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崔玄之走后,萧睿挥手便让萧满回去,自己一人呆呆的坐在房间里默然不语。任谁本以为自己一生就将平平淡淡度过,却突然被告之出现了变数也会如萧睿一般细细思量一二。
兴奋、激动、自信、紧张、不安······萧睿此时此刻便如五味杂陈一样。或许这便是宿命吧,自己的人生终究不可能平淡无奇。萧睿轻轻地推开木窗,看着夜空中的明月,心中想到。
大燕北地。
少年一刀砍翻身前的敌人,拔刀时四溅的鲜血溅了少年一脸。原本淡然的俊脸变得更加冷漠,连血迹凝固在脸上也眨都不眨眼。他的马匹在先前的数百次冲杀中被数十名敌军乱刀捅死,原本的马槊早已不知丢在了哪里。
反手架住从旁边刺来的弯刀,一个转身,反手一刀,又一个头颅斩下。突然一柄长枪从身后刺向少年,只听“碰锵”一声,却是另一位少年及时赶到,挡下了这一击。少年来不及道谢,继续汇入洪流,向四方杀去。
血红色的残阳之下,往日青翠的土地已经被凝固的血液浸染成了紫红色,战场上兵戈凌灭,到处乱插着残破的旌旗、随处都是残缺的肢体,黑烟滚滚直上天际。不知名的角落不时传出三两声哀鸣,有的乍然而止,有的被人救起。
两位少年疲惫的躺在血地上,到不上擦去脸上早已凝固的血迹。扭头对视一笑,相顾无言。远处的天空上无数秃鹫盘旋而至。
战场之上,还有什么能比活着更重要。
“轰隆隆”,大地如同地震一样剧烈的颤动着。地面上一赤一白两股洪流汇为一道,十数万名铁骑狠狠撞在一起,前面的坠落马下,后面的毫不眨眼的补上空缺,战阵之中谁都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此时此刻个人的力量实在微乎其微。
边城
城墙之上,守将满脸惊恐的看着城外,面如死灰。
数万燕军列着战阵,迈着特有的步伐,好整以暇,不慌不忙地行进。每走一步,便是一声整齐的巨吼。恰恰是这种缓缓地节奏压迫者城中军民的神经。
“轰”的一声,数万燕军行进的步伐戛然而止,整个军阵每行每列整整齐齐,安静的过分。
“列阵!”随着军使的传令,城下的燕军整齐的转换阵型,每一次转换的过程都无懈可击,看的城上的守将咬牙切齿。
“放箭!”少年将军一脸冷漠的下令。无数箭雨顷刻间射出,遮住了天空。城上的守将一脸惊恐,瞪着双眼,双手紧紧的捂着喉咙。滴滴鲜血穿过指缝,滴在地上。就在那里,一直羽箭穿喉而过。又是“咻”的几声,守将瞬间被射成了筛子。饱含着不甘,这名守将缓缓倒下,此时城墙上已无一人,城中一片难言的寂静。
“破城!”很是满意箭阵结果的将军点点头,发令道。
黑夜笼罩了大地,带来的不知是难得的宁静还是更凶狠的杀戮。石堡之中
几个少年疲惫的靠着墙躺着,趁着这难得的宁静恢复体力,相视一笑,眼神中带着一种决绝的解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一位俊秀的少年缓缓的开口轻吟,吟唱起这古老的战歌。
听见少年的歌声,其他几位少年也是应声和道“······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渐渐的他们的声音大了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紧接着便是石堡之中所有的将士齐声吟唱“······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声音一遍又一遍的传出石堡,响彻天际,透露着盎然的战意。
不远处敌军营地最中央的营帐之中,睡不着的领军大将看着地图脸色一片凝重。眼前的石堡修筑在山谷口上,只要攻下这处石堡接下来便一马平川,然而他们数万大军攻了旬余也没有拿下,若想继续进攻只有攻破这处中原人最后的石堡。
听说朝中已经有人向大王进言了,准备换掉自己。你们这些后方的文官只顾安乐,怎么知道我们这些前方军将的苦,大将忧心忡忡的想到,脸上一片青紫,露着肃杀之气。手握剑柄,青筋暴起,双眼凝视远处明亮的石堡,暗道明日无论如何也要拿下。
突然远处石堡中传出一阵又一阵歌谣,将军的脸色更加凝重。不同于身边人的茫然无知,学过中原文化的他自然知道这首秦人的战歌诉说着什么,更听出其中凛然的战意。
不远处山谷之中,数不尽的燕军缓缓从夜色中走出,脚步轻盈,往石堡而去。为防惊敌,他们趁着夜色连夜赶路,甚至连火把都没有打,如今终于要到了。
同样的他们也听到了不远处石堡传来的战歌。眼神也看向了远处石堡上指引前进方向的光亮,在黑夜中是那么得明亮,那是彻夜不息的烽火。
心中只想再快一点。
半夜醒来,萧睿脸上全是汗水,不知刚才的梦境又有几分真假。是宿命吗?少年暗暗想到。
萧睿越发睡不着,穿起衣服,推门走了出来。步入屋前的竹亭之中,看着天上的明月,心中无言。不知从哪里响起了悠扬的琴声。又是一个同我一样的失眠的人吧,萧睿心中想到。
顺着琴声寻去,没想到却被一道木门挡去了道路。萧睿知道那人一定就在眼前的院中,眼前的院门对自己来说更是没有半分难度。
萧睿静静地站在门前,聆听着琴声,知道琴声消失过了许久才离去。
院中,一个身穿白纱的少女伸着一双素手,抚摸着眼前的古琴,显然刚才弹琴之人就是他。旁边一个同龄的少女嬉笑道“小姐,那姑爷倒是挺知礼的,没有闯进来看看弹琴的人。”却是白衣少女的贴身丫鬟无疑了。“不知道姑爷猜出来没有。”
这少女正是崔玄之的嫡女崔璇,崔璇轻咬嘴唇道“谁知道呢”,一声咛喃如同空谷幽兰,不知在说萧睿还是她自己。
次日萧睿带着萧满离开了广陵北上。萧睿却是不知在城门口的停着的一辆马车上,有一双眼睛默默的注视着自己远去。想来以他的性子即使知道了也定然不会在意。
“下一次相见又是什么时候呢”车中的少女咬着手指,轻皱娥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