吃穿……”当那个浑身是膘的男人即将落下第十二鞭时,拿着鞭子的手停在半空忽然不动了,在众目睽睽中与手臂分开,掉落,横截面切的平整,一滴血都没有滴下。
这一幕让所有人震惊,被砍断手的男子现实愕然,然后脸色变得惨白,惊恐的看着自己掉落在地下的一只手,一下子昏了过去,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震动”。
而正准备承受鞭打的男子也是缓缓抬起了头,看着身边的一只手,和倒下的男人,嘴角划过一丝阴冷的光,但浑身的伤口还是让他面色苍白,额头渗出了丝丝冷汗。
青峰楼中的人显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出来了一个身体发福男人,身后跟了一排壮丁,各个持刀持棍,凶神恶煞,吓得一旁围观的人四散逃开。
菸然一个人大方的站在受伤男子前,冷笑的看着走出来的男子,果然一个个都可以去当猪了,别的特长没有,到都是挺胖。
“哪个毛小子敢在我青峰楼的地盘闹事?还伤了我弟弟!”一样难听如杀猪般的声音。
菸然不语,但暗藏飞刀的一只手缓缓抬起,朝着刚刚说话的男人额头射去,肥胖的男人见状立即提起全身的内力挡住,可飞刀还是毫无阻拦的射入男人堆满一层层肥油的额头射去,接着是双手,双腿,小腹,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不带任何迟缓。
而那些壮丁见自己的老板被这么轻易的杀掉,顿时也慌了神,不知是谁喊一声“一起上!”,所有人都开始挥舞着刀棍向菸然劈来。
耳边传来一句微弱的声音“公子……快走吧。”
菸然面色更冷了,双手每个指缝间都夹满了暗器,分别朝两边射去,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枚飞镖,一个不落空,全都直直嵌在壮丁额头上,一招毙命,这是最仁慈的手法。
然后小心翼翼的扶起奄奄一息的男子,提起轻功,向客栈走去。
看到菸然抱着这么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回来,客栈老板也是惊了一大跳,却被菸然一个冷冽的菸然制止了,菸然扔过去一锭黄金,看着瑟瑟发抖的店老板道:“你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先帮我弄点清水和止血散,还有凝血霜。”
店老板颤抖的把金子收进怀里,立刻去准备菸然要的清水和止血草。
菸然扶着几乎没有什么重量的男子走进了房间,轻轻放平在床上,思量了片刻,终于缓缓褪下男子的外衣,到最后只剩一层内衫时,菸然的眉头有些紧蹙了,血已经凝固,衣服和皮肤贴得太紧,如果用蛮力扯,一定会大出血的。
菸然用小刀一点点挑去周围的布屑、草屑,再一点点轻轻扯开和皮肉粘连的衣衫。
“嘶……”男子细微的抽吸声响起,传入菸然的耳朵。
“醒了?”菸然偏了一下头,盯着男子清澈的眼眸。
“嗯……多谢公子。”男子报以嫣然惨淡的微笑。
“别笑了。”
“嗯?”
“笑的真难看。”菸然的话语冷冰冰的,却让男子一愣,然后乖乖地不再说话。
菸然知道,此刻的他再多说一句话就是对体力的一分消耗。
菸然看着男子背上明显感染了伤口,有些棘手,不是很难处理,只是会很痛。
一刀滑下去,割下了一些腐肉,男子本来就不是很好的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近乎透明。
菸然叹了口气,继续下第二刀。
——砰砰。敲门声响起。
“公……公子,您要的东西准备好了。”门外响起店老板的声音,还有些惧怕。
“放在门外。”进来的话,菸然可不保证他不会被吓晕。
店老板犹如大赦般放下一盆清水和几包止血散,凝血霜离开。
菸然把门打开了一个缝隙,把药和清水拿了进来。
“只有这些最低级的止血药了,将就一下。”菸然的口气总是淡淡的,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及感情。
男子没有回话,不知是不是已经疼得昏了过去。
第二刀下去,把又一块腐肉剔除后,菸然还是忍不住了,把自己的手臂伸在男子面前。
“疼得话就咬住。”这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没几个人会心疼你。
男子的手指一颤,继而瞪大了双眼,隐忍了一下还是咬住了菸然如玉般的小臂。
原来刮骨真的好痛……
菸然被咬住小臂,却依旧面不改色,好像男子咬的是一块木头一般。
而感受到口中丝丝的血腥味道,男子也猛的的松开了嘴,虽然那样子蛮舒服,但却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他不喜欢。
在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剔除腐肉与刮骨后,菸然终于大松了一口气,拿了一些止血散,将一些瓷实的药块碾成碎末,敷在了男子的背上。
然后是手臂,脸。
感受到淡淡的清凉之意,男子也轻呼了一口气,随而死死地昏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