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
萌紫玥并没有听说过这件事情,却不相信原因会这样简单,如若不然,羽千夜就没有提起的必要了。她倒觉得,这事儿就算不是羽千夜干的,多少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她曲指弹了弹桌子道:“那公主傻啊,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推一个孕妇?不是受人教唆,就是被人利用了吧。”
羽千夜一言不发的沉默着,萌紫玥还以为他默认是他自己干的了。未料到半晌之后,他脸色黯然地道:“是我四哥策划的。”
萌紫玥略一思索,蹙眉微诧道:“锦王?他不是镇守南疆吗?”手居然能伸到帝都来?逢人只说三分话,留得七分打天下,这句话她咽在肚子里。
羽千夜再次沉默。
萌紫玥这时也明白他的用意。当今皇帝已是花甲之龄,对刘贵妃肚子里这个能证明他依然龙精虎猛,男人雄风犹在孩子想必非常期待。他显然也意识到事情可能有什么蹊跷,恐怕会命人彻查到底。
这倒也没什么,说不得根本查不到锦王头上,线索就突然断了。
但湮国如今的皇子、王爷们一直处于激烈的明争暗斗中,假设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煽风点火的话,锦王的处境就堪虑了。
而锦王是羽千夜一母同胞的兄弟,羽千夜自然不会袖手旁观。这种微妙时刻,他发生不测正好转移了众人的视线,也能让皇帝忧心他的安危,从而忽略刘贵妃小产的影响。
毕竟他是活生生的儿子,再加上素来受宠,相对而言,未成形的胎儿就没么重要了!
这就是皇家,尔虞我诈乃生存之根本,是非曲直没必要较真。
萌紫玥觉得多说无益,在其位谋其政,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她也就懒得追究了。
思及此,她目光微闪,打量着屋内仅有的一张床,淡淡地道:“这件事,你根本没必要跟我说,假设我无意中泄露出去,还要麻烦你杀人灭口。”
羽千夜也在看那张床,闻言眸光微黯,却依旧面不改色地道:“你总是不信我,我若有伤害你之意,何须这么麻烦带你来这里?直接把你扔在山洞,岂不更省事?”
见萌紫玥抿唇不言,面露疲惫之色,也不知把自己的话听进耳了没有,他低柔的声音中带着落寞:“你累了,上床歇一歇吧!”
萌紫玥着实累了,今天这种血腥场面,换成任何一个弱女子,怕都是要吓得晕厥过去,幸而她前世见过不少风浪,才能安然面对。
她点点头,出门多有不便,也不指望有热水梳洗了,随口就问:“这里还有房子吗?你睡哪?”
素来淡然的羽千夜这次反应有点大,他冷哼一声,带着一丝赌气成份指着桌子和椅子道:“我睡这里!但你放心,我决不会趁人之危,可是你休想将我赶出屋子!”
萌紫玥见他面沉如水,纤长的睫毛轻颤,清亮的目光中似有委屈之色,一副自己欺负了他的模样。索性咽下那些,孤男寡女、授受不亲、瓜田李下的词儿——反正俩人早已裸裎相对过,再来竖贞洁牌坊,似乎为时晚矣!
再则,他似乎忘了,这是他的屋子,她哪有权力赶他出去啊?他不撵她走,让她露宿野外,她就该偷笑了……
阴暗的房间内,状若疯狂的女子紧紧掐着小男孩的脖颈。
男孩粉妆玉琢的小脸蛋已涨的通红,他拼命踢蹬着小腿,声嘶力竭地哭喊:“娘,放开我!”
“我才不是你娘,我不是你娘……”女子原本雪肤花容,美貌绝伦,此刻却赤红着双眼,愤怒地吼着。忽然,一道锐利的寒光落入她的视线中——那是一把锋利的剪刀,正安静的躺在针线笸箩中。
“嘻!”女人开心一笑,蓦地松开一只手,一把抓起笸箩里的剪刀!
小男孩刚觉得颈子上的钳制松了一些,还来不及喘口气,闪着幽幽冷光的剪尖已刺到了他的鼻尖,在离他的鼻子半寸不到的地方骇然停住……
他黑色的瞳仁蓦然放大,身体立时僵硬,已然吓得哭不出声来了。
女人握着剪刀在男孩的身上胡乱比划着,嘴里气咻咻地念叨着:“相公,我要为你报仇……我要让他断子绝孙……”
“咚”的一声,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飞快地冲了进来,后面紧紧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男子猛地推开女人,一把抱起正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小男孩,焦灼地道:“九儿,怎么样了?”
女人被推倒在地,手中的剪刀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有那么一瞬间茫然无措,马上就开始撕心裂肺地放声恸哭。
她哭的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的悲伤模样简直令人惨不忍睹,别致的发髻也歪到了一边,几缕青丝被泪水打湿,黏在了脸上,看上去却不显狼狈,反而有一种梨花带雨的惊人美丽。
“咳咳咳——”小男孩在男人怀中喘过气来,惊魂甫定,终于哭出声来……
桌上油灯未熄,伏在桌面入睡的羽千夜忽然发出一声梦呓,声音很小,却将在木床上的萌紫玥惊醒。
她轻轻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却听到羽千夜像个孩子一样低低地抽泣起来……
他哭的很隐忍,却很伤心,不细听几乎听不到。
萌紫玥是那种睡眠比较浅的人,有点动静就会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听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起身。她本就是和衣而睡,只把披风系上就行了。
羽千夜身上盖着青狐大氅,双肩不停的抖动。
萌紫玥感觉他不像是梦魇了,应该是在做噩梦,却不知梦到什么伤心欲绝的惨事?居然能让他种泰山崩于眼前而色不变的人哭泣。
想到他虽然手段毒辣,还爱算计自己,但总归是没把自己丢给那些黑衣人。而且,他还赠了自己那么珍贵的药丸,更提议要帮自己用真气梳理经脉。
她稍作沉吟,随后轻轻敲了敲桌子,柔声道:“九爷,老鼠不停的在咬柜子,怎么办?”
噩梦缠身的羽千夜倏地安静下来,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动。