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赵朗沉浸在刚才自己化尴尬为轻松的状态之中,差一些就忘记自己还要洗澡了,一看手表,6点45分,顿时大惊失色,乃悟道,迟到也!
于是三下五除二,提着衣服水桶就往澡堂冲,幸好这天气不用等热水,脱光衣服半桶水从头自上而下一倒,一边左手沾了洗发露洗头,右手一边捏点沐浴露搓身,双脚脚板前后左右交叉互搓,整个人好像灌满机油的机器,那个效率一般人无法比拟。
一番战斗,擂鼓收兵,急急忙忙穿衣服提鞋,风风火火地往教室奔。
回到课室,赵朗一屁股就坐在椅子上,长出几口大气后,刺耳的铃声悄然响起,惊魂未定的他被怔得颤了个抖。强子和班上几个比较调皮的同学此时才冲进课室,激起一阵喧哗。
“哎哎~赵朗,我跟你说,今天我去打羽毛球,看到一个很可以的美女啊,长得那是个楚楚动人娇艳欲滴的,可惜就是球技比我差了好几截,你说我追她有没有把握呢?”强子喘顺了气,扯了扯赵朗的衣服,凑过来兴奋地说。
赵朗看了看他,没有知会,只是笑了笑。
“你倒是出声啊?别光傻笑,看见我就来气,我追她应该是绰绰有余吧,还可以对付剩下那些崇拜我的女粉丝,你不要不理我,难道你不打算高中找个女的谈谈恋爱?···”
“不打算,这个不是随便就可以的。”赵朗摇了摇头,瘪了瘪嘴。
“不打算?那么会多无聊啊,你这个呆子,反正又不会亏的。”
“无聊的话可以打羽毛球啊,不是吗?”赵朗边说边用目光指着强子的羽毛球拍。
“算了吧,我还没见你打过什么球呢···”强子的兴奋找不到出处,只好止住了口。
接下来的一些日子,强子的嘴里一直都挂着那个“很可以的美女”,开始两天就托各种人脉关系到处打听人家的联系方式,但是一直没有着落。最后是在一个仰慕他俊俏长相已久的“女粉丝”那里获得捷报,可当那个女粉丝知道他是为了别的女生才和自己套近乎的时候,脸上一股气愤无法发泄,可惜心不设防的她已经中了强子的美男计,只有原地跺脚。
原来那个女的叫梁可美,“可美,可美”,真的是很可以的美女啊,赵朗每次一想到这里,都差点笑翻了个天。
之后的几天强子便以各种借口接近梁可美,中午一起吃饭,放学一块切磋球技等等堂而皇之的理由,对其展开帝国主义侵略式的猛烈攻势。
在当时的学校里,这些男同胞惯用的伎俩,即使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男女双方谁都不愿意略去这千篇一律的青涩。
大约一个星期过后,强子和梁可美便开始成双入对地出现在校园的各个角落,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理直气壮的气息,看的一些女的双眼红到发紫,只恨在强子看上梁可美那天自己没有现身羽毛球场,哪怕拿着拍子会苍蝇也罢。而那位为别人做嫁衣的女粉丝更是追悔莫及,暗地里暴跳如雷,心有不甘。
强子和梁可美从相识到结缘的速度都快赶上美国的超音速了,完全不亚于七八十年代的前辈们,过去人们看的是家境,成份,长相方面不缺鼻子少眼即可,图的是结婚过日子。而如今的年轻人,根据的是感觉,人再怎么样,落得个绝缘体一样废物,因为不来电,没感觉,他们要的是刺激,只求过程中有人相随,结果并不重要。
自从强子“有了”梁可美,天天都像普通老百姓中了500万头奖一样精力充沛,上课经常傻笑发呆,一下课就往梁可美所在班级跑,两个人恨不得用绳子拴在一块。这一切赵朗都看在眼里,她很理解强子的心情,因为两三个月前,他也是另外一个强子,每天都犹如初到地球的太阳那样朝气蓬勃,像我们第一次上学,第一次开溜那样刺激。
但令赵朗有些不适应的是,现在他真的变成一个人行走在暄闹的校园了,虽然有时候会和强子一起,但半路都会因为遇到梁可美而匆匆离去,留他一个人在原地,驻步而望。自己不是一直希望独行吗?不是像淡淡地度过,不被人留意吗?从前一直都这样认为,但这一刻到来时候,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我怎么是一个人呢,不是还有她吗?···”赵朗心里说。
教室外的树叶有些已经开始发黄了,风轻轻拂过之后,有几片疲倦的枯叶放弃了对生命的坚持,飘晃着脑袋告别同伴。它们从土地中来,终究要回到土地上面,青春在这样的轮回中死去,得到的是阳光雨露留在身上的痕迹,还有尘埃!
也许它们和强子和梁可美一样,要的是过程。
当老师在讲台上说下星期回来就进行期中测试的时候,赵朗才意识到,蝉已经不再为夏天演唱了,时间的脚步竟然如此匆忙,想到自己孤身来上学的场景,仿佛就在昨天!
是记忆力瞬间变好?
还是时间真的过得快?
为什么自己总感觉一直是夏天?
而其他同学听到要测试之后,纷纷摩拳擦掌蠢蠢欲试,似乎都想在试卷飞扬的擂台上艺压群雄,以争取异性更多注意的目光。对于这些平凡的人来说,都想在力所能及的领域内当一回耀眼的“明星”,即使机会渺茫,但我们知道,只要幻想成功将发生在自己身上时,机会就会被内心欲望的瞳孔无限放大,这是悲哀与动力的源头。
当然,兴奋的人当中不包括一个人,他就是石明强,依旧是羽毛球和梁可美两手抓······
我们把目光从赵朗身上转移,投向那个村庄。
在家里帮着父亲打理茶叶地的文欣,此刻也花不了多少心思在茶叶上面了。自从赵朗上了高中,而自己去没有能够和他一起,她便开始了从来没有过的担忧。本来还以为命运的双手会遂她所愿,但自己却在关键时刻失了手,她知道不能够怪命运。她不是那种只要过程的人,即使赵朗每次放假回来对自己都很好,但她深深知道,他读完高中必定会继续念大学的,而自己依旧是如今的自己——农村姑娘。
他会变心吗?而自己能够一直坚持吗?每次夜深人静的时候,文欣想到这些心里都会有种莫名的害怕。
文欣坐在家门前的石阶上,明朗的天色已经从天边退去,消失在遥远的天际。点点星光不知何时悄悄地开始了各自的闪烁,争辉相映。她坐着,呆呆地仰望着夜空,心里呆呆地想着:那晚她对赵朗那些支持的话语;那一晚的月色是那么的清晰,比眼前看到的更加清晰;还有那个吻···她感觉赵朗的样子就在眼前,月光就打在他的脸上,他天真无邪的笑容,举手投足都是那么熟悉···而自己能做的只有默默支持了。
明天,又到了赵朗放假回村子的时间了,文欣欢喜之余又有些担心,但担心什么,她自己都说不出,或许担心的东西太多了。
他会准时回来吗?他黑了吗?还是变白了?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吃得好吗?有没有人陪你说话,看星星?不对,要上课的,朗子没有时间看星星。他会不会时常想念我,就像我思念他一样······文欣不断胡思乱想着,但见面的时候自己又不能问他,毕竟她知道自己是女孩家,而赵朗也不喜欢女孩子这样问来问去。
她只能在一言一语中寻找着心中渴望给自己安慰的大难,或许是一个眉间的表情,一个笑脸,几声嬉戏···都能让她对号入座,按理推测她认为有可能的联想。处于这种阶段的女人,往往过于感性,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的神经系统做出草木皆兵的反应。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