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厚重的日历,嗅着纸页中漫长而又短暂的匆匆日子行走的步伐,扬起那滚滚红尘,在平静里潺流不息。一丝躁动与宁静交替在午后的闲静空气里。这是一个心之所向的灿烂季节。
日历指向农历三月初九,谷雨还未来临,我走在校园热闹或冷清的广场上,仍穿着冬末里遗留下的外套走在明媚毒辣的阳光中。初夏的突然来临让我来不及脱换。衣裳的毛面被艳阳烤灼得微微发烫,背后感到一种温度在上升,连同这偌大广场的身躯也在阳光下变得躁动,此时的它会不会渴望扬州三月里那场无风的淅沥小雨?
我在这初夏的季节里背着黑色的挎包,穿过车辆或缓缓停下或呼啸而过的高速公路,踏过笔直的长长大桥,亦走过那片被初夏午后的艳阳照射得蠢蠢欲动的广场。
这初夏是个容易躁动人心的季节么?
我坚定却带着迷茫的脚步行走在熟悉的教学楼道里,行走在车辆呼啸而过的带叶清风中,白色的鞋染上尘土却又被不羁的风悄悄拂去,洁白得如同被漂白粉末浸染过。
如果说飘雪与落雨的冬能让人变得安静,明媚阳光普照的夏季却带有那么一丝躁动。年复一年的日子总在周而复始里开端与结束着。也许这是一个心始终无法安静地季节,有人懵懂,有人成熟,有人仍不知所措独自面对着这安静似水的流离季节。
想到清明的纷雨过后必然会迎来明媚灿烂的光,我怀恋却又害怕看到这光。刺眼的它会将我的理想带向游走躁动的空气里,于是那句“理想丰满,现实骨感”的话再次浮现脑海。终不愿看到一个颠沛流离的自己游走在城市的繁华角落,不知所措地在初夏里一日日被世俗逐渐染得成熟。
成熟,在我印象中一直是个神圣而不可捉摸的词,什么时候当自己如往常一般回到熟悉的地方时却已听不到孩童天真的嬉戏声,只看到那些年长者带着亲切和蔼且期盼的眼光凝望着陌生亲人的我,那个在他们心中经历初夏后变得成熟的我。
那翘首的目光中多了一份信任与依靠,这是对我的肯定么?生活在匆匆而过着,我已多久没窥视内心逐渐满溢的那一潭湖水,再次回到那里却发现湖中已悄悄落满许多时光的落叶。
它们静静落在湖中,也许是在等待来年那个灿烂夏季的到来。
初夏是一个安静的夜晚。那晚却与鹰谈及理想。站在空荡的天台里,两个曾经一路相伴的同乡好友,一起走过充实紧张的高三岁月。以鹰的成绩原本不应来到这学校,当初却因志愿的填报错误而阴差阳错地来到这里,那个与我既是同乡又是同校同学的男生。
那晚,我们说终也是快离开校园生活的人了,却在怀想着什么。还记得我初到广州时晕头转向的怯弱么,受不了繁华的喧嚣,亦按捺不住孤独时光的煎熬。那时,我好奇地望着车来车往的高速路,带着一份敬畏虔诚的心,以惧怕的目光尝试度量着一眼望不到头地路面。
如今已没了那份恐惧,看着一辆辆呼啸而过的车,在它后面的一股久久弥漫的旋风中,落叶在跳着初夏的回旋舞。似眷恋那些相伴走过的日子。
在这样的初夏季节里,我于慌乱的内心中找寻现实的安定。想到萧红,那个在文坛里逆叛起身的身影,一生却也居无定所,漂泊在多个陌生国家之间。不知她如此一位女子在荒乱繁芜的内心中如何度过躁动的初夏,她是否如女巫般独自静坐在文字里疗伤。不免想到初夏是个容易让人流汗因而变得躁动的季节,却又是一个适合在汗水中疗伤的季节。
我游离在热闹与喧嚣交替的校园里,寻找遗落在梦中轻盈与沉重的步伐。那个曾经梦之所向的自己是否会在这个初夏里变得成熟。人不能不成熟。成熟,意味着一种新生状态,想到从诞生那日起的自己便一步步迈向成熟,也许未等自己在初夏中寻到容身之所时,成熟的雨滴早已溅湿我全身。
想那成熟以后便会变得沧桑。于广州学习生活了近两年,当在某个不经意间听到身旁的同学朋友说到自己已显沧桑。一副惊叹不已的表情,记得父亲在一个平凡的日子里对我说:你需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许真的应该如此,只有变得成熟我才能成为他们的依靠。这意味着初夏里我必须接受蜕变所带来的疼痛。
我想我应该变得成熟,却不能将沧桑搅进。
初夏的广州郊区同样如市中心般热闹喧嚣,在这样的季节里不断扪心自问:初夏之前,是什么让我选择来到这座城市?记得儿时小小的自己怯怯地憧憬,十来年后梦想去到一座繁华的城市,并且要在那里读上梦想中的大学。
几年的艰辛来回反转,终也实现了梦想,虽然与儿时的原始梦想存在一定差距。我知道自己已在之前无数个初夏中将内心所想的拥抱过。
初夏过后,曾经的彼此若还能再次相见是一种缘分,亦是我所期待的结果。虽然一首《七月》将初夏后不久的分离演绎得那般凄惨,我却想在微笑中与它握手。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也许有一天会离别,却会铭记曾盛开在初夏里那个梦开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