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梦境又出现了:
漫天的黄沙,遮天蔽日。地面上的能见度很低,周遭的事物,都淹没在诡异的黄色沙雾中。有潮水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由远及近,越来越响。顷刻间,整个城池被海水吞噬,浮尸遍野。有船从水面上划了过来,船上站着形色各异的人,还有兽头鬼脸的妖怪,他们都在狰狞地笑,笑声连成嗡嗡的一片,刺得耳膜生疼……
王小业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床头上的闹钟,在哇啦啦地响,时钟显示为早上六点。王小业伸手将它按掉,翻身下床,接了杯水来到阳台上。
太阳还没有出来,大地一片朦朦的哑白,公路上偶尔有几辆车驶过。路边却传来了沙沙的扫地声,那是早起的清洁工,在工作了。
回想刚才的梦境,王小业依然心有余悸。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可能是自己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他是本市一家灯饰公司的小职员,每天过着循规蹈矩的枯燥生活。快到年底了,老板莫冬让他们每人做一份年度报表,自己做的报表,已经被老板否定很多次了。一想到这个事情,王小业就觉得头大。
他转身到洗漱间,洗了一把脸,想要清醒一下。墙上挂着一面大镜子,王小业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25岁,178cm的身高,白皙的脸上一双桃花眼,两眼之间有一颗黑色的小痣。从样貌上看,王小业肯定是招桃花的大帅哥,但是,到现在为止,自己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过。想到这里,王小业无奈地笑了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这时,手机响了,是同事肖旺云打来的。这个多事精,这么早打电话,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王小业没好气地接起电话:“喂?肖哥,这么早打电话,家里失火了啊?”
电话里,传来了肖旺云的公鸭嗓子:“小业,你快点来公司,这事儿比失火还着急。”
王小业不耐烦地说:“什么事儿啊?敬业也不是这样吧,这才几点啊,就要人往公司赶。”
肖旺云一耿脖子,理直气壮地说:“我跟你说,这事儿可跟吴惑有关,事关人命,你赶紧地来吧,别那么多废话了。”
“喂!喂......”
再回拨过去的时候,那边已经没人接了。王小业气愤地,狠狠按下挂断键,拎上衣服就出门了。
宏越灯饰有限公司,在市区的写字楼里,有一个小型的办事处,工厂在郊区。王小业上班的地方,就在眼前这栋灰色的大楼里。大楼共25层,此时,在楼顶聚集了很多人。他们都在围观议论一个准备跳楼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就是吴惑,王小业的大学同学。两人在大学里,也就是个点头之交,毕业找工作到了同一家公司,这才熟络了起来。
吴惑平时不怎么说话,最具代表性的,就是他腼腆憨厚的低头一笑。交了一个女朋友,和他是一个地方的,两人打算过完年就领证。
莫冬扯着嗓子,对站在护栏外的吴惑喊:“吴惑,你这是要干什么?想跳楼吗?今年的奖金是不是不想要了?”
喊完之后,莫冬又着急火燎地对围观的人说:“你们都看见了啊,是他自己寻死啊,跟我,跟公司都没有关系啊。”
此时,站在天台护栏外的吴惑,听到奖金两个字,身体剧烈地颤抖,脸上出现了诡异狰狞的表情。嘴里一直小声地、喃喃地念着:“奖金没有了,阿兰没有了,结婚没有了,老婆没有了......”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王小业刚到大楼底下,没来由地,全身的寒毛就炸了起来。他在原地顿住,左右看了看,没有什么异常。刚想抬脚进大楼,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
吴惑跳楼了。
吴惑在掉到地上前,王小业刚好到了大楼底下。
吴惑不断地逼近王小业,王小业四下看了看;吴惑快要砸到王小业了,王小业慢慢地抬起了头。
就在两人快要接触的一瞬间,电光火石,一道白光闪过,两人都不见了。地面上,什么都没有留下。大楼前,干净的像往常一样。仿佛,这只是一个平凡的早晨。
什么声音?这么奇怪......
滴嗒滴嗒……
嗯?钟摆的声音吗?今天闹钟怎么还没响,要是迟到了,又要被变态老板骂了。王小业伸手想摸手机看看时间,却摸到了一片冰凉。他睁开眼,眼前看到的景象,将他吓了一跳。
皑皑的世界,绵延不尽,大地被厚厚的雪覆盖着,天上还飘着雪花。
王小业转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啊!这白茸茸的爪子,是怎么回事情?咦?还能受自己的支配……哦……原来是自己的手,哦,不,自己的爪子。什么情况?做梦?王小业四处摸了摸,想找点坚实的东西敲敲自己,证明自己不是在做梦。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一块冰中。整个身体动弹不得,只有身体的局部地区,能做小范围的移动。尝试了半天之后,王小业放弃了。他转动双眼,打量着这个世界。现在,眼珠算是身体上最灵活的器官了。
王小业被冰封在冰块里,整个冰块大约有半米长,成菱形悬置在一汪热泉上。泉眼处蒸汽腾腾,白雾缭绕。看起来热泉的温度不低,但为什么没能将冰块融化?而这冰块,为什么又能悬在半空不坠落?王小业转动着骨碌碌的眼珠,思考这种情况的可行性。
结果得出一个结论:这一定是在做梦。
苍天啊,赶快让我醒过来吧,要是睡过头了,奖金要被扣没了。
正这样想着,王小业感觉,冰块正渐渐地向上移动。自己的身体,也随着冰块,渐渐地向上移动。眼前的景物,也随着高度的升高而变化。王小业看到了大树茂密的树叶,粗壮的枝干。高度继续升高,冰块穿过了树顶,王小业看到了全景图。
冰块刚才所在的位置,是在一棵大树的底下,这会儿,已经从树底升到树顶了。
大树就长在热泉旁边。
王小业不知道,他已经穿越到了灵兽世界。而这颗树,就是精灵族的圣树:仓绝树。树旁边的热泉,是为仓绝树提供养分的沫沱泉。
沫沱泉在山谷里,这座山是阴阳山。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山的一面是天寒地冻,白雪皑皑;另一面是苍翠碧绿、鸟语花香。
仓绝树直上云霄,从峡谷一直延伸到了山顶。王小业随着冰块,穿出树顶的时候,既看到了白雪皑皑,又看到了苍翠碧绿。
这景色看起来,像是苹果冰激凌。这种想法,让王小业忍不住笑了起来,正当他咧着嘴,笑得正欢的时候,冰块突然像水泡一样,“啵”的一声破了。王小业觉得身子一沉,整个人,哦,不对,从白茸茸的爪子这条信息来看,现在自己应该不是人了,整个“那啥”急剧下落。
王小业张开嘴大喊,想释放一下自己的恐惧,本来以为会有啊的一声尖叫,没想到从自己嘴里发出的声音却是“啾”的一声。
王小业还没来得及反应出自己是什么物种,就“咚”的一声落到了沫沱泉里。
“啾啾啾”王小业在热泉里挣扎、翻滚,撕心裂肺地叫。十几秒之后,王小业反应过来了,好像热泉不是很烫?再平静下来仔细感受了一下,不仅不烫,还很温暖,很舒服。王小业放下心来,在热泉里舒舒服服的泡了会儿澡。直到肚里有点儿饿了,王小业才恋恋不舍地,从热泉里爬上来。
王小业甩了甩身上的水珠,不自觉地动了动,一抹白色在眼前晃了一下,又闪到身后去了。王小业怔住了,刚刚那是什么玩意儿?难道……是我的……尾巴?
王小业猛地转身,趴在热泉边上,想从泉水的倒影中,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镜可以知得失。”让我从泉水中,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先~~!
一阵微风过去,在泉边打了个小圈,带着几片飘落的树叶,悠然地滑落在了泉水里。
王小业眼泪汪汪地趴在泉边,以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趴在泉边。热泉原来是有雾气的啊,不存在什么倒影的啊,什么都看不见的啊,呜哇哇~~~
“咕噜噜”肚子里的动静更大了,说明自己已经,饿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王小业收拾起自己的伤感,开始寻找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
但是,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了面前,这个身体到底是吃什么的呢?这真是一个棘手的问题,哪有不知道自己吃什么的?但是现在,王小业就遇到了这种情况。思考了半天,王小业决定发挥神农尝百草的精神,遇到什么都逮住咬一口,嚼一嚼。
王小业捋了一把大树的叶子嚼了嚼。
王小业含了满嘴白雪星子咽了咽。
王小业摘了几个野果啃了啃。
王小业拣了路边的死兔子咬了咬。
王小业蘸了一点动物的粪便舔了舔。
当王小业正转动脖子,在一坨动物粪便上埋头苦干的时候,一股甜甜的香气窜进了他的鼻孔。蜂蜜?王小业抬起头四下望了望,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不大的蜂巢。蜂蜜可是好东西啊,我王小业今天要学熊瞎子,一饱口福了。
他口水滴答地一步步向蜂巢迈进,突然,一摸紫色的影子从面前晃过,然后王小业被砸了一闷棍,脖子咯儿嘣响了一声,仿佛还有锁链咔咔咔的转动的声音。王小业被打得有点儿意识涣散,费力地把已经有些偏位的脖子拧过来,对上罪魁祸首的正面。
面前站着一位气喘吁吁的少女,她唇红齿白,一双有着紫瞳的眼睛眨啊眨,耳朵长长尖尖的,像是精灵的耳朵。高高的胸脯,随着她的喘息剧烈地颤动着,身上的紫色纱裙,将她完美的身材毕显无余。她手上拿着一根细细短短的棍子,纯白色,没什么特别,只在握手处有一个圆球。哼!王小业不爽地瞪了她一眼,把自己穿成紫色,你以为你是茄子啊。还用棍子打我,告诉你,要不是看你是女人,我早还手,呃,不是,早还爪了。
妙龄少女张嘴就破口大骂:“没出息的东西,居然吃这么低贱的东西,真是有辱血统。”
王小业有点儿懵了,什么意思,想吃蜂蜜还低贱?那我刚刚还趴在一坨……呃……幸好她没看到。妙龄少女继续骂:“真是不知悔改,死了两次还不知道回头,要不是我用月光宝盒,穿越时间点回来制止你,你又要被一群蜜蜂蜇死。累死我了!”
哦,这么说,她还是我的救命恩人。王小业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之情,握手?拥抱?抱拳施礼?这些好像现在的身体都完成不了。王小业走过去,到妙龄少女的脚边,撒娇似的蹭了蹭她,然后调整出一幅可爱的表情,仰起头看她。
妙龄少女缓缓弯下身,手轻轻地附上王小业的背。王小业欣喜的想,女孩子果然都很有母性啊。还没想完,那少女一把抓住他的尾巴,从背后拖着它走。边走边说:“发什么嗲,还有好多正事要办呢,赶紧滴。“
555555妈妈咪啊,什么女性,什么温柔,什么母爱,都是幻觉啊!
王小业使出吃奶的力气,想用自己的爪子扣住地面,但不过是在路上留下了十道泥土的印子而已。最后,王小业放弃了,软软地被少女拖着,幻想自己是一条柔软的白围巾。眼皮又开始沉重起来,温暖的、懒洋洋的感觉又浮上来了,王小业舒服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