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朗回到学校了,拖着疲倦的身子和满身伤痛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迹上,一下子请了这么多天的假,身边的同学也没有多问什么,因为他一向沉默的态度,只有同桌强子还以为赵朗旅游回来了呢,像个记者采访大明星似的冲上来让他说说这十天到底干嘛去了。结果遭到赵朗狠狠瞪了几眼,得了一句“关你屁事啊!”。强子热脸贴了个冷屁股,被赵朗突如其来强硬的态度弄得焦头烂额,只好愤愤地退下,不敢再来招惹他。
上课的老师心中知道赵朗遭到的不幸,对他上课睡觉发呆等灵魂出窍行为也视而不见,任其我行我素,生怕赵朗精神方面出问题,心理老师还找他谈过几次话。
离期末考试还有半个月不到,赵朗也没有心思再去复习了,他只想时间快些过去,把自己的痛楚稀释出去。他知道,凭借他之前的努力和留下的知识基础,应付个期末考试应该绰绰有余。课室里,许多同学在埋头苦读时,他在两臂间呼呼大睡的情景几乎天天的在上演。
这种日子仿过得很慢,但一下子就到了你意想不到的未来。
夏天的风轻轻地吹过上圆中学,现在十分安静,只听见声声鸟鸣,清脆入耳,不绝如缕。头上快速旋转、为人民服务的风扇呼呼地呻吟着,好像看着夏天的热浪汹涌而来自己无力回天的样子。
赵朗此刻正坐在教室里进行政治考试,这是期末的最后一场,周围同学们都在奋笔疾书地作答,他则镇定自若,看题目如走马观花一样。“国际形势”、“政治格局”、“社会主义”等问题的剖析让他轻描淡写,几笔就给敷衍过去。以前他要求自己的兢兢业业,现在却什么都变得云淡风轻了。
虽然这是考试的最后一科,但考完试并不代表学校要开门放人回家安享天伦之乐,学生们还要呆在学校听老师评讲试卷。许多同学对学校这种扼杀自由的做法很愤愤不平,但又无能为力,只像被帝国主义压制的清朝官员一样,被人牵着鼻子生活。
那天晚修,每个科代表都义不容辞地飞奔到老师办公室去讨要考试试卷的答案,那积极程度不是正常人能理解的,然后拿着“战利品”,怀着**缴获日军密报的心情,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穿进课时,急急忙忙将答案公诸于世。同学们看了黑板上密密麻麻的答案,有的大为失色,鬼哭狼嚎,拍桌子摔凳,有的喜上眉梢,沾沾自喜不亦乐哉,更有的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似乎对老师的答案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劲地追问课代表有没有抄错,素不知答案什么的一直都是老师说了算,什么都可以给你兜回来。总之教室里像KTV开派对一样,沸沸扬扬,值班的年级主任闻声而来,厉声镇压,从脸上表情可见心里怒火十足。
赵朗静静地坐着,右手托着下巴左手像点钞机一样翻着课本,发出沙沙声。面对同学们的喜怒哀乐,欢畅淋漓,他就如一个身处喧闹市井的游子,心中只有孤独、无助。他对自己试卷的对错毫不关心。
两天后,他便离开了学校,那时,天空依旧是灰色的。
这个暑假赵朗也很少回村子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镇上陪母亲,赵母在失去丈夫之后,自然而然地挑起了家庭生活的重担,每天朝九晚五的工作,给她的脸上品天了不少沧桑。对于她来说,儿子便是生活的一切,所有的希望都是因儿子而生的。
赵朗也深深知道母亲需要自己的支持,所以从放假第一天开始,他每天天没亮就爬起来为操劳的母亲做早餐,晚上在母亲下班前也做好晚饭,看见母亲头上扬起的白发,他明白自己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赵母第一天起来看见饭桌上摆好早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望着墙上丈夫的相片,泣不成声,她是欣慰,是为自己和丈夫高兴。很多次自己情绪滴落的时候,看到下班后饭桌上的那些碗碗碟碟,再看看儿子厨房忙碌的身影,她又会重新振作起来。两母子如此搀扶,赵父在天之灵也可以安心了。
生活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平静、安详。
这天,赵朗一个人在家里看电视,母亲上班去了,他刚睡醒午觉,正准备今晚煮什么给母亲吃呢。手机来电铃声划破了屋子的寂静,赵朗翻开沙发上的衣服,拿起手机一看便知是文欣的。
“喂,欣,怎么了?有事吗?”他问。
“朗,没事不能打电话来吗?”语气略带委屈。
“不是啦,你知道我习惯这样问的。”
“朗,最近怎么不见你回村子了,你怎么样,我有些担心你呢。”她语气转为亲切。
“不用担心,我在家呢,有空我会回去的,对了,你最近怎么样,茶叶地活多么?”赵朗才发现这些日子冷落了她。
“没有什么事做呢,朗,这个周末能回来一趟吗,我有事和你说。”文欣的声音低沉着,充满了恳求的语调,听到文欣这样说,赵朗脑中似乎可以看到她期待的双眼在泪水中晃动。
“可以,可以,欣,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赵朗变得焦急而担忧,因为父亲的离去让他知道生命中有太多的变数,说不定哪天就会失去了本该拥有的东西。
“没发生什么,回来再说吧,记住喔,朗子,再见!”
他本来还想再追问些什么的,但现在只能对着手机呆滞地说声再见,然后听到里面传来急促的嘟嘟声,像他的心跳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赵朗都盼望着周末的到来,文欣来的那个电话,让他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而且不是晴天变成下雨那么简单。
“妈,这个周末还要上班吗?”那天母亲下班一开门进来,他就从厨房出来急着问。
“不用啊,怎么了,你想去哪里玩吗?”
“不是去玩,我是想回以前住的村子一下,有点事。”
“去吧,妈自己在家就行了,你路上注意点。”母亲叮嘱着,脸上徜徉着慈祥的笑容。
到了周末,赵朗又坐上了那辆熟悉的公车,车子又是吃力地向前爬着,,他感觉在段道路的公车总是走得很慢。过了许久,他才透过车窗看见两旁种满银杏的路口,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一切都是那么亲切。
赵朗已经和文欣说好了,在外的“荷桥”相见,那里对他们来说不是一般的地方,两年前的那个夏天,那个晚上涌起的激动想在都还在心里荡漾着······
他还没有走到“荷桥”,远远就看见文欣站在桥上,趴在石砌的扶手上望着桥下漂浮的荷花,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他们在桥上用小石子砸水中的小鱼的场景,水花四溅,像他赵朗此时的回忆。
赵朗轻轻走过去,在后面用双手捂住文欣的眼睛,感受她额头透出的那种温热。
“别闹了,朗,我知道是你啦。”文欣转过头来,挣扎开他的双手。
“欣,怎么了,这么急着见我,不是说优势和我说吗?电话怎么不说呢?”赵朗也趴在扶手上。
“我像见你啊,还有···”文欣变得吞吞吐吐。
“还有什么?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听她说之后越发着急,扭头慌张地问。
文欣嘴唇吃力地内翻着,过了好一会她才慢慢地说:“我以后要到镇上去工作,不在家里打理茶叶了,你说怎么样?“文欣说完,用深邃的双眼望着赵朗,满心期待他的回复。
“不错啊,我们家文欣要工作啦,太好了。”说完赵朗咯咯笑个不停,逗得文欣也跟着笑了起来。
“欣,是做什么工作的呢?在镇上哪里?”他接着问。
“还能哪里,就王沧工作那个地方,他给我介绍的,还说动用了关系才找了跟轻松的,我想的是,先做一段时间再打算。”
王沧一听是王沧那里,心里面刚才的兴奋顿时少了许多,甚至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毕竟那里鱼目混珠,什么人都有。但他还是笑着说:“那也好,有王沧照应着。”想到王沧可以照顾一下,他也安心了点。本来赵朗以为文欣这么着急叫他回来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还自己还揪着心担忧了好几天,现在总算放下心里的石头。
当天晚上,赵朗、文欣、王沧还有桃红,四人又现身东记,目的当然不言而喻,庆祝文欣走马上任。像过去无数次一样,陈嫂以笑相迎。现如今,陈玫君也如她母亲所愿,没有读“太多书”,初中毕业便在东记帮忙,成为名符其实的服务员。
“王沧王沧,以后文欣到你那里工作,你可要照看好,别让她受委屈吃苦头,不然你小子既不要提头回来见我。”赵朗猛喝了口酒,用十分好爽的语气说。
“放心吧,兄弟的人我当然要鼎力相助,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王沧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是很爽快的语气,身边的桃红依旧是火辣打扮,依偎着王沧。
盛夏的风呼啸而过,感觉总是那么湿润,似乎还夹杂着海水的味道,像刚刚离开海洋的怀抱一样,大家沉默的时候,任凭夏风打在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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